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劫

錦繡坊的小姑娘尋回了織錦，可心中還是不樂意，磨磨蹭蹭地回去收拾著奪回的織錦。

錦繡林已是漆黑一片，連一點斑駁的光隙都沒了，現在早就已經是夜晚。

暮昔之在何夢夢收拾時又做了幾隻火把，融融燭光照在三人臉上，顯得這個林子更加嚇人了。

何夢夢膽怯地問暮昔之：「少俠，我們要不等天亮了，能看見些了再走？」

暮昔之本不覺得有什麼，心中只想快些回去寧海縣，但是見這小姑娘十分害怕的樣子，只能忍了自己的想法。

他回道：「行吧，我們就在這裏等天亮了便即刻回去。」

何夢夢立刻點頭「嗯嗯」兩聲，她就怕萬一跳出來個老鼠狐狸什麼的，索性就坐下來三人安安心心等天亮。

二人也不必詢問小酒的意見，反正她也總是冷冷看着別人，像是欠了她許多一般。

暮昔之用手中的劍划拉出一片空地示意小酒和何夢夢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尋了些石頭來圍了個小爐子。

小酒見暮昔之在石頭爐子中放上些木棍后又撒了些粉末上去，輕輕用火把一點，爐中火焰便瞬間燃起。

她便將自己手中的火把插在地上，省了力氣。

何夢夢沒有看見暮昔之剛才是如何做的，只是見着沒一會兒便有了火爐。

她開心地稱讚道：「少俠好厲害，打妖怪時身手了得，照顧人也是這麼遊刃有餘。」

暮昔之這人似乎很經不得誇獎，何夢夢兩句話他便已經很受用：「這不算什麼，不過雕蟲小技。」

可他又很自傲：「剛才我見你眼中猶豫，便知你是害怕，所以立刻同意停下，又多點些火，好叫你安生些。」

何夢夢對他嫣然一笑，點點頭贊道：「少俠真是能人！」

暮昔之搖搖頭，忽然又很謙虛地說：「並沒有多好，本來就應該這樣。」

小酒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這人怎麼明明內心喜歡人家誇獎，真被誇了又開始謙虛起來。

人性複雜，被慾望拉扯之下更是迷離。這些，她是不懂的。

何夢夢剛坐下一會兒，身心也都放鬆了下來，她揉了揉眼睛，保持着微笑輕輕說：「我都瞌睡了。」

暮昔之似乎也有了睡意，他清了清嗓子，詢問何夢夢：「姑娘適才所說的十方幻象是為何物啊？」

小酒在旁難得提問：「你能不能安靜會兒？」

「我要問問何姑娘，寧海縣城是不是有怪事發生，我們才好事先預想解決的辦法。」

暮昔之也打了個哈欠，又揉了揉鼻樑，想要清醒一些。

何夢夢歪著頭，訕訕地笑着：「我們這小小的寧海縣怪事還少了嗎？」

她轉頭看向小酒：「坤道不知，近段時間天天都是怪事！」

她以為，大家都是姑娘，總要好說話些，結果小酒根本不理會她。

暮昔之聽到何夢夢叫小酒坤道覺得十分好笑，便打趣問：「你看她那冷漠的樣子像是修道之人嗎？」

小酒不明所以：「坤道是何意？為何要笑我？」

暮昔之答道：「天地陰陽，乾坤有分，乾為陽，坤為陰，修道的女子便被稱為坤道。

但是也是要修習得道的女子，你是嗎？」

「我為何不可以是？」小酒只覺納悶：「那道人還叫我仙人呢。」

「你真覺得自己是天仙下凡了？」暮昔之失笑問她。

小酒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那我就是天、仙、下、凡！」

聽完，暮昔之哈哈大笑起來，何夢夢也捂著嘴不出聲，而小酒臉上是無畏的淡定從容。

在小酒聽來完全是動詞的「天仙下凡」，在暮昔之和何夢夢耳中卻是形容詞。

這般形容自己的卻是第一次聽見。

小酒本來長得略有些清冷嚴肅，可這般單純的話語從她口中說出，反而有了不一樣的趣味。

暮昔之笑完換了個姿勢，將紫炁劍橫放在肚子處，認真與她道：「你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

還未看過紅塵，更別說看破紅塵，怎麼可能成為真正的坤道。」

小酒對自己的身世也不了解，紅塵她更是沒看過，她暗自揣摩了半晌，也是無用。

自己想不出來，總可以問他們，只要弄清楚了要做起來也就簡單了：「何謂紅塵？又如何看破？」

「你看看，你問出這樣的話就知道你還是個半大點兒的孩子，這紅塵吶說起來可就複雜了！

看不破紅塵就別想證道！」暮昔之已經準備好一大段話準備繼續往下說。

這時何夢夢插嘴先對小酒道歉：「剛才我不清楚，胡亂叫了姑娘，你可別生氣。」

小酒本以為只要他們說了自己一定會做，結果這暮昔之又是一堆虛虛幻幻的回答，反而把她說蒙了。

見她沒什麼反應，何夢夢又轉頭對暮昔之道：「聽聞只要能破劫，就能成神仙。

所以現在修仙者越來越多，來來往往的人也變得多了。

石塘的陳大善人特地將寧海東北方的四方仙友會修葺，就是幫助這些各地的修仙者的。

剛才，我都以為你們是四方仙友會的修仙者呢。」

暮昔之聽了瞬間來了興趣，故弄玄虛地問：「這劫要如何破？他們又要如何尋到劫源呢？」

何夢夢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們可以去石塘縣的七星山問一問，那裏的道觀是這附近最大的。」

暮昔之開玩笑地問：「寧城山的寧陽觀大不大？他們可知道？」

可巧這時候小酒伸手去抓面前的火把，帶出了一長條凡塵煙火，卻把自己燙了一下。

她本來是見那二人聊天，想自己清靜清靜，便隨便抓那火玩兒，誰知是這樣情形。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煙火，一動不動地害怕被人發現自己幹了蠢事。

但是這種感覺，竟然與下午何夢夢碰她一樣，她不禁有些煩躁，不希望以後再有人觸碰到她。

這一切都被暮昔之看在眼裏，差點笑出來，還好他整理情緒假裝沒看見，繼續正襟危坐地與何夢夢聊天。

何夢夢聽了他的問話又搖搖頭：「剛才所說的十方幻象據大家說就和天劫有關。

但是並未聽說寧陽觀的道士知曉此事，不然也不用眾人胡想亂猜了。天樞觀更大，或許他們才知道呢。」

這「天劫」暮昔之是知道的，但是這十方幻象也與天劫有關，他便不知道了。

他本來想要逗逗她們再行解答，誰知這何夢夢真說出了一件他並不知曉的事情。

小酒不知暮昔之只是在裝傻，她見暮昔之像是和自己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便搓着手看了他一眼。

暮昔之很是敏感，這一眼也被他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