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書店門口。

「老闆，要全套輔導書和練習冊，從一年級到六年級，都要！」葉楚楚大手一揮，接著可憐巴巴的轉過頭問道，「小叔，爸爸不在，我想多買幾套練習冊，你不會介意吧？」

葉遠明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區區幾萬塊的東西，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但葉楚楚這樣直白的問出口，他身為小叔怎麼好意思拒絕，非但不能拒絕，還要表現得心甘情願，理所應當。

「當然！到六年級怎麼夠，老闆，直接到高三！全套的輔導書、練習冊，還有什麼能用上的東西，都給我小侄女兒來一套。」葉遠明含笑說道。

他不過二十齣頭的年紀，眉眼間還存著幾分青澀，但出手卻相當闊綽，書店老闆當即大喜，尤其看到那麼一大筆進賬后，更是眉開眼笑。

葉楚楚留下了地址，讓他們稍後送過去。

「楚楚啊，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葉遠明鬆了口氣，打量著才七歲就已經面容姣好的小侄女，提醒道，「現在人販子可猖獗了，你一個小姑娘，還是不要往外亂跑，省得大哥再擔心。」

「我知道的，謝謝小叔，不過……」葉楚楚神情低落，小腦袋止不住的往下垂，「爸爸已經很久沒回來了，小叔，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去哪兒了？」

葉遠明臉上劃過一抹不自在，很快便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楚楚別擔心，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過幾日就回來了。」

這番話坐實了葉安失蹤的消息，葉楚楚心底微微泛澀，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強，落在葉遠明眼中則是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他連忙說道：「楚楚還有什麼想要的？你放心，大哥不在，你想要什麼就跟小叔說，小叔都給你買。」

葉楚楚眨了下眼，茶里茶氣的說道：「真的可以嗎？這樣不會太麻煩小叔嗎？小叔還要跟嬸嬸逛街呢。」

她瞅了眼葉遠明身邊濃妝艷抹的女子。

連雙玉本有些不悅，聽到這句嬸嬸徹底沒了火氣，蹲下身牽住她的小手，一臉慈愛道：「當然可以啦，誰讓楚楚這麼可愛，遠明，你說呢？」

「……可以。」

葉遠明扯了下嘴角，遠遠的看著一大一小牽手朝頂層走去，進了最貴的那家店。

「嬸嬸，這件漂亮，你要不要試試看？」

「還有這件！款式好好看哦，嬸嬸身材這麼棒，穿上肯定合適……」

葉楚楚人小嘴甜，在挑衣服上又頗有眼光，很快便跟連雙玉打成一片，後者忍不住也幫她挑起小裙子：「這件！粉色的蓬蓬裙最好看了！」

「還有這件復古泡泡袖連衣裙，楚楚穿上去肯定跟芭比娃娃一樣！」

「這套也很有氣質……」

「……」

葉遠明臉上的笑容有些撐不住了，她們兩個買得倒是快樂，可刷的卻是他的卡！

他現在還沒接手葉氏，手中只有一個小小的分公司，即便有集團的分紅和少量的股份在，也要留著買通其他股東，好讓自己早日掌控葉氏，哪經得住她們倆動輒一排一排的打包。

更何況他又不止養著連雙玉一個女人！

葉遠明心中發苦，卻不好阻止小侄女的購物慾，只好繼續扮演一個合格的小叔，直到午飯後，他生怕還有下午場，先一步提醒道：「楚楚啊，時間不早了，不如小叔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小叔啦，司機在外面等著我呢。」葉楚楚乖巧的應道。

「好好好。」葉遠明頓時鬆了口氣，望著簡訊中越來越少的銀行卡餘額，心口彷彿疼得滴血……這小吞金獸，太難養了！

然而他剛揣好手機，便見那隻小惡魔「噠噠噠」跑了回來，葉遠明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心中升起了濃濃的防備，乾笑道：「楚楚啊，小叔才剛進公司，沒多少……」

「小叔，謝謝你呀，」葉楚楚淚眼汪汪的道謝，「你對我和弟弟真好，如果沒有你，我跟弟弟就沒有新衣服穿了，小叔，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叔！」

葉遠明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他跟葉安同父異母，談不上有多少兄弟情誼，大多是對外做做樣子，可天真無邪的小侄女卻對他如此信任依賴，多少讓他心頭髮虛。

「不算什麼的，往後楚楚有什麼想要的只管開口，小叔一定會照顧好你們。」

葉遠明硬著頭皮安撫了幾句，才將依依不捨滿懷感激的小侄女送走，捂著兜里的銀行卡，一時有些沉默。

要不他……少養幾個女人？

-

葉家別墅。

葉之衡心不在焉的折騰著積木，每隔幾分鐘都要下樓瞅上一眼，繼而嘟著嘴回來，來回往複了好幾次，才跑到客廳里等著。

笨楚楚就是笨，這麼久了還不回來！

偌大的別墅里空蕩蕩的，只剩下保姆馮媽看電視劇的聲音，葉之衡走到沙發前：「馮媽，我想吃甜甜的巧克力。」

電視劇正播到高|潮，馮媽一時沒聽清他的話，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腳邊落了一地的瓜子兒皮，葉之衡微微蹙起小眉頭，大聲道：「我想吃巧克力！」

