第三章

第三章

「太子宣,文軒、夢松二人覲見。」宮殿之上,御前太監的聲音一直徘徊在耳邊。

文軒、夢松兩人方走進太子宮中,便聞到一股芳香。夢松聞到這股味道,忍不住多吸了幾口氣。天劍門上下都是男人,她也是以男子的身份住在那裡,平時誰會沒事熏香呢。

「此乃上等的沉香木,燃之發濃煙,香氣強烈,具有行氣止痛、溫中止嘔、納氣平喘的功效,藥效比白木香佳。」羅剎國太子緩緩走來,他的皮膚很白,他的個頭比文軒高出半頭,只是身體有些瘦弱,看起來不似文軒那樣魁梧。

「文兄,有沒有感覺氣血舒暢呢?」走近了,文軒才發現,羅剎國太子的一雙眼睛珠竟然會是藍色的,如此詭異的面容,細緻的五官,文軒不由暗暗吃驚,怪不得世傳羅剎國太子乃是天人,原來是因為相貌異於常人。

文軒聽過羅剎國太子的話后,試著提了提氣,發現之前一直堵在胸口的鬱悶感覺一掃而空,整個人輕鬆了許多。

「太子怎知在下氣喘的毛病?」文軒驚道。夢松見狀也是好奇不已,習武之人,再怎麼神通,在看別人第一眼,即使功力相差太多,也不可能看出別人太多。羅剎國太子再如何厲害,文軒也和他相差不遠,理當很難看透對方的。

「文兄不必叫我太子,如果看得起我,叫我舒就可以了。」

旁邊的侍從早已被舒遣走,空空蕩蕩的宮殿里,熏香的煙瀰漫著,更襯托出舒那張驚艷的臉。

舒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知道嗎?自從我得到水靈珠,能夠睜開眼睛看這個的世界的時候,我看到最多的,就是一張張不同的臉,有諂媚,有阿諛,有鄙視,有厭惡。我看過那麼的眼神,聽過那麼多的話。」舒緩緩踱步走到文軒的面前,緊緊的盯著文軒的眼。

「你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眼色最純正的人。」

舒的一句話,讓文軒困惑不已,觸動他腦海中的往事。

『你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眼色最純正的人』。文軒的思緒不由得飛往自己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師父時的情景。

那是一個天寒地凍的冬天,漫天飄著鵝毛般的大雪。他是一個孤兒,本是從小吃著百家飯,穿著百家衣長大的孩子,他沒有家,他本該在那個百年不遇的冬天被凍死,那一年的冬天真的很冷。

就在他快要閉上眼睛,做那個他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夢時,一串鈴聲傳來,他的嘴乾乾的,他儘力了,可是沒有一絲聲音從他的喉嚨里發出來。

他有些絕望了,他躺在地上,眼睛睜得那麼大,看著那快要模糊了的天空,眼中只有白色,那麼耀眼,讓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閉起來。

他至今都記得,當時那雙溫暖的手抱起他時,他看到的那張和藹的面容,他聽到的最溫馨的聲音。「你的眼睛這麼純正,也許你是上天給我最後的機會了」。

「為什麼說我的眼神純正呢?」文軒看著舒的眼睛,那種眼神,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見過,可是一時想不起來。

舒木然的笑了笑,那種笑,只是一種感覺,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錶情了。不知道為什麼,文軒的心裡會有這種想法

「眼神純正的人,他的心中不會藏有東西,他會把他所想都寫在他的臉上,而他的眼睛,卻是我看透他的地方。」

「你的病,應該是受涼所致,已經很久了吧。」

文軒一驚,那年師父將他帶上山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可是從那以後,他就落上了氣喘的毛病,越是透支過多,心情激動,就會越喘不過氣來,所以師父才會幫助他領悟出靜心經,並贈他南海琉璃玉笛。

「如此說來,舒兄,也知道我們此次來的目的咯?」文軒試探道。他突然想起來他在哪裡見過這樣的眼睛,那就是天劍門掌門獨孤秋,獨孤秋第一次見他,也是這樣的眼神,彷彿能一眼看透自己一樣。

舒轉身走到自己的寶座上,細細的聞著旁邊的香爐,輕聲道:「即使文兄不是眼神純正之人,舒,也會知道你來的目的,雖然時間不長,但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文兄正在收集四顆靈珠,全天下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

