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生共死盅

第一章 同生共死盅

普天之下,五分為國,分別是:好燕國、商青國、夏舞國、丹為國和諸明國。其中,好燕國重農嘉武,兵力強大;商青國國如其名,經濟繁盛;夏舞國偏藝為旨,創新為樂;丹為國重書言科,諜謀策略層出不窮;諸明國以酒肆食市聞名,民以食為天。

五國間相互聯盟相互牽制,形成了五國鼎立,天下盛世的和平之顛。

好燕國的無涯山莊為江湖上的五大庄之一,不管是商業地位還是江湖地位,都聞名瑕爾。經現任莊主昭無一的長袖善舞,不但把自家的糧鋪擴充至全國,還在各國設有分號,佔盡先機。

另外四庄分別在商青國以經營玉石珠寶和兵器聞名的麒麟山莊、在夏舞國憑布匹絲綢和衣裝為營的醉霞山莊、在丹為國以書肆墨寶為業的摟月山莊以及在諸明國以酒肆、食市和客棧為尊的藏雲山莊。每一庄在江湖上都佔有一席之地,人人尊道,不可小覬。

這一天,無涯山莊上上下下喜氣盈盈,庄內到處掛滿大紅燈籠和紅錦花球,家僕衣鮮亮麗,滿臉喜氣。威嚴氣派的大門前車龍水馬、門庭若市,進進出出的賓客絡繹不絕,放眼望去,整座山莊沉浸在一片喜慶的氛圍當中。

這一切歸因於莊主的獨生女兒昭雪要成親了,上門女婿雖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男子,但擁有風華絕代的仙人之姿與卓絕的才華。見過他的人無不眼前一亮,有評價如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還有人將他比作美人:回眸莞爾間,一笑足傾城。更有人為他引新詞:付閑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如此美男子,就是皇帝後宮的粉黛與之相比,也黯然失色;更別說其出眾的才華甚得昭無一的賞識,因此也就默許了女兒的強硬執著,為女兒舉辦了這場轟動好燕國和江湖的喜宴。

好燕國在五國之中地處最北,冬季氣候寒冷。儘管如此,喜慶的大廳賓客如雲,每個人都堆笑滿臉,或互相攀談,或舉杯祝賀,歡聲笑語,熱鬧非凡。庄內較偏的一處庭院內,一個儀錶堂堂的俊雅男子端坐在紅袍裝身的異美男子對面,從懷中掏出一白一粉兩色小瓷瓶放在桌上,「白的你服,粉的她服。你需先服,她才能服,否則無效。這種盅只會把你們兩人的性命栓在一起,沒有其他危害,也不危及後人。但是……」俊雅男子停了一下,才又道,「中了這種盅,你們任何一方斃命,另一方會立刻昏迷,活不過三個月,你衡量好再作定奪。」

他又從袖套中取出一個小包遞給異美男子,「這是拓印的房門鑰匙、人皮面具、迷失神志的葯和解藥。」異美男子雙眸閃過激動,小心的把桌上的藥瓶收進懷中,謹慎的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步兄今日之恩,付某沒齒難忘,他日若能重獲自由,定當報答。」

「付兄,我步驚葉並非施恩圖報之人,」他無奈一嘆,「實在慚愧,能幫的只有這麼一點。你我還是儘快換裝吧,怕晚了來不及。」

新郎正是令人趨之若驚的美男子付閑,實則真名為亦蕭閑,為了日後行事方便,隱藏了真實身份。他立刻脫下紅袍,解下紅髮巾和紅花球,戴上人皮面具,換上護衛的衣服,即時由翩翩美少年變成一個面相普通的護衛。而步驚葉則易容成他,兩人對視一眼,大步向門外走去,亦蕭閑緊隨其後,走向賓客雲集的大廳。

雌雄莫辨的新即官一出現在大廳里,眾人先是一窒,隨即紛紛投以驚艷的目光,馬上圍過去祝駕,一覽美色。亦蕭閑見假扮他的步驚葉左右逢源,圓滑地周旋在眾人之間,駕輕就熟,才放下心頭大石。趁人不覺,悄悄消失在喜慶的氛圍中。

天色漸暗,他摸索著來到一處離庄甚遠,不易被發現的荒蕪庭院,遠遠看去,院門前守着兩個護院。他被昭雪下藥壓制了內力,無法施展輕功,只好利用靈巧的步法悄悄接近院門,灑出迷藥,兩個護院立刻一臉獃滯,對周圍的動靜毫無反應。

迅速環視一周,見無異后立刻朝廂房竄去。來到被鎖的房門前,伸手在紙窗上輕輕的擢了一個小洞往裏看,發現那個讓他深深想念的小人兒正半倚床頭,休閑地看著書,怡然自得,一點被軟禁的不安與恐慌都沒有。這個發現令他哭笑不得,立刻用鑰匙打開房門,閃身進去反手掩上,激動的走到床前,定定的注視着這個依然沉迷在書中的人。

