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外生存法則

第5章 野外生存法則

義大利的陽光很好,窗外葡萄架下的釀酒女正在摘採用來釀製葡萄酒的原料。穿著訂製襯衫西褲的拉美西斯站在別墅的落地窗邊看著不遠處街道兩旁底底矮矮的樓房微笑,手中端著西斯佳亞葡萄酒不時小抿一口。第一場畢業答辯順利結束了,按照他的預想半個月後他就可以享受馬爾他的沙灘和海浪了,拉美西斯在義大利很少去海邊度假,他不喜歡被旅遊局開發過的地方,那裡的防晒油小販比身材走樣卻堅持穿比基尼的大媽還煩人。不是他性格孤僻,拉美西斯是學院里學生會的幹部,也是酒會和派對中的最吸引女孩秋波的男人,而且他身上有北非人的熱情和豪爽,喜歡和別人比酒量,一瓶瓶金色的香檳灑在拉美西斯西服上總會引得全場女孩們的尖叫。拉美西斯雖然被義大利開放和浪漫的人文氣氛熏陶多年,但北非人骨子裡的傳統依舊沒有從他身上消失,他可以和很多不同的女孩共進晚餐,但能聽他傾述心事的女孩一直沒出現。拉美西斯打算下午去一趟房地產公司談談捐贈別墅的事情,父親雇傭了十多個保姆來照顧拉美西斯的生活,但他還是喜歡事事親力親為。一想到父親,拉美西斯倒有點酸澀,他十三歲就被送來義大利再也沒有跨越過地中海,如今大學畢業終於可以回家了,他有點想念自己的父親。

中國上海,夏伶正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聽著教授滔滔不絕地解釋著阿拉伯語的動詞變位,她撐著腦袋望向窗外,冬天的上海天氣總是陰沉沉的,夏伶討厭這種天氣,她想到了父母離婚時的場景。中午去食堂吃飯吧,夏伶心裡盤算著,然後回寢室睡個午覺,她把一堆出國交流的材料放在室友陸依曼的書桌上的已經三天了,可是她不想填寫。

講台上教授還沒講完動詞變位,下課鈴就響了。夏伶抓起書包第一個衝出教室,她知道如果稍微慢一點兒教授肯定會把她留下來開小灶。

「夏伶!」

身後一個人喊到。

夏伶奇怪有誰會和她打招呼,轉身一看大吃一驚:「小......小陸?」

陸依曼穿著髒兮兮的水手服,臉上也全是灰塵,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高馬大髒兮兮的中年大叔。要不是陸依曼一臉燦爛地撲向夏伶,她差點以為陸依曼被人販子賣了逃回來的。

「你不是去部隊了嗎?」夏伶打量著許久未見的陸依曼驚喜地說,然後瞟一眼她身後人高馬大的糟蹋大叔,「你傍大款了?」

「你才傍大款!」陸依曼瞪眼,「他長那樣一看也知道沒錢啊!」

「那,那他是誰啊?」

陸依曼回頭看了一眼一臉流氓相的吳澤,這大叔真是奇怪,穿上軍裝是個像模像樣的少校軍官,脫了軍裝整個兒就一小混混兒。

「他是我撿的農民工。我......部隊上有個任務要找你幫忙。」陸依曼小聲在夏伶耳邊說道。

「我能幫你什麼忙?」夏伶都沒多看一眼糟蹋的吳澤,挽過陸依曼的手臂邊走邊說,「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最多就是能幫你把身上洗乾淨。」

「哎,這麼說你就要幫我兩個忙了。先找個地方洗個澡吧。」陸依曼像召喚寵物一樣回頭叫上流氓相的吳澤,歡天喜地地和夏伶手挽手說笑。

二十四個小時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陸依曼還趴在紅軍空軍指揮中心鐵絲網邊緣的草叢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眼睜睜看著兩個手持電筒的巡邏兵朝她走來,心裡想著完蛋了呀,被紅軍抓住倒還是小事,軍演結束后被吳中隊罵才是她害怕的地方。那兩個巡邏兵被連續的車隊擋住,陸依曼趁此機會想要逃跑,可還沒起身,就被一隻大手蒙住口鼻粗暴地按在身下。陸依曼心想糟了,忘記了那個對她窮追不捨的少尉。該死,還是被抓了!