「可是,文兄……」舒說到這裡,眼睛再一次盯著文軒看,看的文軒很不自在。

夢松走到文軒前面,擋住舒的視線,自從他們進來之後,舒的目光從來沒有看過夢松,這讓夢松很不服氣,而且舒一直在刁難著文軒,這會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可是什麼?羅剎國太子舒?既然你那麼會看人,不如你看看我,你覺得我會不會搶走你的水靈珠呢?」夢松的話那麼咄咄逼人,同時,她的手,也抽向腰間的佩劍。

文軒見狀急忙欲拉開站在身前的夢松,可是用盡全力,竟然都沒拉開這個倔丫頭,無奈,只好看舒會怎麼樣。

舒依然坐在那裡,但是文軒和夢松都奇怪的感覺到,舒並沒有生氣,而是在好奇的看著夢松。這麼一看,夢松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哈哈……」文軒和夢松第一次見到舒笑,可是也許是因為舒從來都沒有什麼表情,他的笑,簡直和哭差不多。兩人相視一眼,都有點無奈和苦笑。

舒走過來,仔細端倪著夢松。「我說為什麼進來之後,我一直看不透你,原來是因為你身上有土靈珠。」

「這和我有土靈珠有什麼關係?」夢松被舒盯得很不習慣,不由得雙臂抱緊自己,生怕被舒看出自己女兒之身。

「當然有關係,有莫大的關係,水是至動之物,水川流不息,即使看似平靜的水,它裡面都隱藏的暗流,而土乃天下間至靜之物,我已至動之力看你至靜之身,怪不得看不清你。」

「至於你們此次前來的目的。」舒話鋒一轉,讓文軒的心緊張到了極點。「從我不再躺在床上開始,我就沒有離開過水靈珠。」

「我不知道,如果離開的水靈珠,我會不會還像以前那樣,一病不起,然後等待著死亡的到來。所以如果你們真的想從我手裡拿走水靈珠,就得靠你們自己的力量來爭取。要麼,你們輸,以後都別再來煩我;要麼,踩過我的屍體,從我身上拿走水靈珠。」

舒的眼睛難得露出精光,他自己都有點驚訝,今天,他居然有了那麼多感情。

文軒上前抱拳道:「舒兄,難道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了嗎?四俠之所以為四俠,是因為他們不僅武藝高超,更兼為天下謀福,舒兄雖然久居深宮,但世人都知道,你經常會勸你父王勤政為民,減輕賦稅。我們的初衷都是一樣的,只是希望這個天下能太平,所以,在下真的不願意和你兵戎相見。」

舒聽完文軒的話,並沒有立刻回答,太子宮殿里安靜了下來。文軒依然抱著拳,他望著舒,他看得出來,舒的內心在掙扎,靈珠的傳說,是不是真實的,誰也不知道,所以他是否會拿自己的命去賭呢?

一聲劍嘯響起,三人都轉頭看向門口,那裡正站著一個少年,這個少年意氣風發,頭髮有點亂,衣服隨意的穿在身上,臉上除了有一股洗不去的稚氣,還有些許疲憊。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劍身銅黃,在陽光照耀下,閃著金光,讓人目不能視。剛才的劍嘯正是此劍發出,此時還在那少年的手中錚錚作響。

「四俠中有人比武,怎麼可以少了我呢!」少年臉上帶著責備,看他臉上還有些塵土,呼吸也有點急促,大概是急匆匆趕來的。

「這位少俠是?」舒詢問道。文軒和夢松都是客,所以這種事還是得由舒來問,在這期間,他們也對這個少年做過猜想,心中有一點眉目,只是還不敢確定。

少年一捋額前擋住眼睛的長發,將劍橫在胸前,抱拳道:「在下便是乘皇!」

此言一出,在場三人不由暗暗喝彩,雖然乘皇成名晚,而且至今還是像個孩子,但是在氣勢上一點都不輸他們,甚至有些方面比他們還強。

乘皇顯得很隨意,自己找到了張椅子便坐了上去,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喝起來,一點都不客氣。

舒的臉色雖然還是木然的,但是那種厭惡之情還是散發出來了,怒道:「難道乘皇小兄弟連茶水都沒地方喝,還要跑到我羅剎國皇宮來么?」

乘皇一邊喝一邊擺手,夢松剛想和他說慢點,結果還是嗆住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乘皇才埋怨道:「這次可把我給累死了,還好在你們比武之前趕上了。」

