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遺民

「老師，我回來了！」

秦師放下手中的木棍，看著興沖沖跑過來的蕭天佐，輕輕一笑道：「今天又采了什麼吃食啊？」

蕭天佐咯咯笑著將手臂上跨著的用藤條粗製的小籃子獻寶似地捧了上去。Www.wenXuemi.Com秦師一看，藍中是如雞蛋大小的紫色水果。「嗯，是紫漿果，可以補氣活血，只是這果子每年生在陡崖峭壁之上，怕不是你能摘得。」秦師一邊說，一邊敲了敲蕭天佐的頭頂笑道。

蕭天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坦白道：「這是赤腳醫師找到的，魏師兄和李師兄摘的，赤腳醫師說這果子能給老師治病，師兄就讓我先帶了回來。」說著拿出一個果子遞給秦師，這是，忽然一陣風吹進了脖子，不由得縮了縮頭，四下一看，卻原來是棚子的牆上裂了一道口子。

自從半月前眾人進入深山之中，推舉秦師為首領，尋了一處較為坦率的山地，暫且聚居住下。除卻失散，戰死的人眾，從桑托城**來的八千人還剩下五千有餘。這群人，雖無精壯戰士，但是很幸運的擁有為數眾多的極富經驗的匠師，從鐵匠木匠到泥瓦匠一應俱全。在安定下來之後，這些人發揮了極大作用，僅僅這十天有餘，便使所有族人住上了用藤條蔓枝搭建的簡易窩棚內。

蕭天佐蹦蹦跳跳地跑過去，將藤蔓扯了扯，擋住了風口，口中道：「這座屋子太破了，老是這邊一個口那邊一個口的，李爺爺還說自己是最好的匠師來，等見著他，我一定會好好羞羞他！」秦師見了苦笑一聲，看著這七步長，五步寬的棚子，像是在對蕭天佐說，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在這山中，既缺人力，又少工具，能做到這般地步，亦是難能可貴了，只是眼見秋氣日重，用不了多久，天氣就會轉冷，眾人自帶的糧食，哪怕再加上這幾日儲備採集的野果也遠遠不足以應對山地漫長的冬季。

「秦師！」王教士挑開布簾，走了進來，向斜坐在用軟草堆成的草榻上施禮道，秦師欠身回禮后，蕭天佐也向王教士回禮。秦師向蕭天佐道：「天佐，你先出去玩耍。」「諾」蕭天佐知道。乖巧的向外走去，隱約聽見了王教士沉聲道：「秦師，還請先節哀，秦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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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山，雖說只有方圓幾十里，但北接岳山，南望秦山，東俯堪許城，西邊便是外族。地理尤為重要，山勢多變，起伏不定，或峭壁林立，或山谷坦然。現如今，墨族眾人便住在一個方圓五六里的小山谷內。幸喜豺山名字雖然險惡，山中其實並無兇惡猛獸。

蕭天佐出了棚子，只見族人們無不忙碌著打理住處，收集吃食，整座營地靜的有些壓抑，在消退了逃出生天之後的喜悅，面對失去家園與親人的苦楚和未來的前途，個人心頭，都壓著一座山，又怎麼能夠熱鬧的起來？

這些憂愁蕭天佐現在是最能領會的，他只是覺得沒有人一起玩，有些悶得慌。想了想，決定去尋自己的師兄弟去。他進了山谷，東轉西繞，行了一刻，到了那出峭壁房，卻只見松影搖曳，哪裡還有一個人的影子。

看來大家是去了別處了。蕭天佐無奈的皺了皺眉頭，不情願的轉身回營地去，正在這時，不遠處一條小溪「嘩啦」一聲，躍出一條大魚。身子一彎，魚尾一翹，一身鱗片被陽光照成七色流彩，煞是可愛。

蕭天佐不過是個六歲孩童，雖然自從記事起隨父親漂泊，知道四歲定居在桑托城，但小小年紀，哪裡見過這等目眩神秘的尤物，又是小孩心性，更是好奇，快步跑過去，只見溪水清澈見底，一條大魚在水中來回遊動，胖頭長須，看起來憨憨笨笨，很是好看。陽光在林間斜射進來，被魚鱗一映，就連水底的卵石也被染成了七種色彩，很是美麗。

那七色魚見到蕭天佐，並不怕人，仍然悠哉悠哉的遊動著，彷彿閑庭信步一般，慢慢游開了去。蕭天佐哪裡捨得不看，跟著這尾七彩魚，不知不覺地順著溪水而行，而這尾魚還是不是的躍起，打起朵朵水花，惹得蕭天佐哈哈歡笑不已。

過了不知多久，這尾魚卻是不再跳動，只是不停遊動，身上的七色光彩也是黯淡了下來。蕭天佐也是有些倦意，直起腰來，卻忽然發現周圍的光線有些昏暗，定神認真一看，原來自己竟身處一處密林之中，前方是一灘清水，突然，這條七色魚搖搖尾巴，竟像是怕了什麼似地，直直倒退了好遠，蕭天佐大奇，向水中看去只見溪水中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尾魚，七色魚身長一尺已是夠大了，而這尾魚竟然比七色魚大了三四倍之多，通體漆黑，一雙綠豆大的魚眼中精光四射，滿口尖牙，真是嚇人。蕭天佐被嚇得倒退幾步，心臟怦怦亂跳，半響才想起自己身在陸地，何必怕一條魚來？心下安穩不少。

他不怕，不代表七色魚不怕。七色魚身上的魚鱗再次泛起光芒來，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反射太陽光，而是明顯的自己發出光芒來，這光澤越發要耀眼，竟合成一個球。

那條黑魚只是擺擺尾，並無驚慌，但小眼中的目光似乎也是十分慎重，突然，七色魚合身沖了上來，撞向黑魚，黑魚一轉身，大尾橫抽，「咚」的一聲，狠狠砸在七色魚的光球之上，溪水激蕩，濺了出來，將在旁觀戰的蕭天佐打個正著。蕭天佐哎呦一聲，竟然覺得渾身上下被水滴打中的地方無一不疼，不由得既駭且俱，心下惶惶。

那七色魚發出「噫噫」的聲音，借這一尾之力，快速調頭要逃，而那黑魚身軀龐大，調轉並不靈活。但他也並不著急。看著七色魚逃離，只是發出「噓噓」的聲音，正在蕭天佐以為七色魚要逃離之時，另一頭突然又飛快的又出一條黑魚，也發出"噓噓」的叫聲，七色魚身形一頓，似乎被什麼重創，七色光頓時減了不少。原來這兩條魚發出「噓噓」的聲音，正是射出水箭，七色魚腹背受敵，頓時落了下風。

蕭天佐見七色魚情形可悲，走投無路，不由起了義憤填膺之心，撿起一塊石頭就要丟下去。

「喂，小孩兒，不要找死！堪噓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蕭天佐聞聲，連忙四下張望，卻怎麼也尋不見，正詫異間，忽然聽得「澎」的一聲，一道銀光自小溪射入水中，狠狠釘在黑魚身上。

蕭天佐望過去，卻見密叢之中一個比自己稍稍大上一些的小孩子身著箭袖勁裝，足蹬薄底皮靴，手中立端著一張機弩，背後的箭袋中零零散散地放著幾支利箭。

「你是誰？」蕭天佐眨了眨眼問道。

那孩子昂起頭，以一種臨下的姿態望向蕭天佐，脆生道：「我叫沈慕艾，是沈國...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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