「別動!」

一個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的聲音低沉地說到。

陸依曼睜大了眼睛看著壓在她身上的人影——吳中隊!還是個穿著厚重吉利服的吳中隊!這不是誠心想要壓死她陸依曼嗎!

吳中隊用吉利服把陸依曼全部包裹在身下,看見那兩個巡邏兵走過來他低下頭一動也不敢動。

「什麼也沒有啊!」其中一個說到。

「咳,肯定是那些卡車的車燈照晃了!」另一個說,「行了行了,走吧。后兒個總指揮所就要把那東西運過來了,這幾天真是忙死了。」

「等等我想尿個尿。」那人說著就開始解皮帶。

吳中隊把手緩緩從陸依曼的嘴巴移到她的眼睛上,仍然不敢移動半厘米。陸依曼眯著眼睛感覺到一股熱乎乎的水柱澆在吳中隊的吉利服上,還帶著濃濃的尿騷味,她默默憋住了氣。

那兩個人尿完就走了,等到完全看不見他們后吳中隊才把手從陸依曼的眼睛上拿開。

「抱緊我。」

啥?陸依曼瞪大眼睛看著吳中隊:「您不能因為救了我一命就耍流氓啊!」

吳澤低頭冷漠地瞪著陸依曼:「抱緊我,快!」

我去,這大叔真的要耍流氓啊?陸依曼從來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可是吳中隊也不可能是一個趁火打劫的流氓啊,他一般都是明著搶。

陸依曼睜大眼睛盯著吳中隊沒動彈。

「想要離開這裡就得匍匐前進,你沒穿褲子容易暴露。」吳中隊移開目光稍稍撐起身子給陸依曼一點活動空間,「掛在我身下我可以掩護你一起撤離。」

「哦。」原來是這樣,陸依曼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乖乖地抓住吳中隊胸腔吉利服上的帶子,僅憑手臂的力量支撐起身體,緊緊貼在吳中隊身下由他帶著撤離。

要說吳澤這個特種大隊的中隊長也不是白當的,他穿著厚重的吉利服,身下還負重五十公斤的陸依曼,還能夠以標準的軍姿匍匐前進快速通過危險區域撤離。陸依曼悄悄抬起頭看了一眼吳中隊的下巴,由衷地感覺他真厲害!

離開了紅軍空軍指揮中心后陸依曼放手從吳中隊身上掉下來,「哇塞,你快脫了它吧,這味道真難受。」陸依曼翻個身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雜草,那股尿騷味跟了他們一路,陸依曼快要噁心吐了。

吳中隊扯下身上的吉利服,和陸依曼坐在滿是落葉的樹林里。

「你——嗯怎麼來了?」陸依曼差點忘記說話語氣,於是硬生生地在「你」後面加了一個鼻音變成「您」。

吳中隊脫下吉利服扔到一邊看了一眼陸依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嚯,果然不出陸依曼所料,吳中隊知道她差點被俘這件事一定會罵她的。陸依曼癟癟嘴不吱聲,低著頭準備好了被罵。

吳中隊也沒說話,他這個人不擅長說謊,他不能把自己救陸依曼的真實目的說出來,於是憋了半天找個借口掩飾過去。

其實是大隊長派他來監視陸依曼的。大隊長想要在這次演習中考驗陸依曼的卧底能力,又怕這個小丫頭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於是他讓吳澤暗中觀察陸依曼。如果卧底的順利就給她設置點障礙,如果不順利就想辦法讓她學會渡過難關。可是大隊長從來沒說過要吳澤救陸依曼性命。

陸依曼低著頭心想著這件事情不太對啊,當初吳中隊從地雷區救了自己一命,二人不知怎麼的結下了梁子,這一點可以從後來的每一次訓練中看出。按道理說他應該很樂意看到自己被紅軍抓住,然後幸災樂禍地教訓自己,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來救自己呢?

