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真相

直到林初墨開始下嘴，所有人才動了起來。

無論是美味的魚肉還是香煎的魚肝，亦或者充滿膠質的魚鰭魚腦，都是無上的美味。

當所有人都吃得再也塞不進半塊魚肉時，林初墨依舊在大快朵頤，享用多份美食。

這些出身貴族的騎士們也帶來了各種美酒，琥珀色的香檳、鮮血般的葡萄酒、醇厚酷烈的朗姆酒等等。

眾人小口品酒壓下齒間魚味，默默地看着這個非常能吃的騎士。

「尼德霍格先生，你的兩個奴隸打算怎麼處理？」開口的是玫澤爾，難得她這麼客氣一次，可林初墨思索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兩個奴隸是什麼玩意。

「你是說，金莎？」他咽下嘴裏的肉，無所謂地道：「讓他倆參加德海大賽，我認為他們肯定會喜歡的。」

提到德海大賽，眾人眼神一亮，玫澤爾問道：「那你打算參加德海大賽嗎？」

「唔……」林初墨恰好把一塊剛從紅油鍋里撈出來的魚肉塞進嘴裏，燙得他不得不緩了一會才開口道：「德海大賽究竟是幹什麼的？」

「你連這都不知道？」玫澤爾有點無奈，雖說霍其人並非本土人，但對這麼重要的事也應該有所了解才對。

「我來講吧。」拉斐看出她的不耐，善解人意地開口道：「德海大賽只是一系列比賽之一，它的全稱叫聖之祭儀，也被稱為黑王之禮，神聖祭祀等等。

在這裏之所以叫做德海大賽，是因為這裏算是王國偏遠的南部區域比較繁華的地方，當初第一屆比賽時，被定位大賽地點之一。

像德海大賽這樣的比賽還有整整十七個。

比賽內容是在固定區域狩獵一頭騎士級生靈，持續時間大概在三個月左右，堪稱曠日持久，但只有拿到聖晶的騎士才算晉級，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隊人但不能超過五個。

簡單的介紹就到這裏，還有什麼想問的你說我答。」

「挺多的。」林初墨丟掉一塊魚骨，「我是說裏面的問題挺多的。」

「你可以問。」拉斐喝了口酒水潤潤嗓子。

「第一，如果可以組隊獲勝，別人還有參加的必要嗎？你們這些家族，不應該把名額都包圓了？」

「差不多，最終獲勝的基本都是來自貴族的騎士，但這難道有什麼問題嗎？」拉斐有些不解，在他們眼裏貴族獲勝才是正常的，比賽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公平的概念。

「好吧，那我問第二個問題。」林初墨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對這些人來說可能天生如此，於是換個方向問道：「贏得比賽能得到什麼？」

「參加聖祭。」拉斐露出理所當然的神情。

「聖祭能吃嗎？」林初墨面無表情，往嘴裏塞了一塊香嫩柔滑的魚肝，煎的火候非常棒，外皮酥脆，內里柔軟。

這話把眾人都驚了一下，拉斐隨即解釋道：「聖祭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沒有騎士不想去。」

林初墨連眼皮都沒抬。

他又不是騎士。

一道爽朗的笑聲爆發出來，萊伊酒紅色的眼睛眯出鋒利的弧度，「哪有你這樣跟客人解釋的，聽我說吧。」

「所謂聖祭，其實就是某個島嶼上有一隻龐大、強悍、如同神靈的騎士級生靈，整個王國都不是它的對手，為了祈求這個生靈的憐憫，王國不得不篩選出最強的一部分人，去嘗試和它接觸，一方面是抱着渺茫的希望，看看有沒有人能讓它結締平等儀式，一方面是……」

萊伊說到這，舉起酒杯沖林初墨敬酒，「送一批強大的奴隸給那個生靈驅使，大概十八個人會和它結締主僕儀式，成為所謂的十八聖官，然後反過來逼迫王國繼續篩選人，繼續送來奴隸，繼續為這個強大的生靈做一切它想做的事。」

所有人臉色都變得難看，即使這是實情，但說出來還是有種陳舊的傷口被人揭開血痂的刺痛感。

「萊伊先生很厲害，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林初墨的話是真心實意的讚美，只是落在他人耳朵里更像嘲諷。

