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青樓
剛一進門,一陣熱浪迎面襲來,寬闊的大廳里點著十幾個巨大的火盆,室內溫暖如春,脂粉氣和酒香瀰漫在整個空間里,中人慾醉。
把斗篷脫下來交給身邊的小廝,幾人邁步往裡走,大廳里人聲鼎沸,一片喧鬧。
幾人正在找位置,突然發現一個熟人,一襲錦衣的李恪正獨自佔了張桌子自斟自飲。
李恪也注意到了幾人,起身走了過來。
看到李恪,房遺直等人正準備行禮,李恪搶先說道:「幾位兄台好久不見,小弟楊書有禮了。」
幾人反應過來,連忙順著他的話,嬉笑著見禮。
李承乾等人跟著李恪到他所在的隔間坐下,自有小廝搬來案幾。
等到閑雜人等都退下,李承乾小聲說道:「你小子馬上就要出京赴任,不在王府里好好準備,還有工夫來這瓦舍勾欄里廝混,看來也是閑得很。孤真應該跟父皇說說,多給你找點事做。」
「小弟聽說這珠月樓來了個人間絕色,早就心癢難耐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了個空出來看看,大哥何必和我見識。再說大哥自己不也來了,連大哥都有功夫,何況我們這種閑散之人。」李恪討好道。
「你小子,歪理一堆。」李承乾實在是拿這個憊懶傢伙沒辦法,開口問道,「你來了多久了?可曾見到那個什麼『人間絕色』?」
李恪突然變得和霜打的茄子一樣:「唉,別說了,這珠月樓也不知從哪學來的破規矩,要想見這桃夭姑娘,有錢沒用,必須要有文采。現場作詩一首,如果姑娘滿意,自然有人帶你到後面相見,如果姑娘不滿意,給再多錢也是白費。」
「小弟試著作了一首,可惜沒有得到姑娘青睞,本來準備再喝幾杯就打道回府,沒想到碰到了大哥。」
「以大哥的學識,作詩這種小事自然不在話下,小弟也正好跟著大哥沾沾光,看看這京中傳得神乎其神的桃夭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李恪的信心倒不是空穴來風,李承乾上次慶功宴上抄襲的那首《涼州詞》,在好事者的傳播下迅速火遍長安,許多人就因為受到這首詩的影響,整天叫嚷著要投軍殺敵,報效君父。
借著這股浪潮,李承乾的名聲算是徹底在文壇打響了,不少人都將太子殿下奉為當朝詩宗。
在李恪看來,一個青樓女子,就算再厲害又能有多少見識,有這麼個大詩人在,還不是簡簡單單的就拿下了。
「唉,逛個窯子還要作詩,真是麻煩的緊。」程處亮平時最不耐煩這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東西,在他看來,有時間擺弄這些,不如練幾趟拳腳,喝幾壇好酒。
「處亮慎言!珠月樓怎麼可以一般的妓館相比,如果讓人聽到你這麼說,我們幾個都要被人轟出去。」李恪連忙制止程處亮。
程咬金最近有心給程處亮和清河公主結親,李恪以後可能就要成為他程處亮的大舅子。
見李恪發話,程處亮立馬閉上嘴,只顧灌酒,再也不說話了。
有了程處亮的例子,其他人也都不言不語,自顧自的喝酒,李恪抬起頭四處看了看,朝遠處一人揮了揮手,叫道:「花娘,花娘,快過來。」
名叫『花娘』的女子看上去年近三旬,眼角生了些細紋,身穿一襲紅黃相間的長裙,滿頭青絲用一支金步搖束著,額頭貼著桃花鈿。
雖說室內不冷,可到底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這花娘手中卻拿著一把扇子,走動之間,一步三搖,配上她如水的身段,閃動著波光的眼神,實在讓人不由的心中一盪。
「喲,楊公子還沒走吶?奴家說了,楊公子的詩沒入桃夭姑娘的眼,奴家也沒辦法,再等下去也是無謂。」看來這個花娘和李恪很是熟稔,語氣間也帶了些調侃。
「花娘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的,既然小可的詩桃夭姑娘看不上,我也不會死纏爛打。」
「趕巧我剛好遇上一位朋友,他可是詩壇聖手,我今天非要借著他的光,見一見桃夭姑娘不可。」李恪自信十足地說道。
花娘看李恪不像說大話的樣子,倒是開始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能讓他如此放心,看了一圈眾人,開口問道:「不知是哪位公子想要試試啊?」
李承乾點了點頭,說道:「不才正是在下。」
「哎呦,這位公子生的真是俊俏,何必廢那心力求見桃夭呢,奴家這裡多的是風流兒女,自然能把公子伺候得好好的。」
「如果公子看不上她們,奴家也可以親自伺候公子的。」說著,竟然想往李承乾身上靠過來,被站在李承乾身邊的楊林伸手攔住了。
李承乾作為一個現代人,看過那麼多倭國小電影,哪裡會被這種言語上的挑逗刺激到,微微一笑道:「花娘不要耍笑在下了,我等今日不過是想見識一下名動長安的桃夭姑娘到底是何樣人物,煩勞花娘費心了。」
看到楊林板著個臉,心知這油是揩不到了,花娘站起身,說道:「既然公子一定要見桃夭,那這規矩自然是要遵從的。」
「煩勞公子作詩一首,奴家送給桃夭姑娘,如若姑娘看得上,自然會與公子相見,其他的奴家可就幫不上忙了。」
對於「作詩」這種事李承乾已經駕輕就熟,當下點頭:「勞煩花娘出題。」
花娘四周看了看,回過頭來說道:「便以院中那株梅花為題如何?」
李承乾順著她的手看過去,只見一株臘梅在庭中開的正盛,寒冬臘月的,百花全都凋零了,這株臘梅卻開的正鮮艷。
李承乾思慮片刻,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吩咐道:「拿紙筆來。」
自有小廝送上紙筆,李承乾執筆在手,沒有絲毫停頓地寫了起來。
不過片刻功夫,一首七律就已經躍然紙上。
李承乾隨手將筆丟在一邊,問道:「花娘以為此詩如何?」
眾人連忙圍上來,看向桌上那張不過尺許的白紙:
「眾芳搖落獨暄妍,
佔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
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
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
不須擅板共金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