從紅軍空軍指揮中心一路過來,陸依曼貼在吳中隊身下心跳地像小鹿一樣砰砰砰。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剛從學校里出來不經世事,正是最純情的時候,哪個男人稍微對她們好一點這些女孩子就覺得找到了真愛。陸依曼當然不信她能從吳中隊身上得到真愛,但吳中隊突然和陸依曼心中白馬王子的形象重合起來。

「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會來救我呢。」陸依曼見吳中隊不說話壯起膽子說。

吳中隊忙著從懷裡從懷裡找衣服,沒理她。

「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陸依曼歪著腦袋眼神犀利地質問吳澤。

吳中隊本來不打算搭理陸依曼,結果聽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差點沒噴出來。這個小丫頭腦子裡都裝了些啥?吳中隊抬起頭盯著陸依曼,沒忍住裂開了嘲諷的嘴角。

陸依曼被吳中隊盯得心裡發毛:「本來就是嘛。你,你,你們這種年紀大的大叔不是都喜歡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嗎?」

「......你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吳中隊本來想直接喝止住陸依曼的胡思亂想,但他實在是覺得有趣,於是挑起眉毛一字一頓地配合著陸依曼。

「我當然有啦!」陸依曼挺直了胸脯,「我,我年輕,我長得好看,我學歷還高,性格又好,人又聰明,溫柔賢惠,能文能武——」

「打住吧。」吳中隊毫不留情地打斷陸依曼,心裡說這小丫頭真能王婆賣瓜,「我不會喜歡一個蠢到往敵軍陣營里鑽的小列兵。我知道你們女孩兒心思多,但別胡思亂想了,現在你身處敵後,還是想想怎麼脫身吧。」

陸依曼不高興地嘟起嘴:「脫什麼身啊,你沒聽見那兩個巡邏兵說後天會有東西送過來嘛,再看看空軍指揮中心那麼大的陣勢,稍微想一下也知道運來的東西是什麼。」

吳中隊當然能想到這一點,「問題是你沒有武器裝備,也沒有支援,而且一旦那個少尉追到指揮中心,他們就會加強對所有穿裙子的年輕女性的防備和搜索,你想要再潛入進去幾乎不可能。轉過去。」吳中隊脫下迷彩服套上件髒兮兮的灰色夾克。

陸依曼心中的小鹿又跳了一下,轉過身去說:「那可不一定!姐姐我『陸女俠』的稱號可不是白得的!」

陸女俠還真的不是白白得了這麼個稱號,她除了打架厲害讓別人甘願叫她女俠外,陸依曼認識一位商業巨鱷的女兒,要是沒有這個巨鱷女兒的支持,陸依曼也不可能在江湖上以「陸女俠」自居。所以啊,陸依曼當即就決定找這位巨鱷的女兒幫忙,有她在,一切問題都能解決!

吳中隊換好衣服把槍藏在腰間:「你什麼時候變『姐姐』了?」

「這你就別管了,總之從現在開始你呢,就跟著我混,保證能按時完成任務!」

陸依曼把吳中隊按在地上,輕巧躍上他的後背,像拍馬肚子一樣拍拍吳中隊的肩膀:「吳中隊,您可別說我得寸進尺啊,為了完成任務嘛。你看我穿的是皮鞋不好走山路,麻煩您背我進城唄。」

「進城幹什麼?」

「這您就甭管了,反正我絕不會違反軍紀,還能把任務完成了。」

所以吳中隊就糊裡糊塗地背著陸依曼從山裡走進了城市。他按照陸依曼的指示在一片弄堂里穿來穿去,最後停在一棟年代久遠的小二樓面前。這裡是上海保留下來的古老弄堂街,窄窄的馬路昏黃的路燈,這個小二樓的鐵欄杆都已經生鏽了,兩邊牆上爬滿了爬山虎,黑漆漆的天空下,這棟小二樓怎麼看怎麼像恐怖故事發生的地方。

陸依曼用鋼絲夾撬開了生鏽的門鎖推開,鐵欄杆發出吱呀一聲凄慘的叫聲。「進去吧。」陸依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完全后才關上柵欄跟了進來。

吳澤仔細觀察著屋子裡的擺設,根據地上的灰塵來看,吳澤判斷這間屋子起碼十年沒人住過了。他不禁心生懷疑,在上海這種寸土寸金的城市哪裡會有一棟空房子白白佔據了十年的時間得不到利用。而且看這傢具陳設,屋子的主人還停留在八十年代的生活習慣,他舉起紅色大花不鏽鋼暖水壺搖了搖,空的。難道這房子是陸依曼非法入侵的?吳澤回頭尋找陸依曼。