倚床而讀的人看似十一、二歲的模樣,披散的長發一瀉而下,烏黑髮亮,渾身透出一股純凈和清靈,又帶有懶散的氣息。略微蒼白的小臉膚如凝脂,眉眼如畫,丹唇不點而絳,一籠雪白的衣裙使她美得纖塵不染,仿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感覺到床前的人呆立不動,她仍不舍將目光從書上抬起,稚嫩的童音徐徐響起:「放下飯菜就可以離開了。」

亦蕭閑無可奈何的笑着搖了搖頭,他守護了十二年的小女子呆在這樣的環境裏,竟然還持有身在紅塵中,心向三界外的心境,總是給人一副寵辱不驚,去留無意的表情。

床前的人依舊不動,她忍不住抬頭對上他的雙眼,嬌俏一笑,「你不是要拜堂嗎?怎麼來了?」或許是她的眼神太純凈,目光總能輕易穿透障眼之物,直達靈魂。有時連亦蕭閑也忍不住疑惑,他的易容術究竟敗在何處。「你怎麼看出來了?」

「你的眼睛告訴了我。」她單純的笑了。

看着那張純如嬰兒的笑臉,不自覺的伸手撫上凝脂般的面容,「輕雨,我現在還沒有能力帶你出去,你恨我嗎?」亦蕭閑問得小心,滿臉悔恨。當日一時大意,被下藥軟禁,還累及她。

原來,她叫付輕雨,詩曰:多少紅塵事,盡付輕雨間。她母親希望,將來她能夠淡泊世間一切,遠離塵囂,灑脫自在的活着。

「蕭閑,你又在說傻話了。」她微微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錯,離拜堂的時間不多了,找我有急事?」無論何時何地,付輕雨對他總是善解人意得讓他想狠狠的堵上那張小嘴,於是咬咬牙說:「我怕過了今晚,昭雪不會放過你。現在我一點勢力也沒有,怕護不住你,只要你吃了這顆葯,她就不敢動你了。」她沒有接他手上的粉色瓶子,詢問的眼神一眨也不眨的注視着他,等待下文。亦蕭閑暗自嘆氣,心虛的避開她的目光,忽然快速上前,一手捏開她的下鄂,一手把藥丸放入她口中,再俯身以吻封緘,趁她呆愣間將藥丸推進她的喉嚨,確認被她服下才不舍的放開她。這一切,快如閃電,一氣呵成。待付輕雨回神,菲紅爬滿整張小臉,但她仍然拋出疑問,「那是什麼葯?」

他留戀的盯着她,露出一個有些凄美的笑容,「如果你一死,我必隨你共赴黃泉,這是同生共死盅。」原本菲粉的絕容瞬間慘白,繼而漲紅至粉脖。她猛然跳到他跟前,發現自己只到他的胸口,只好踮起腳揪着他的衣領,恨鐵不成鋼的急聲低斥:「你瘋了,你明明知道我現在所過的每一天都是上天對我的恩賜,就算昭雪真要取我性命,我也無怨以對。但是你……」因惱怒氣急,她臉色發白,氣息有些不穩,輕喘了幾口氣才能繼續斥責,「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見此,他立刻心痛的抱起她,任由她揪著自己的衣領訓斥,看到她因生氣而慘白的臉色,恨不能以己身代受。「輕雨,你恨我嗎?」

她又輕喘了一會,待氣息平順下來才鬆開揪着他衣領的手,右手遞到他面前,冷冷的盯着他:「解藥!」

他坦然的回視那潭純凈,「沒有。」對視中,透過眼睛,她發現他沒有騙她,他真的沒有解藥。這讓她難以承受,她無法面對黃泉之下疼她如親生女兒的蕭爹爹,那個和亦蕭閑逃亡生涯里唯一倖存的死衛蕭山。

兩人就這樣毫不相讓的對視,少傾,她別開臉,掙開他的懷抱回到床上,繼續看書,好像兩人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不愉快。他知道,她生氣了!

而付輕雨確實生氣了,因為,亦蕭閑給她套上了一個難以掙脫的枷鎖,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活得更久一些,最好能夠久到讓他完成使命,開枝散葉。只是,以她現在這副殘軀弱體怕難以支撐到那一天,最好的做法就是快點找到解藥,她才可以繼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日子。

凝視着臉色平靜的她,忽然間,他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幸福,他們,終於可以同生共死了。

「對不起!」說完,他戀戀不捨的快步離開。現在,只能用這種手段護她周全,令他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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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生,凰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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