「哦哦……巧克力啊，之衡少爺自己拿去吧，就在零食櫃最上面那層。」馮媽隨口說道。

零食櫃足有一個成人高，葉之衡走到零食櫃前，仰頭望著最頂層的巧克力，吭哧吭哧的搬來了凳子，小心翼翼的踩上去，但距離最頂層仍有好一段距離。

葉之衡不想輕易放棄，一手扶著零食櫃，踮起腳尖努力往上夠，但這時腳下的凳子卻突然向一側滑去，他重心不穩，小小的身體用不上力氣，「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小祖宗誒！」馮媽聽見動靜，連忙跑過來扶起他，注意到他額頭上沁出的鮮血，馮媽瞬間白了臉，「之衡少爺，您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呢！」

馮媽神色焦急，又恨又怒：「你這腦袋上都流血了，萬一將來留疤可怎麼辦？再說了，現在葉先生失蹤，能不能找回來還不一定呢，我可沒錢給之衡少爺你治病……」

「你胡說！」葉之衡小腦袋雖被摔得暈乎乎，神智卻依舊清醒，他一把推開馮媽，往後退了兩步，「才不會呢，爸爸沒失蹤，他肯定能回來！」

馮媽扯過他道：「哎呦喂，之衡少爺，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葉之衡不肯讓她碰，奮力的掙扎著，可成人的力氣很大，他掙脫不開，氣急之下低頭咬向她的右臂，馮媽吃痛猛地將他甩開，葉之衡狼狽的撞在零食柜上，震落了幾包薯片砸在身上。

馮媽捂著手臂叱罵道：「有娘生沒娘養的小兔崽子……」

「你說什麼？」葉楚楚推開門走進來，緊繃的小臉上布滿寒意，馮媽心底微顫，緊張的吞咽著口水，她竟然被一個七歲孩子的眼神嚇到了。

可說到底也只有七歲而已，而且無父無母，無人撐腰，即便她真的做了什麼也無妨。

馮媽稍稍安心，笑著說道：「楚楚小姐，你回來了，之衡少爺貪玩磕到了腦袋，我正準備給他處理傷口，可他就是不聽話，您快勸勸吧，可千萬別留了疤……」

葉楚楚冷著臉靠近，馮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讓開路。

葉之衡正背靠零食櫃坐地上，眼淚在紅紅的眼眶裡打轉，額頭上的鮮血滑過臉頰，被他擦得略顯猙獰，葉楚楚心中生出一股無端的怒氣，被她強行忍住。

她知道葉之衡額頭上會落下傷疤，卻沒想到會是現在，在這樣的時候。

「怎麼回事兒？」葉楚楚低頭問道。

小傢伙在眼眶裡打轉兒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抽噎著說出實情，神色委屈得不像話：「笨楚楚，爸爸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我也有媽媽，媽媽也會回來的……」

「您可不能這麼胡說，我只是想幫您處理傷口而已，」馮媽見勢不妙，立刻伸手拉過葉之衡，「楚楚小姐，還是先處理傷口吧，別再讓小孩留下疤……」

葉楚楚抬手擋住馮媽，冷笑著將她推開，馮媽沒想到一個小孩子的力氣竟然會那麼大，身子被推得後仰，後退幾步都沒站穩，一屁股摔在了地板上。

她想爬起來，卻發現閃了腰，疼得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根本動彈不得。

葉之衡抹掉眼淚，憤怒的上前踢了一腳，馮媽氣得抓住了他的手臂，正要破口大罵，葉楚楚先一步拎走小傢伙，一腳將她踹到遠處。

她並沒有費多大力氣，卻也沒刻意收著，從昨天掰斷遙控器開始，葉楚楚就對自己的力氣有了新的認知，尋常的成年男子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這一腳，夠馮媽受了。

葉楚楚沒理會哀嚎賣慘的馮媽，打電話叫來家庭醫生，順便通知了林叔。

馮媽在她們家做了有一陣兒，之前那些無關是非的小錯倒也無妨，可讓葉之衡受傷，還對他說出那種話，葉楚楚絕不會繼續容忍。

年幼的小反派獃獃的望著她，哪怕小腦瓜依舊暈乎乎的，但烏黑清澈的眼睛里卻多了幾分安心，緊緊地攥著葉楚楚的衣角不肯鬆開。

葉楚楚幫他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好在桌角並不尖銳，傷口沒那麼深，只是看起來可怕。

「爸爸會回來的，是不是？」葉之衡突然問道。

他的眸子濕漉漉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和點點沒擦乾淨的血漬，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執拗和倔強，似乎一定要等她說出答案。

葉楚楚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疼得說不出話，她無法想象在原本的世界中，年幼的葉之衡是怎麼熬過一個又一個孤獨受傷的夜晚，在空蕩無人的大別墅中，等著不知所蹤的爸爸回來。

「嗯！」葉楚楚抱住他，鼻尖泛酸的安撫道，「爸爸一定會回來，我們一起等。」

感受著陌生又溫暖的擁抱，葉之衡的小身子僵住，耳畔悄然泛紅，小眼神四處飄忽，很是不自在。

大不了以後不說楚楚笨了。

嗯，前提是她不說他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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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那你還是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