「不用疑神疑鬼,這房子是我外公的。」陸依曼倒是熟門熟路地打開窗戶通風,又走到廚房扭著水龍頭,「沒水了!我忘了已經很久沒交過物業費了!」

吳澤想要打開櫥櫃看看有什麼吃的,被陸依曼制止了:「別動!說不定裡面有其他的小動物正睡覺呢!」

「你外公養了寵物嗎?」

「我外公比我媽死的還早。」

「......那會有什麼動物?」

「唔我想想啊......蟑螂?老鼠?蜘蛛?說不定還有蛇在裡面冬眠呢!」陸依曼聳聳肩,「我外公死了這房子就沒有人住了。我爸不住家裡,我上學是寄宿學校,最多就是周末我會來這兒住兩天......所以,沒有存糧!也沒有水電氣!」

吳澤沒說話,他倒不是嫌棄這裡,軍隊里待習慣了就算是草叢他也能過夜。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麼陸依曼突然告訴他這些,他只不過是因為任務需要才被迫要和陸依曼待一個晚上,任務完成後他和陸依曼的關係也不會有任何變化。不只是陸依曼,對任何人吳澤都是這個態度,除了大隊長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自己家裡的事情,他覺得沒必要,所以他不知道為什麼陸依曼要告訴他這些。

陸依曼看著沉默地吳澤嘆了口氣,本想暗示他去弄點兒吃的來填飽肚子,這個人怎麼就像尊神一樣佇在自己面前。

「你老實坐著別亂動,我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吃的。」陸依曼推開鐵門,「別亂動!小心嚇著那些小動物!」

吳澤站在二樓的窗戶邊一直注視著陸依曼跑到街角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吃的,然後一個人抱著一大袋子食物又匆匆跑回來,他想這間屋子的視野真好,能觀察到整條街道的情景。

今晚的月色也很好,亮堂的能照清楚整個大地。

陸依曼買了打火機和好多報紙,她手腳麻利地搭起一個臨時灶台泡了兩袋速食麵,還切了火腿腸在裡面。吳澤就像個傻子一樣在旁邊獃獃地看著她做這一切,他十八歲入伍,之後除了兩次回家探親就再也沒有回歸到城市裡生活,現在的城市發展成什麼樣子了他著實有點跟不上時代,尤其是上海這種大城市。剛才陸依曼在他背上指揮著他穿梭在弄堂里的時候吳澤就已經懵了,總感覺離開了軍營自己這個比陸依曼多活十年的大男人倒要處處都聽她指揮了。

「好了,吃吧!」

陸依曼把牛肉味的速食麵推倒他面前,然後熄滅了火焰,兩個人就對坐在窗邊借著月光大口吃起面前的速食麵,沒人說話,折騰了一天兩個人都累的不行了,現在能吃上熱騰騰的速食麵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要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陸依曼突然抬起頭說。

吳澤正吃得香呢,抬起頭嘴裡還叼著一大口麵條。這小丫頭管得挺寬啊!他想——「吸溜」——故意使勁吸了一大口把麵條咽了下去,然後挑釁地看向陸依曼。

「叫你不要『吸溜』!」陸依曼一把搶過吳澤那碗速食麵,「不準吃了!」眼神凶神惡煞的,死死護住吳澤的那碗速食麵。

「管得挺寬啊?」吳澤不打算跟這種小女生較真,他伸手想要拿回自己吃了一半的面,卻被陸依曼狠狠打了回來。「哎,過分了啊。」吳澤拿出架子來敲敲桌面。

「大叔,這碗面是我花我自己的工資買的,看你可憐才給你吃,我怎麼過分了?」陸依曼不依不饒地把吳澤那碗面里的火腿腸一個一個夾出來放到自己碗里。

「哎,哎你別!」吳澤眼睜睜看見一塊塊粉紅色的肉被夾走有點著急了,「行行行我錯了,我吃飯不出聲行了吧!」他著急地看著陸依曼手中的叉子。

「嘁,我就說你是裝的嘛,」陸依曼抱起手臂一臉不屑地癟嘴,「真應該錄個視頻回去給大家看看。那個每天耀武揚威冷著張臉的吳中隊照樣是一個吃不了苦,連火腿腸都不放過的假正經。」說歸說,陸依曼還是把速食麵還給吳澤,她攪和著自己的麵條生起氣來。

這女孩兒生氣啊就是莫名其妙的。吳澤當然不是怕吃不到火腿腸才著急的,他就算是一周只吃壓縮餅乾也毫無怨言,只是好不容易能吃到陸依曼親手煮的速食麵,這就像兩個困在山洞裡相互取暖的生死之交,吳澤覺得這碗速食麵里飽含著小陸同志對他這個中隊長的理解和關心,也飽含著他們之間的戰友情。吳澤沒有忘記大隊長說過要他和陸依曼搞好關係,所以他格外珍惜這碗帶著火腿腸的速食麵。

