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灲,雲,娜索

第627章 灲,雲,娜索

「娜索,娜索,你沒事的,拓跋哥去找米大夫了,你一定會沒事的!」

一座黃土窯洞裏,一個少年抱着一個奄奄一息的少女,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嘶聲喊道。

好半天,少女睜開無神的眼睛,吃力地說道:

「牧……牧雲……哥,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胡說什麼啊,娜索,拓跋哥已經去找米大夫了,肯定會治好你的。」

少年愈發哽咽地說道。

少女卻吃力地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痛惜。

「牧雲哥,你,你怎麼,不,不攔著拓跋哥呢,我,我們又沒,沒錢……」

說着,少女掙扎著看似想要起身一般,但身子卻只是微微動了動,便又軟了下去。

「娜索,你幹什麼?別動了!」

少年登時急的抱緊少女。

「牧,牧雲,哥,你快,快去,不,不然,拓跋哥,他,他又要,又要被狗,狗……」

未等少女把話說完,就見從外面跑進來一個衣不蔽體的少年,懷裏抱着一個大氈皮包裹,一邊喊:「娜索,娜索,我回來了。」一邊一瘸一拐衝進了破窯。

只不過,在這少年的左腿上,赫然印着兩排齒洞,雖然已經不流血了,但翻著血肉的傷口依舊讓人觸目驚心。

「拓跋哥!」那少女和少年同時抬頭喊道。

「牧雲,快,葯,葯,還愣著幹嘛,燒水啊!」

拓拔灲將一個氈皮包裹往地上一放,又沖少女說道:「娜索,沒事了,葯,有葯了!」

抱着娜索的李牧雲愣了片刻,才如夢初醒一般,從地上彈了起來。

「水,對,燒水,有葯了,娜索,有葯了!」

李牧雲慌忙抱了個破陶罐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還不停扭頭沖娜索喊道:「娜索,有,有葯了,有葯了。」