「咳咳。」玫澤爾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她微笑道：「比賽還是有獨特的獎勵的，譬如聖晶，它強大的治癒能力可以讓十八個賽區的怪物們一直不死，在持有期間，就等於不死。」

「持有期間？」林初墨小口嚼著一塊柔韌的魚肚，「原來還是租借性獎勵。」

「差不多吧，反正聖祭結束后還得還給需要獵殺的怪物。」凱西幽幽嘆氣，「愛德華茲家族已經殺死那個怪物超過十二次了。」

「如果徹底殺死了呢？」林初墨好奇問道。

「有那個功夫，你乾脆去殺死國王，或者馴服黑王，好歹能產生實際的利益。」凱里說出了最現實的原因。

「那豈不是沒人想參加這樣的比賽。」林初墨又問道。

「嗯，對於實力很差的騎士以及沒有什麼能力的平民來說，比賽還是很有吸引力的。」拉斐原本神聖的面孔被戳破后也顯得十分平靜，他也和萊伊一樣變得直言不諱起來。

「等到大賽正式開始，賽區會被克拉肯召集來很多騎士級生靈，不少平民因此得以成為騎士，而且成功在比賽中活下來的人，都會被封為貴族，德海五大貴族世家就是多年前這樣廝殺得來的。哪怕到如今，仍然有這樣的家族會隕落在大賽之中，也會有無數新星冉冉升起。

最重要的是，能掌控賽區的家族必然有人曾經擔任過十八聖官，這不光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家族的延續。」

林初墨聽到這裏，忍不住勾起嘴角，「想去又不想去，有好處但沒有好到足以讓人拚命，因此成長起來的家族終將墮落，舊人又被新人代替，這種循環似乎非常穩固，只要你們信奉的神靈不會隕落，那麼一切終將進行下去。」