「因為你煮的挺好吃。」吳澤嘴裡包著麵條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但他估計陸依曼是沒有聽見的。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他倆就出發去尋找陸依曼口中商業大鱷的女兒了。這位商業大鱷的女兒本來打算中午去食堂隨便吃點兒東西然後回寢室睡午覺的,卻被陸依曼半路接茬拉到了一個相當高級的洗浴中心做spa。

「行了別塗那些沒什麼用的美容精油了,我可時間有限。」陸依曼裹著浴巾抓起正在享受按摩的夏伶。想當初她也是一個能在這裡泡一下午的精緻女孩,可自從進了部隊陸依曼洗澡的時間就沒超過十分鐘,「你過來我有話要給你說。」

陸依曼把夏伶拉到一個隔音的VIP休息室,兩個妙齡女孩裹著浴巾嚴肅對視。

「老夏,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你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怎麼幫你啊?」

「幫我換頭!」

「啊?啥玩意兒?」

「嘖,換頭!你不是擅長化妝嘛,我想讓你把我化得變成另外一個人!我親媽都認不出來的那種。」

「你媽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哎呀,這只是個比喻,反正就是絕對看不出來是我就行了!」

夏伶半眯著眼睛端詳陸依曼:「就這點兒事?小陸,你不行了啊!」

「我怎麼不行了?」

「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呢,你陸女俠哪次找我幫忙不是要讓我大出血?什麼時候這麼點兒小事你也要找我了?」

「那是以前!我現在,我現在不是被管著呢嘛,又沒錢又沒工具,稍微一不留神還要被說成是作風有問題......陸女俠都快退隱江湖了!」陸依曼說著說著撅起嘴巴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行行行,你快打住吧!跟我這兒不用演戲啊。」夏伶整理了一下頭髮,「那我就權當為國家做貢獻了,你說吧,我要怎麼做。」

「我就知道老夏你最好了!親親!」陸依曼一下子抱住夏伶朝她臉上猛親。

夏伶看著像小瘋子一樣的陸依曼苦笑著嘆口氣。陸依曼不缺這點兒錢,她知道陸依曼有個師長父親,所以他家的財政大權其實掌握在陸依曼手裡。夏伶第一天見到陸依曼是大學報到那天,她一個人看著另外兩位室友帶著一個親友團的親戚佔領寢室忙這忙那,可夏伶就一個人推著一個行李箱可憐兮兮地默默鋪著床位。那些善良的室友家長們就上前問她,怎麼一個人來啊?要不要幫忙啊?......夏伶低著頭說不用不用,然後那些家長就悄聲議論起夏伶是不是孤兒,是不是農村來的孩子,搞得她尷尬得很。正在尷尬呢,陸依曼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了。夏伶至今都不會忘記她第一次看見陸依曼的模樣,陸依曼也是一個人推這個行李箱,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弔帶和一條牛仔短褲,腳上蹬著一雙大紅色帆布鞋,腦袋上還掛著副太陽鏡,看見寢室被這些家長們堵住了就不滿地大聲嚷嚷:「能不能讓一讓啊,以為這裡是皇宮啊,派這麼多傭人來打掃?」

那些家長們有的就皺起眉頭,但第一次見面又不好意思發作,所以大部分都退到了門外看熱鬧。陸依曼跪在地上熟練地打開行李箱自己擺放著生活用品,其中一位家長就好心地上前來幫忙,卻沒想到陸依曼說:「得得得,不用了。我可不像您家那麼有錢,上個學還要配備一幫書童。」

「哎你這小孩怎麼說話呢?」那位家長就生氣了。

「怎麼了?我說的沒錯啊,我爸爸忙著保家衛國賺錢養家,可沒那閑功夫陪我報道。」說著陸依曼拿出一頂貝雷帽隨手扔在書桌上。

「你爸爸......是幹什麼工作的?」有人問。

「我爸爸啊,肩上扛了金枝葉。」陸依曼抬起頭朝那位家長眨眨眼,「怎麼,您認識?」

夏伶當時就明白過來這位膽大包天的女孩不是泛泛之輩,她抿起嘴偷偷笑了起來。

「喲,你笑什麼?」陸依曼走過去挽起夏伶的胳臂,「我知道我比不過你,像你這樣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家裡有礦啊,爸媽都忙著做生意吧?」