文軒聽后吃驚道:「乘皇小兄弟,你聽誰說我們要比武了,再說我們還不一定比呢。」夢松也應聲附和道。

乘皇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什麼?你們沒打算比武?那獨孤秋那老頭為何要騙我?」

「你說我師父騙你?」涉及到獨孤秋了,夢松也不免著急起來,急忙問道:「我師父為什麼說文軒大哥會和舒太子比武呢?」

乘皇撅起小嘴,開始述說他的一番經歷。

原來自從文軒力戰火神獸,奪得火靈珠之後,那幫軍人回到未央國,將事情稟報給國師,並對國師說了文軒過幾天會去拜見他,國師果然沒有怪罪下去,並派人四處宣傳文軒力戰火神獸之事。

乘皇當時正在未央國遊歷,聽到這事情之後,就想去找文軒,好不容易打聽到文軒去了天劍門找夢松要土靈珠去了,立刻馬不停蹄奔向天劍門。

等到他去了天劍門時,恰好文軒他們也已經離開了天劍門,去往羅剎國。獨孤秋對乘皇說,此次文軒去羅剎國,必然會和羅剎國太子惡戰一場。但是他們都是善良之人,都會為對方考慮,可能會沒有好的辦法解決,從而變成一場生死搶奪戰。獨孤秋為了不讓意外發生,故意騙乘皇他們將會在羅剎國擺擂台比武,這樣一來既可以給天下人帶來一場盛宴,而且應該不會有意外,出人命。

天真純樸的乘皇信以為真,本來奔波勞累,想在天劍門休息一夜再走,聽到這話,連告辭都沒來得及說就往羅剎國去了,總算是趕上了,也給舒和文軒提了個醒。

「那便如乘皇小兄弟所說的,我們明日比武,但只限於我們四個人。」舒突然說道,他的臉上依然是那一成不變的木然,好像對比武的事一點都不期待,一點也沒興趣。

乘皇聽后自然是興奮不已,大聲叫好。文軒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大家既不會違背自己的初衷,也不算是傷了和氣,畢竟是靠自己本事。夢松卻是一臉擔憂的看著文軒,她知道,文軒這幾天來,先是和火神獸大戰一場,耗盡了元氣,在天劍門大殿,和不知實情的自己鬥氣,結果引發氣喘,沒有好好休息,又急忙來到羅剎國,舒以逸待勞,文軒會有取勝的機會嗎?

深夜,天空沒有星星,連月亮都被烏雲遮住,只落下點滴光輝,整個世界一片漆黑。

夢松一直睡不著,屋子裡都是那種熏香的味道,雖然她是女孩子,也喜歡香味,可是這的熏香實在太濃了,她有點喘不過氣來,便出來透透氣。

屋頂,文軒獨自一人坐著,他的手裡拎著一壇酒,與月對飲。此情此景,不勝寂寥。

「為什麼這麼晚還不去睡呢?」夢松責問道。

文軒笑道:「世人總說秋寂寥,所以我想感受一下,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文軒的臉有些微紅,他本不勝酒力,卻強行讓自己喝酒。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文軒宛然一笑,「不要板著臉,你笑起來的時候多好看啊。」

「你是不是擔心自己明天會輸,所以一個人在這生自己的氣?」夢松一反常態,大聲喝道。文軒被嚇了一跳,手一松,酒罈順著屋頂的瓦片就開始往下滾。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下面躍起,在半空中接住那壇酒,轉眼間,已經站在文軒和夢松的面前。

「舒!」夢松驚訝道。

來人正是日間的羅剎國太子舒,此時的舒,在朦朧的月光下,越發顯得妖異。

「我知道你身上有傷,明天不用盡全力,我們點到為止即可。」舒的臉上還是那份木然,看多了讓人有些生厭。

「不用了。」文軒拿回酒罈,猛的往喉嚨里灌了一大口,酒順著他的下巴流下,他忍不住多吸了一口氣,才平息心中的波動。

「如果不盡全力,豈會痛快,我去休息了,你也是。」說罷徑直落下,拎著酒罈的身影,在秋風中明顯的那麼單薄。

夢松對著舒一笑,道了聲再見也離開了。只是舒,他一直沒有感情的眼睛,一直盯著夢松看著,直到消失在黑夜中,再也看不見。

「特地為你準備的熏香,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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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珠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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