拓拔灲也喘著粗氣,打開那已經干硬如柴的無毛氈皮,剛想放到娜索麵前,就聽身後響起一聲渾厚的男子聲音:「阿彌陀佛!」

拓拔灲一聽那聲音,嚇的急忙把氈皮給抱在了懷裏,扭頭一看,就見李牧雲抱着破陶罐,顫巍巍一步步後退,而在他面前,站着一個面容兇惡,身披僧袍的大和尚。

「你,你,你要幹什麼?」

李牧雲一邊後退,一邊喊道,只不過聲音中已經充滿了絕望。

那大和尚本就面容兇惡,此刻更是雙目微張,盯着地上的拓拔灲,冷聲說道:「大膽小賊,竟敢夜入米郎中家偷盜草藥,難道你不知道偷盜違法嗎?」

「沒,沒有,拓跋哥沒有偷!」

李牧雲說着,突然將手裏的陶罐朝着和尚奮力扔了過去,同時又喊道:「拓跋哥,快跑!」

哪知道那個陶罐飛到半空,就如同被一隻手拖住了一般,而後緩緩落在了地上。

整個過程,那個大和尚竟然連動都沒動一下。

本來拓拔灲把氈皮包裹塞進了娜索身下的草垛,剛想起身逃跑,但一見這般情景,就如同傻了一般,愣獃獃站住了,因為在他面前,似乎多了一道無形的氣牆,攔住了他。

「大,大活佛,你,你別抓,抓拓跋哥,他,他是為了救,救我,才……」

娜索這時不知道突然從哪裏來了鼓力氣,一邊撐起了身子,一邊伸手將草垛里的氈皮包往外推。

「求,求大,大活佛,葯,還你,求,別抓……」

娜索推了兩推,也沒把氈皮包推出來,反而身子一倒,就沒聲音了。

「娜索!」

拓拔灲和李牧雲同時高喊,也顧不得那大和尚,一起上前,抱住娜索,不停呼喚。

「阿彌陀佛!」

那大和尚一見,也急忙上前,一伸手,就貼在了娜索頭頂的百會穴上。

「你幹什麼,放開娜索!」

拓拔灲一看,凌空飛起一腳,直奔大和尚踢來。

但這一腳,還沒碰到大和尚,就又被一股無形的氣力給彈開,而拓拔灲本來支着地的左腿就有傷,登時身子一晃,也摔到在地。

李牧雲也剛想出拳打那大和尚,卻聽那和尚說道:「要想救她的命,你們就別動。」

李牧雲和拓拔灲登時一愣,但見大和尚那滿是橫肉的臉上此刻已經冒起一團白光,手掌頂着娜索的頭頂不停顫抖,而娜索一張慘白的小臉卻漸漸浮現出了一團血色。

「哇!」

隨着那團血色漸漸退去,娜索突然一張口,哇的一聲,不停地從口鼻吐出汩汩又黃又腥的渾水,直到最後變成了清水,那和尚才一收手。

娜索這時趴在草垛上,開始大口喘起氣來。

而那個大和尚,也是滿面大汗,但一看娜索把毒水吐凈,這才又說了一聲:「阿彌陀佛。」

李牧雲和拓拔灲一起抱着了娜索。

「娜索,娜索,你怎麼樣了?」

娜索喘了半天氣,這才說道:「我,我肚子不疼了,不疼了。」

「真的?!」李牧雲驚喜過望,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拓拔灲卻伸手擦了擦娜索嘴角的口水,而後沖着那大和尚跪倒,喊道:「多謝大活佛救命之恩,大活佛,娜索她得的是什麼病?」

大和尚也喘了口氣,這才說道:「她是誤食了沙靡,中了沙靡毒,你偷來的葯是治風寒的,根本解不了毒,不僅救不了她的性命,還會耽誤了米郎中救治其他病人。」

拓拔灲這時規規矩矩給大和尚磕了三個頭。

「大活佛,我知道錯了,一人做事一人當,葯是我自己偷的,和他們無關,我這就跟大活佛去米大夫家領罪。」

大和尚眯著三角眼看了一眼拓拔灲,伸手指了指氈皮包,沒等拓拔灲伸手,娜索已經將氈皮包拿起來,雙手遞給大和尚。

「大活佛,要不是我餓的受不了,偷吃了那紅花果,中了毒,拓跋哥也不會去偷葯,我才是罪魁禍首,他上次已經被狗咬了,大活佛你別抓拓跋哥,就把我抓走吧。」

「娜索,你是妹妹,拓跋哥也有傷,還是抓我去吧!」

李牧雲也自告奮勇站起身來。

「你們別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葯是我偷的,關你們屁事,都給我閉嘴!」

拓拔灲大喊一聲,又沖大和尚說道:「大活佛,我們走吧。」

大和尚這時冷笑一聲,「貧僧說要帶你們認罪了嗎?只需將葯還來,今後莫要再行偷竊之事,也就是了。」

三人一聽,都有些愣了。

「大活佛,你是說不抓我了?」

「好好照顧你們的妹妹吧!」

大和尚將氈皮包拿在手中,站起身來,轉身就要離去。

「敢問大活佛尊姓大名,日後拓拔灲必報大恩!」

拓拔灲高聲喊道。

「出家之人,無名無姓,無恩無德,何須報恩!」

眼看着大和尚已經出了破窯,拓拔灲急忙起身去追,同時高喊,「大活佛,你這是什麼法術,竟還能治病?」

「此乃大雪山大冬宮寺密傳氣功,並非法術。」

等拓拔灲追出了破窯,早已不見了那大和尚的蹤跡。

……

茫茫大漠,凜凜黃沙,孤城之下,三個年輕人依依惜別。

「拓跋哥,你,你真要離開古骨龍城,去大雪山學氣功嗎?」

一個瘦弱的年輕人望着對面的年輕人,問道,眼中儘是不舍。

一個妙齡女郎也拉住那人的衣袖,滿面是淚。

「拓跋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牧雲,娜索,當年娜索你被大活佛救了,我就立誓,要去大冬宮寺學氣功,自從米大夫告老還鄉,這些年城裏一個郎中都再沒來過,更沒有草藥,多少人得了病就只能等死,而那氣功不用草藥,就能治病,只要我學會了,咱們古骨龍城就不必再擔心得病沒法醫治了。」

「拓跋哥,你,你心裏裝得下古骨龍城所有人,難道就沒有我嗎?大雪山在哪裏,你知道嗎?大冬宮寺在哪裏,你知道嗎?外面到處是壞人和妖怪,你這一走,我,我……等你回來,我可能已經老了,頭髮白了,嘴唇也裂了,甚至,眼睛都昏花而看不清你了……」

娜索一邊哭,一邊拉着拓拔灲的衣袖死活不鬆手。

「是啊,拓跋哥,我們兩個不是從小就答應娜索,要一起娶她為妻嗎,難道你都忘了?而我們從沒有出去過,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大,大冬宮寺在哪裏,我,我擔心你……」

李牧雲也苦苦哀求道。

拓拔灲此刻也眼中含淚,顫巍巍伸出手,抹去央金娜索臉上的淚痕。

「牧雲,娜索,我已經打聽清楚,大冬宮寺就在西狄,並不太遠,少則三年,多則五年,我必定回來,到時候,娜索,我和牧雲一定一起娶你為妻,牧雲,娜索就拜託你了。」

說完,拓拔灲忍痛撒手,轉身而去,只留下央金娜索痛哭喊道:「拓拔哥,拓跋哥,你別走!」

……

「娜索,牧云:

自從我離開古骨龍城已經七年了,其實,早在三年前,我就到了大冬宮寺,這一路上,我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更發現這世上到處都是苦難與不公,猶如六道煉獄無異,相比之下,古骨龍城雖然閉塞偏遠,但卻像個世外桃源一般,而我在大冬宮寺,遍覽佛經,已經決定皈依我佛,終身侍奉佛祖,日後弘揚佛法,救世濟人,所以,牧雲,娜索,我不能完成對你們許下的諾言了,對不起。

牧雲,有你在娜索身邊,我也就放心了,明日,我就要剃度出家,等我習得氣功,就回古骨龍城,到時候再也不和你們分開了。

保重,勿念!」

……

「施主,你真的決定斷絕六根,一心皈依我佛了嗎?」

「師父,弟子一心皈依,願意終生守戒!」

……

古骨龍城北面一塊貧瘠的濕地旁,一個僧人緩步朝着一個正在埋頭鋤地的中年漢子走去。

「阿彌陀佛,牧雲,我回來了!」

咣當!

李牧雲手中的鋤頭什麼時候落地,他都沒有一絲感覺,只是愣愣地望着眼前一個灰衣僧人!

「拓跋哥!」

終於,李牧雲雙目通紅,上去一把抱住僧人,張了張嘴,而後嗚嗚的哭了出來。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拓跋哥,你終於回來了!」

「牧雲,如今我已經皈依佛門,法號多吉,拓跋哥三字,不必再提了!」

李牧雲流着淚,獃獃地望着多吉。

「拓跋哥,你,你真的出家了?!」

多吉儘管雙目也發紅了,但臉上卻露出一絲笑容。

李牧雲愣了片刻,但還是抹了抹眼淚,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管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我和娜索的拓跋哥,走,咱回家,回家!」

等到了一座黃土瓦房前,李牧雲早就喊上了:「娜索,娜索,快出來,看誰回來了。」

屋門一開,先是跑出來一個三四歲大小,光着屁股的小孩,張開稚嫩的雙臂,奔著李牧雲就跑了過來。

「爹,爹回來了,娘,爹回來了。」

李牧雲上前一把抱起那孩子,在臉上親了一口,而那個小孩兒雙手緊緊抱住李牧雲的脖子,又奶聲奶氣說道:「爹,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啊?!」

說着,小孩兒才發現在爹爹身邊,還站着一個僧人,正一臉慈愛,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爹,他是誰啊?」

李牧雲急忙把小孩兒放到地上,說道:「身兒,快,跪下,給你拓跋爹爹磕頭!」

小孩兒和多吉同時一愣,但小孩兒還是乖乖跪在多吉面前,磕了三個頭。

「孩兒拜見拓跋爹爹,原來您就是我的拓跋爹爹啊!」

多吉先是急忙將小孩兒扶了起來,而後一臉疑惑地望着李牧雲。

李牧雲這才說道:「拓跋哥,他是咱的兒子,當初我和娜索成親的時候,定下了個規矩,那就是孩子都有兩個爹,一個是我李牧雲,另外一個就是他們的拓跋爹!」

多吉聽完,愣了愣神,眼圈再次紅了,而這時,小孩兒又喊了聲拓跋爹爹!

多吉雙目含淚,一把抱起小孩兒,顫聲問道:「乖……乖啊,你叫什麼名字?」

「回爹爹,兒叫拓跋菩身,又叫李菩身!」

正這時,就見門又打開了,央金娜索懷裏還抱着一個嬰兒,也走了出來。

「他爹,今兒怎麼這麼早……」

沒等話說完,央金娜索就如木雕泥塑一般,望着眼前的多吉,張了張嘴,卻再也發不出一個聲音出來。

多吉抱着小菩身,雙目中的淚水早已滾落而下。

「娜索,我,我回來了!」

「你……你……」

央金娜索愣了半晌,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拓跋哥,你,你……」

說着,抱着孩子就朝多吉撲來。

央金娜索這一哭,嚇的懷裏的孩子也開始哇哇大哭起來,而多吉一看央金娜索沖自己而來,慌忙將手一抬,輕輕的扶住了央金娜索。

本來央金娜索本能地就想撲到多吉的懷中,但卻被多吉用手一攔,就覺得一股柔軟卻強大的力量將自己擋住了一般,繼而人也愣在了原地。

而這時,多吉又伸手輕輕撫了撫摸央金娜索懷中那嚎啕大哭的孩子,他的手剛放到孩子頭上,那孩子就不哭了,而是眨著一對兒好奇的大眼睛,望着多吉。

「拓跋哥,你,你這是……」

李牧雲這時也發覺不對勁兒了,出聲問道。

「牧雲,娜索,這就是密宗氣功,從今往後,咱們古骨龍城的人,就再也不怕得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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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提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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