「我家沒礦,」夏伶看出來陸依曼是想幫她,於是笑著對她說,「但我爸爸是蓋房子的,也沒空陪我。」

陸依曼覺得她太能和夏伶說到一起去了,兩個初次見面的女孩心照不宣地笑著,卻聽見那群看熱鬧的家長低聲教育自己的孩子少和這兩個女生來往,像這種女生就是仗著家庭背景自己卻沒本事的拜金女。

「沒本事可是我有眼力價啊,總比那些沒本事還瞧不起我們的人好。」陸依曼張開嘴笑道。

「哎你說什麼呢?」一個中年男人擼起袖子朝走來陸依曼,可還沒走到陸依曼身邊,從寢室門外就竄出兩個穿著軍裝配備手槍的大小夥子橫在陸依曼面前:「同志,請您冷靜!」

陸依曼見狀悄悄在夏伶耳邊說道:「我忘了說了,我爸沒讀過書,能扛上金葉子全靠打架。」

從那以後陸依曼就又一次一戰成名,「陸女俠」的頭銜算是坐實了。

夏伶也感覺自己和陸依曼相見恨晚,她屬於腹黑的女生,有些什麼想法都悄悄地不告訴別人,陸依曼呢是鋒芒畢露的類型,經常幫夏伶打抱不平。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就是因為陸依曼聽見了那些家長的議論才決定要出手幫夏伶的,「可是現在看來你根本不需要我幫嘛。」陸依曼和夏伶出去逛街時候說到。

陸依曼被她爸爸硬拉去部隊那天夏伶送她到車站:「小陸你幫了我這麼多忙,我也知道你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所以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就來找我!」

所以陸依曼一點都沒有跟夏伶客氣的意思,有困難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夏伶。

「叩叩叩」陸依曼敲了敲洗浴中心男士休息室的門:「吳中——農民工你好了沒有啊,我給你送衣服來了!」

「可是你怎麼知道他穿多大碼?」夏伶吸著奶茶問。

「你要是整天和一個人待在一起,不出一年你就能知道他穿多大碼的衣服。」陸依曼側過頭朝夏伶挑眉。

嘩啦,門開了個縫,吳澤伸出一隻手來。陸依曼拚命攔住夏伶一臉好奇想要衝進去的身體淡定地將她們剛才在樓下商場里選的衣服遞給吳澤。

「別看了,沒什麼好看的。」陸依曼強行拉走瘋掉的夏伶。

夏伶努力想要掙脫陸依曼:「她可是軍人吶!你不是也喜歡肌肉帥哥嗎?他不就是嗎!你不好奇嗎?我好奇啊!你讓我看看,就看一眼!」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啊!」陸依曼感覺她快要攔不住夏伶了,「下次,下次有機會帶你看。還有更多小夥子的肌肉給你看,比他年輕比他身材好。」

「哇塞陸依曼我以為你天天在軍營里受苦,沒想到你天天泡在一群肌肉男里快活啊?」夏伶推開陸依曼冷靜下來瞪著她。

「我......確實受了很多苦啊。」陸依曼有點語塞,「這叫痛苦與肌肉同在。」

嘩,門又打開了。

「這是什麼玩意兒?」吳澤穿好夏伶挑選的衣服皺著眉頭邊拽衣袖邊說,沒注意到兩個本來在打鬧的女孩兒突然間安靜下來齊刷刷端詳著他。

夏伶不愧是夏伶,陸依曼眼中的時尚女王。她給吳澤選了一套阿瑪尼的經典款西裝,還細心地搭配了手錶,領帶和皮帶。本來髒兮兮一臉流氓相的吳澤套在西裝里居然像變了個人一樣,從農民工變成了年輕有為的企業家,不,應該是年輕有為企業家的保鏢。他那一身腱子肉把西裝撐的滿滿當當稜角有致,配上永遠嚴肅冷漠的面孔和寸頭簡直就是保鏢界的形象大使。

陸依曼暗暗推了一把口水快要流出來的夏伶趕緊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看不出來你穿上這身衣服還人模狗樣的啊!看來要好好謝謝夏伶同志了!」

