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傳承
演出日到了。
江川市陽光大劇院門口，再一次排起了長隊，大爺大媽們像往常一樣，對唐元大師的精彩演出充滿著期待。
但這次有所不同！
唐元大師的狀態很差，表演大失水準，各種低級失誤頻出，令現場的觀眾紛紛皺起了眉頭。
這是怎麼了？
大夥雖然覺得，今天的演出對不起票價，但也能理解唐元。
畢竟他是人，不是機器。
只要是人，總有狀態萎靡的時候，或許是這些天演出場次太密集，積累了太多疲憊，休息幾天就能恢復過來了？
但誰也沒想到……
兩天後的演出，唐元大師還是沒能恢復狀態，雖然失誤減少了許多，但整場表演味如嚼蠟，看得人懨懨欲睡。
有人忍不住了。
大夥來看演出，可都是買了門票的，一次狀態不佳可以理解，連續兩次這樣，那就說不過去了吧？
「對不起！對不起！」
面對質疑的粉絲們，唐元低聲下氣道：「這幾天家裡出了點事，沒有拿出最好的狀態，真的很抱歉。」
「狀態不好，那就休息幾天吧。」
劇院老闆也出來打圓場道：「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的票我給大夥退了！等唐大師什麼時候調整好狀態，再安排演出場次。」
「那行吧！」
老闆都承諾退票了，大夥也沒那麼生氣了。
恰恰相反，看到唐元一臉憔悴的模樣，很多粉絲還關切地說道：「沒事，唐大師好好休息，等你恢復了咱們再來支持你。」
「謝謝！」
唐元鞠了一躬，內心苦澀道：「謝謝大家的理解，我會好好休息幾天的……」
休息？
自家人知曉自家事！
他這兩場表演大失水準，真的是因為狀態不好嗎？休息幾天，真的就能恢復嗎？
不是！
可能狀態確實糟糕，但這並不是主要原因。表演不夠精彩，還是因為大聖的離開。
只要有大聖在……
哪怕手法再怎麼生疏，狀態再怎麼糟糕，他也有充足的信心，給觀眾奉獻一場精彩絕倫的演出。
現在，他沒這個信心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他還能接受。畢竟老話說得好，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總是靠大聖算什麼本事？
難道沒有大聖，他就演不了皮影戲嗎？
他是這麼想的。
但意外往往來得比較突然，長期吸入夢境青煙，已經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嚴重傷害。
以前還沒發現！
現在停止進入夢境，之前被掩蓋的傷病，一下就暴露無疑了。
器官衰竭，呼吸困難。
明明才三十多歲，身體卻像一個八九十歲的垂暮老人，半夜想上個廁所，感覺從床上爬起來都困難無比。
「原來，這就是代價。」
唐元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大聖並沒有離開他身邊，他會意識到代價的沉重嗎？
不會！
他默默給出了答案。
假如大聖還在身邊，他依然會沉迷於幻境，直到身體徹底吃不消，撒手人寰的那一刻才後悔。
正如他的父親一樣。
夢境會麻痹感知，讓他在無聲無息中死去，現在脫離了夢境，雖然被病痛折磨，但好歹能多活幾天。
「沒幾年好活了！」
想起昨天去醫院檢查時，醫生給他下達的判決，唐元突然有些遲疑。
他不怕死。
但他怕自己看不到小麟健健康康長大，看不到他娶妻生子，更看不到皮影戲崛起……
所以，他在猶豫。
以前不想讓小麟接班，一方面是害怕他走上自己的老路，英年早逝。另一方面，他也有信心振興皮影戲，不需要小麟幫忙。
現在第一個問題解決了。
大聖離開唐家，折磨唐家兩代人的夢魘消失了。小麟接班除了掙不到錢，倒是不用擔心壽命。
第二個問題也解決了。
失去大聖的幫助，唐元連保住「大師」的名頭都難，更別提振興皮影戲了。
那麼問題來了！
他在「時日無多」的情況下，要不要教小麟皮影戲，讓他成為自己的接班人，繼承父輩的意志呢？
唐元不敢擅自做主。
他想回家后，親自問問小麟，無論他選擇什麼，唐元都會支持他。
下午，小麟放學了。
唐元在學校門口，接到了背著卡布達書包，揮著小手給同學說拜拜的小麟。
父子倆迎著落日，走在回家的路上。
當唐元還在思考，究竟該怎麼問出口時，小麟突然說起了一件事。
「爸爸！」
「後天就是六一了！你會來學校，看我表演皮影戲嗎？」
「六一文藝匯演么？」
唐元揉著眉心，這幾天太忙，如果不是兒子提起，他都快忘了這回事。
兒子的第一次登台演出！
於情於理，他這個做父親的都不應該缺席。可他後天似乎跟人約好了，前往中海少兒頻道錄製晚會節目。
要不推了吧？
看著兒子期盼的眼神，唐元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以他現在的狀態，上電視表演節目肯定不行。更何況兒子第一次登台，他不在現場總有些不放心。
「太好了！」
得到爸爸肯定的答覆后，小麟舉起右手喊道：「爸爸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人的！」
「我相信你！」
看著兒子，唐元突然問道：「小麟，你喜歡皮影戲嗎？」
「喜歡！」
「那好！你不是一直很想學《武松打虎》嗎？爸爸今天就教你好不好？」
「好啊好啊！」
小麟先是驚喜，隨後又想到了什麼，納悶道：「可是……爸爸，你不是跟我說貪多嚼不爛嗎？我連《農夫與蛇》都不太熟練呢。」
「沒事，以後慢慢練。」
情況不一樣了！
以前是貪多嚼不爛，再加上不想教，所以才這麼說。
可現在，唐元時日無多，再不把這些教給小麟，恐怕就沒機會教了。
「時間緊迫啊！」
得知小麟的想法后，唐元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他要利用剩餘的時間，好好培養小麟。
不指望他能將皮影戲發揚光大，只希望他能繼承這份手藝，確保這份「非物質文化遺產」不會斷絕傳承。
畢竟傳了這麼多代！
如果是因為他，導致這份傳承斷絕，唐元死後還有何臉面去見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