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實差

公孫放望着雨幕發獃。

不用去上學了，又被勒令呆在院子裏靜養，來院裏走動的，除了阿草，便只有公孫亮晚膳後過來一趟，與之隨意聊幾句，也無非是勸說他耐住性子，把身子養好了，才能談其它的。

阿草是來侍候他的，一日裏，也只有送早膳時來一趟，送晚膳時再來一趟，順帶着幫他在這邊把洗澡水燒好，一應加起來的時長，頂多一個時辰。

公孫放最大的感受是自己太閑了，如果公孫潛能過來，他還能教他認字與算數。

可是，公孫潛也被其母設了限制，讓他別到這邊來鬧他。

雨水已經連着下了五天，還沒有停歇的態勢，公孫放不禁想，難道真的大旱之後便是大澇？

他正那般想時，突然風停雨住，陰沉的天空多了一抹亮色，再過了一個時辰，太陽出來了，碧空如洗。

我得做點兒什麼。

公孫放滿含欣慰的同時，更是不願意靜下來了。

先去街上溜達溜達？

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麼樣，他得給予現在的父母基本的尊重，能不讓他們操心便不讓他們操心。

後院芳草萋萋，或許是能尋一把野菜的，或者，晚膳可以為自己加一道菜。

只是沒油沒鹽怎麼辦？

他想到阿草，或許他哄哄她……不行！不行！我不能誘導一個小丫頭去偷盜。

不管了，就是水煮一下也能食用啊！人是需要綠色食品的補給的。

想到就做。

他倏地站起，小跑着去了後院，果不其然，後院裏長滿了灰灰菜，拔開茅草，他還發現了魚腥草，要在從前，他是不喜魚腥草的味道的，但現在，他卻覺得食用魚腥草，或許比豕肉還可口。

他忙得很是歡快，待阿草過來時，他還在廚房裏清洗。

「二少爺，您想要什麼跟阿草說一聲便是，怎能自己動手呢？」

「小丫頭，用得着一驚一乍的嗎？在太醫診治過之前，我自己動手所做的事還少了？為什麼現在就不能做了呢？」

「現在……現在老爺特別叮囑過了。」

「是了，老爺在忙什麼？」

「嘻嘻……二少爺，您怎麼也跟著稱呼老爺……前天，老爺被傳上朝了，好像是領了什麼實差，今天天還沒亮就去當差了，好像今後天天會如此。」

實差？

公孫放存疑，這應該是好事啊，怎麼就沒人特別和他說起呢？

「如此，你還管老爺是怎麼吩咐的做什麼？你既然是來侍候本少爺的，就應該聽本少爺的吩咐……去，給本少爺燒火，本少爺想添一道野菜。」

「二少爺，您哪會做菜啊！」

「會不會是本少爺的事，你一個丫頭，聽吩咐行事便是本分，豈能質疑於少爺我？」

阿草的小嘴蠕動幾下，終究沒再說什麼，老老實實去生火。

她生火時，公孫放在一邊特別注意了一下，自問若換作是他，這火能不能生起來，還兩說。

這時代，用鐵鍋是不存在的，如公孫放這邊雖然配備了廚房，但最大的用途就是用來燒洗澡水，所以只壘造了一個很是簡便的小灶台，再在小灶台上，架上一個大的瓦罐。

公孫放雖覺遺憾，但也覺得用瓦罐煮野菜別有一番韻味。

待水開的時間裏，他再將野菜清洗了兩遍，阿草一邊燒火，一邊看他怎麼操作，見此，忍不住道：「二少爺，雖說您建起了什麼自來水，再用不着陳哥哥一擔擔的挑水，但也不能這般糟蹋吧？夫人說，在某種時候，水如油一樣珍貴，萬萬不能浪費了。」

「你這小丫頭恁地膽大……」

公孫放睨了她一眼，笑了笑：「本少爺怎麼行事也是你能置喙的？」

阿草暗裏嘟了嘟嘴，卻也不再說什麼，但見他洗菜，待水開了將凈菜放到水中，感覺上只是在滾水中過了一下，跟着就撈了起來，且一應動作是那般嫻熟，不覺打心底里欽佩。

二少爺當真是厲害，彷彿什麼活兒都會幹，什麼事兒都懂。

她這般想時，不覺聯想到他從節省布料出發，改變褻褲的製作樣式的事，小臉兒泛起一抹羞紅。

他的褻褲她幫着親手製作過一條呢！

公孫放把燙過的野菜撈到碗裏，準備端過去食用時，阿草跳將起來：「二少爺，讓奴來。」

「小丫頭……」

公孫放下意識想拒絕，但轉念之間，還是順了她的意。

……

朝會上，李世民特別關心的問候起公孫韞：「公孫愛卿，在工部當差的這些日子，可習慣？」

公孫韞受寵若驚的出列，躬身行禮之後才回道：「臣敬謝陛下關心……臣很是習慣在工部當差的日子…臣惶恐……」

「公孫愛卿習慣就好！」

「稟陛下，公孫大人當差很是嚴謹務實，因此，陛下特命他修建的自來水工事進展頗快。」

工部尚書段綸適時出列，為新下首背書，足見公孫韞的表現確實是令他滿意的。

公孫韞心底卻是慚愧的，他自領差事以來，一直是惴惴不安的，最初的幾天，他無數次心生辭去的念頭。

他已經習慣了當一個平頭老百姓過活的日子，所謂的勛爵，亦只是讓他比平頭老百姓多了些田地而已。

但如果他那樣做了，好像有抗旨不尊的意思，所以，每每回家后，他都會找其長子說一說，一方面釋放一下初領公差的不適應，一方面問他一些自來水工事上的事。

公孫亮頗感困惑：「阿爹，您為什麼不去問二弟？這事是他弄出來的，其間訣竅，他比我更懂。」

「放兒他……哎！為父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突然之閘，為父好像有些不認識他了，感覺上，他好像已經不是為父的孩子……」

「阿爹，從前的二弟喜讀書，所閱書卷的種類多了，又有舒博士的教導，能想到建造自來水也是理所當然的。」

「什麼理所當然？」

公孫韞很是不痛快的表示，他還是希望他去縣學。

「可是，縣學又豈是他想去便能去的？」

「這一點，為父也想過，但想只要放兒他有心向學了，為父特去尋舒博士說說，還是有很大可能的，畢竟，舒博士也遺憾於他的改變。」

「二弟他……二弟建言，待授衣假之後，送六弟去縣學。」

「你六弟他……」

公孫韞頗感頭痛的擺了擺手，覺得現下這些事還不急，他理當一心一意辦好手頭上的差事。

公孫放知道其父領了實差，公孫亮再過來時，他便坦然的問了，公孫亮這才如實相告，並歉疚的表示，這之前也不是他不想告知他，只不過怕他因此又大動腦筋，思量著協助他們的父親把差事辦好。

而事實上，朝廷的工部衙門裏，不缺精幹的工匠，許多方面，是一通百通，譬如：自來水所需要的管道，就準備用燒制的陶土管道，而其中空的程度，比最大的竹子的中空，無疑是要大上好幾倍的。

且這一次，工部上下的人是個頂個的熱情飽滿，唯恐不能參與其中，見證這一歷史性的改變。

「如此便好！」

公孫放一點也不懷疑古時代人的能耐，在這一事件上，他想的是，如果其父的確要他相幫時，他會出事，但如果不是那般需要時，他也無須再在這方面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