「你究竟要幹什麼?」吳澤背著雙手低頭悄悄在陸依曼耳邊問到。

「想辦法完成任務啊,吳中隊。」陸依曼裝做無辜地推開吳澤,拎起身旁大大小小的購物袋和夏伶走在前面,「回家,戰前準備。」

再說和陸依曼分別後的其他獵豹特別突擊小隊的成員們,謝磊搭檔衛生員潛伏進了紅軍的裝甲車營,把所有能開動的車都卸了油。然後迅速撤離配合黃景行和華炎黑掉了整個紅軍的後勤保障倉庫,與此同時一向擅長單刷的周二爺在紅軍的總指揮部和各個要塞關口布置了炸彈。就在陸依曼和吳澤對月吃速食麵時紅軍已經損失掉了物資來源和裝甲部隊,他們按照指令在紅軍空軍指揮中心外的灌木叢里集合等待著吳中隊和陸依曼的信號。

可是陸依曼卻悠閑地翹著腳仰頭讓夏伶給她化妝,吳中隊坐在卧室里研究地圖制定作戰方案,客廳中夏伶正在熟練地把陸依曼化成一位風韻十足的熱辣美女。陸依曼告訴吳澤她打算再次潛入紅軍空軍指揮中心,在接觸到文件之前不能開槍,否則紅軍一定會第一時間轉移文件。她不想浪費每一顆子彈。這些吳澤都能理解,也能認同,可是陸依曼想出潛伏進紅軍部隊的方法在吳澤看來就是胡鬧!「你現在是以為成功的商業人士,年輕有為又多金,有多少女孩兒擠破了頭都想嫁給你,我就是其中一個。」陸依曼學著狐狸精的模樣扭來扭去。吳澤一口否決,說她思想作風有問題,凈搞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不行不行。

「說你傻你不信,」陸依曼不理會吳澤的拒絕,「你知道世界上女人是最不好惹的物種嗎?尤其是像這種有點本事又有心機的小三,是最難纏的。我假扮一個不講道理的小三,你們這些當兵的大老爺兒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別忘了通知那幾個人接應我啊!」

陸依曼從客廳里朝吳澤喊到。

吳澤懶得去和陸依曼爭論,他沒有告訴陸依曼紅軍指揮部的那些人都認識獵豹特種大隊的二中隊隊長,適當的也要讓這個小丫頭嘗嘗失敗的滋味,否則她的尾巴都快要翹上天去了!於是他一個人躲進卧室研究作戰方案,一邊等待著陸依曼的換裝。

吳澤感覺等到天荒地老,陸依曼終於讓他出去了。

「鏘鏘!」夏伶像介紹產品一樣把陸依曼推到吳澤面前,「怎麼樣?小陸是不是變了個人?」

唔,吳澤很認真地端詳了一會兒:「不怎麼樣。」他是真地不太明白現在年輕人的審美,本來陸依曼平常穿軍裝素顏甚至油彩吳澤覺得她長得還算清秀,不知道為什麼夏伶一定要把她打扮得這麼......誇張。

「你那是嫉妒!」陸依曼插著腰給吳澤一個白眼,「你是嫉妒本女俠的美麗和睿智。」

行吧,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吳澤無奈地點點頭,自從來到城市裡這小列兵越發沒規矩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只要陸依曼能完成任務,用什麼辦法吳澤都奉陪到底。

「那事不宜遲,咱么今晚行動!」

陸依曼把夏伶送回了學校,自己又買了些速食食品帶回她外公的小二樓,一邊折騰著晚飯一邊和吳澤商量著作戰計劃。

夜晚很快降臨了,她和吳澤搭乘最後一輛班車回到紅軍空軍指揮中心所在的那片樹林。陸依曼堅持穿著高跟鞋一瘸一拐地在樹林里走著,吳澤忍不住問她:「這些衣服都是你那個同學贊助的嗎?你知道我們中國人民解放軍是堅決不能拿老百姓的一分錢嗎?」

「當然不是了。」

「那是哪裡來的?」

「從你工資里扣啊。」

「我工資!?」

「對啊,我用自己的工資請你吃了兩天的飯,你作為中隊長你應該回報點兒什麼嗎?」

「你怎麼拿到我工資的?」

「我要了發票,演習結束后我就交給大隊長說這是你在這次演習中的開銷。」

陸依曼穿著細細的高跟鞋,身上裹著行動不便的小短裙,還非要拿一個晃來晃去的小錢包,歪歪扭扭地走在樹叢里。

「陸依曼你太過分了!」吳澤一把抓住陸依曼吼到。

「你又來!一言不合就吼我!嚇人很好玩嗎?」經過兩次被吳澤猝不及防的吼聲嚇得半死以後陸依曼多多少少適應了一些。

「我問你,這些......這些一共多少錢?」吳澤顯然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平復了一下心情焦急地拉著陸依曼問到。