「就是這樣。」拉斐點點頭，毫不介意霍其人的說辭。

「它真的很強大嗎？」林初墨第一次對這個陌生的世界產生了興趣。

「真的。」回答的人是萊伊，「非常非常強大，以至於王國就是因它而成立的。」

「這些不算辛秘嗎？」言下之意是，你們居然這麼輕易就說了出來。

「對於平民而言，當然是。」拉斐敲了敲桌子，微笑道：「對於你這樣強大的騎士來說，理應是常識。」

林初墨這才朝周圍看了一眼，從他們談論起德海大賽開始，周圍的僕從們就已經退去，整條街道上只剩下六個人。

「大賽什麼時候開始？」他接着問道。

「人數夠了就開始，圍攻克拉肯最少也要一萬人起步。」拉斐說着，用尾指指尖蘸着酒水在雪白的桌布上寫寫畫畫。

「現在招募了多少？」玫澤爾忽然問道。

「還不到五千，這已經包括了每個家族出戰的騎士，以及相當一部分野生騎士。」拉斐回答道。

「那就很快了。」玫澤爾精緻的面孔沒什麼表情，「奴隸徵集起來非常快，不想出戰的家族要用百倍的奴隸來償還，別說一萬，兩萬奴隸他們也能找出來。」

「克拉肯就是德海大賽需要圍攻的騎士級生靈？」林初墨的注意力完全在怪獸上。

「不錯。」萊伊頷首道：「它是號稱賽域級的生靈，有着遠超尋常騎士級生靈的力量，只能依靠人海戰術生磨硬耗。」

「那麼，黑王是什麼級別？」林初墨對捕捉這些人語言裏的重要辭彙非常擅長，尤其是涉及非人類生靈的。

「黑王就是黑王，沒有級別，至高無上。聽說在王國最繁盛的地方，有很多人真的將它當做神靈信仰，哪怕以身飼神都不會有恐懼。」玫澤爾露出幾分微笑。

任誰都能看出來，她一定是在想把那些虔誠的信徒趕進黑王的嘴裏，看看這些傢伙會不會真的毫無恐懼。

「你們打算參加德海大賽嗎？」林初墨問到最後一個問題。

他此時剛好煮出一盅魚肚湯，奶白色的鮮湯分外誘人，飲一口入肚簡直令人回味無窮。

「五大家族是必須參加的。」拉斐神情無奈，他的眼神看向愛德華茲家的雙子，「不過今年的人數有點多。」

「喲，大叔，你這麼看着我們想幹什麼？」凱西不滿地叫道。

「就是，我也不想成為雙胞胎。」凱里雙手抱胸，嘴裏直哼哼。

林初墨很快想到了關鍵所在，「組隊數不能超過五人，但你們在這裏的只有四個家族，卻已經有五個人了。還有一個家族是誰？」

「巴洛家族，哈里斯?巴洛，號稱海盾，歷年圍攻克拉肯都少不了他們的人。」萊伊答道，「不過有你的出現，現在局勢開始變得非常不穩定，因為有人不想參加這個沒由頭的大賽，只需要你宣誓進入他們家族，代替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那麼這個人他就獲得了自由。」

「誰不想參加？這麼有意思的活動，我認為大家應該都很喜歡。」林初墨呲牙笑了起來，但這些貴族們一個都沒有笑。

的的確確，一個都沒有。

「喔，原來你們都不想去，可是人只有我一個，所以大家都吃了飯留在這裏，等我下決定？」林初墨笑道。

「我的夢想是遠航到神秘的東方之國，你們霍其人的故鄉。」拉斐的神情柔和又恬靜。

林初墨看得出來，這傢伙想要的不是什麼遠航，而是一個寧靜的地方，沒有爭鬥沒有殺戮，不需要為了家族為了王國獻祭的地方。

他忍不住笑道：「如果你覺得這裏的一切都讓你難以忍受，那麼無論是什麼東方之國也好，還是什麼其他國家，都一樣。而且在這裏你好歹還有家族支持，不至於像我一樣流浪街頭，是個人都打算把我賣到德海大賽替他們打架。」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都有些尷尬，不過沒人表現出來，那樣太過失禮了。

他們的本質和金莎查金沒有什麼不同，都是打算讓林初墨代替自己去參加這個無聊的聖祭，最重要的是，面對黑王可能會失去生命。

雖然霍其人一點都沒表達出自己有被冒犯到的意思，但貴族們在這方面向來謹慎。

「去什麼東方之國，我要去人魚王國娶公主回來。」凱西一臉認真地道，生怕別人覺得自己在開玩笑。

「什麼人魚王國，是亞特蘭蒂斯。」凱里忍不住捂臉，「你太丟人了，要娶也是我娶他們的公主！」

「亞特蘭蒂斯？」林初墨隱約覺得有點印象。

「傳說中的海底之國，跟你們的東方之國一樣神秘，前者是大家都知道在什麼地方，但從未見過人魚，後者是大家見過自東邊來的霍其人，但從不知道他們的國家在哪。」拉斐適時解釋道。

「我個人認為東方之國肯定存在，只不過你們離得太遠找不到。」林初墨笑了笑，「當然，所謂亞特蘭蒂斯也可能存在，說不定人魚都是騎士級生靈。」

「我認為你說得有道理。」凱西認真點頭。

「豈止是有道理，他說得太對了，如果人魚是天生的騎士級生靈，他們還擁有自己的國度，那就不需要什麼夥伴啦，就是得自己騎自己……」凱里點頭道。

萊伊失笑，玫澤爾捂住臉，拉斐溫和地為兩個異想天開的少年倒上酒水，好讓他們做個逼真的夢。

在夢裏娶人魚公主回家大概是最容易實現夢想的途徑了。

「我哪兒都不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玫澤爾沒有他們那樣飄渺的夢想，「也許對我來說，聖祭是最好的歸宿。」

「前提是勝利而且活下來。」林初墨沖她眨眼睛。

玫澤爾哼了一聲，並不搭理他。

萊伊單手支著下巴，酒紅色的眼睛倒映着寬闊的海面，「我想做兩種嘗試，一種是征服黑王，一種是擁有天下所有的美人。」

啪！啪！

拉斐微笑着鼓掌，「要麼擁有天底下最強大的力量和權勢，要麼就擁有天下最大的快樂。你的野心比誰都要大，萊伊。」

「很好笑嗎？」萊伊眯起眼睛，「如果我選擇後者，你不覺得自己也在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