「這......」陸依曼一時答不上來。她以前也從來沒有買過奢侈品,陸依曼更加喜歡潮牌,她的奢侈品都是夏伶送的,夏伶送的心甘情願,陸依曼也就收的理所當然,自然也就不會詢問價錢啊。「最多十萬,肯定能搞定的!」陸依曼拍拍吳澤的手臂以示安慰。

「十萬!?一套衣服十萬?」吳澤控制住自己差點爆發的情緒咬著牙說,「你知不知道十萬元錢足夠做一次救命的手術了?」

他這麼說是有道理的,吳澤不像陸依曼還是個孩子,他是一個家庭的頂樑柱。吳澤的母親一個人住在農村裡年紀大了肯定要害病的,生了病去醫院肯定是要花錢的。陸依曼還是個孩子當然不會想到這一點,她的工資全部都用來買一些有的沒的女生玩意,也沒有家人孩子需要她養活。她不知道吳澤起早貪黑帶獵豹特別突擊隊訓練的那段時間每天夜裡往軍區總院跑。他母親患了宮頸癌,好在發現的早,配合醫生治療有可能抑制住。所以吳澤就把這些年存下來的工資全部寄存在了醫院,他從軍這麼多年,人固有一死這一點比誰都清楚,但是吳澤只是覺得自己虧欠了母親,沒有做到一個兒子該盡的孝道。現在陸依曼一天的時間就花去了十萬的工資,他當然生氣了。

「我怎麼會知道做手術要多少錢,我又不需要做手術。」陸依曼小聲嘀嘀咕咕,「再說你當少校這麼多年工資也不應該低啊,十萬又不是什麼大數目。」

「十萬怎麼不是——」

吳澤還沒說完這句話,不遠處就走來一個愣頭愣腦的小士兵:「那邊那兩個同志,不能在前進了,前方是軍事禁區。」

「哎呀老公,你究竟答不答應啊?人家都跟你走了這麼遠的山路了,腳都磨破了呢!」陸依曼腰肢一軟撲倒在吳澤懷裡,還換了一種嗲兮兮的小女人聲音嬌嗔到。

「我......」吳澤還沒搞清楚她要演哪一齣戲呢就被奪了話頭。

「哼,我就知道你還是放不下你老婆!」陸依曼一下子推開他扭著腰肢氣呼呼地走開,「哎喲喂,我的腳都腫了!臭男人也不知道幫幫我!」

「不好意思同志,請問你們——」那個小士兵走了過來行過軍禮后看向陸依曼。

「哎你來的正好,兵哥哥啊,我和我老公出來玩,可是我腳扭傷了。你瞧,都腫了呢!」陸依曼不由分說地掛在了小士兵脖子上甜甜地笑著,「你能不能背我去你們營地包紮一下啊?」

「這......」那小列兵先是被陸依曼甜蜜的笑容當頭一棒,然後又看見她的腳的確腫的不成樣子,「可是我們這裡是禁區,不能讓外人進入的。」

「哎呀什麼外人嗎?你么不是人民子弟兵嗎?我們老百姓啊都是你們的兄弟姐妹,你忍心讓你妹妹腫著腳自己走回去嗎?」

「你不是還有你的丈夫嗎?」小士兵偷偷看了一樣全程黑臉的吳澤,心想這男的真行,自己的老婆腳都腫成這樣了也不知道關心一下。

陸依曼故作可憐狀說:「別理他,他才不會管我呢,他眼裡只有錢!」又撒嬌道,「哎呀兵哥哥,你就幫幫我吧。我保證不亂跑,你就把我背到你們的醫務室,讓醫生給我包紮一下,然後我們就離開。好嗎?」最後陸依曼一擊歪頭殺,徹底擊垮多年不見女色的小士兵。

「好,好吧。不過你可千萬不能亂跑。」小士兵又偷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吳澤,背上陸依曼向空軍指揮中心走去。

吳澤默默地跟在後面,心想這小丫頭果然是一肚子歪門邪道,居然用美人計來迷惑敵軍。怪不得她堅持要穿高跟鞋走山路,不過她現在腳腫了,看她到了指揮中心還怎麼行動拿到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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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大叔的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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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野外生存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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