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賽馬結梁子
丁棄跨馬追上去。道：「藍姑娘，你說什麼呢？風吹散了你的說話，我沒聽清。」
藍玉正為自己不經意間真情流露而感到羞赧，聽到丁棄沒聽清楚，心思沒被丁棄察覺到，稍覺安心，忽又略感失望。轉頭道：「這麼重要的話，你居然沒聽清，真是蠢到爆了。」
山林里漸起微風，兩人相距不遠，但藍玉的話又給吹散開去，零零散散的，丁棄並沒聽全，卻將最後一句『蠢到爆』聽得清清楚楚。
丁棄臉上一紅。道：「我沒聽清你說話，是給風吹散了，可不干我事，何以就說我蠢到爆了？」
藍玉道：「就算起風，那也不該是你沒好好聽我說話的借口。」
丁棄道：「我這借口正正噹噹的，又沒犯法，偏就不合你意。」
藍玉再不開口，催馬前進，丁棄也催馬前奔。道：「藍姑娘，你剛才說了什麼重要的話？」
藍玉道：「剛才說了，你不好好聽。等你追上了我，我才告訴你。」藍玉揮起馬鞭，作勢虛擊。那馬是訓練純熟的，聽到鞭聲，便即放開四蹄，奔走如飛。
丁棄心想：「我還不信追不上你。」他心中暗暗湧起一股爭勝之意，揮鞭擊在馬臀上，座下黃馬吃痛，四蹄翻騰，越奔越快。但覺得耳旁風聲咧咧，身旁樹木不住往後倒退，沿着山道往上奔爬，雖是爬坡，也奔得極快。始終與藍玉相隔着三丈多，望着她嬌弱的背影一顛一顛的，無法追近。又奔得一會兒，爬到了山腹間，丁棄竟被拉開了，反而與藍玉隔得更遠。兩匹馬均是千里良駒，腳程相當，但丁棄較重，藍玉較輕。丁棄的馬負重多過藍玉的馬，又是上坡，越奔越累，也就趕不上藍玉了。
丁棄突見前方十餘丈處有三條人影，依稀便是楚家莊的那三人。三人雖有先後，卻幾乎是並排而走，將山道全佔了。縱馬奔上去，非與中間的人相撞不可。
丁棄正自擔心，突聽藍玉叫道：「讓開，讓開！不想死的統統給我讓開。」
楚家莊三人急回頭看來，見到藍玉和丁棄縱馬急馳，若不讓開，一旦撞上，必定撞得人仰馬翻。山道狹窄崎嶇，身旁是深不見底的山谷，一旦掉落下去，必將粉身碎骨。
楚承梁氣往上沖，公子脾氣發作，大喝道：「哪裏來的野雜碎？敢來衝撞老子！老子就不讓道，看你能怎麼着？」
藍玉見他不肯讓道，心下也有些慌了，一勒馬想停住，可那馬奔得正勁，急切之中一勒，那馬吃痛，稍微緩了一緩，可向前沖的勢頭卻停不下來，眼看就將撞上楚承梁的馬。
楚承梁雖然脾氣大，終究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膽子和脾氣全然不成正比，要小得多。見到藍玉的馬跌跌撞撞而來，卻也嚇得臉色慘白，六神無主，哪裏還有半點公子哥的高傲神氣。兩人座下的馬頭對着頭，眼看將要撞上，也慌亂得相對亂叫。
丁棄只覺得心急如焚，心中蹦蹦亂跳，卻與那四人相隔了十來丈，無法前去阻止，只能眼睜睜看着災禍發生。叫道：「藍姑娘，快停下！」可藍玉哪裏停得下來。
突然間，只見文懷遇突然縱馬前奔，繞到道路邊上，讓出了一匹馬的身位。文懷遇立即下馬，兜轉回來，拉住楚承梁的馬韁，向旁急拽。大喝道：「公子坐穩了！」那馬長聲嘶鳴，跟着往路旁閃開。藍玉的馬正好此時衝上去，與楚承梁的馬只差著半寸，總算沒撞到，卻也險到極至。
藍玉瘦弱的身影向山道急馳而去，楚承梁嚇出一身冷汗，都忘了伸手去擦掉。
丁棄見藍玉驚險過去，稍覺寬心，縱馬向山道上奔去。道：「請讓開！請讓開！」
楚承梁又吃了一驚。道：「你大爺的！不要命啦！」聲音嘶嘎，雖在恐嚇他人，可聽起來卻是滿腔的驚恐。
丁棄本想說聲抱歉，但聽楚承梁出言無禮，心想使他受了一場驚嚇，原本不該的，可他已經罵還了，兩兩抵消，互不吃虧，道歉就免了。
藍玉縱馬漸行漸高，爬過山頭后，才緩下來。那馬嘴裏噴著白霧，頸圈裏全是汗水。藍玉既不催促，那馬也就緩緩而行。
丁棄不大會兒也爬上了山坡，漸漸趕上了藍玉。經過剛才一嚇，爭勝的念頭也就打消了。道：「藍姑娘，我們都給你嚇壞啦，咱們這場賽馬，就當你贏好啦。」
藍玉道：「你說我們都嚇壞了，除了你，還有誰被嚇壞了？」
丁棄道：「還有文懷遇、楚承梁，楚承梁是被嚇得最重的一個。你是沒看到，當你衝上去時，我見他面無人色，要死不活的。」
藍玉嗤的一笑。道：「你說得是真的？」
丁棄道：「當然是真的。我本來想跟他道歉的，可他罵了咱們髒話，就當是我道過歉了。」
藍玉臉色微恙。道：「他罵了什麼？」
丁棄道：「髒話嘛，沒什麼聽頭。不過罵得不狠，不用計較啦。」
藍玉眉頭微微一皺。道：「丁大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善良？為什麼不計較？」
丁棄道：「我們嚇了他一場，給他罵一句，就當扯直了。何必要冤冤相報？」
藍玉沉吟了一陣。忽道：「丁大哥，你說過你願意為我做一件不是光明磊落的事，是不是？」
丁棄對這事還記憶猶新。道：「是！」
藍玉道：「假如我求你去殺了楚承梁，你肯嗎？」
丁棄一怔。道：「我……這個……只怕我沒那本事，殺不了楚承梁。」
藍玉道：「我是說如果你本事高強，能殺死他，你願意幫我殺他嗎？」
丁棄道：「這個……楚承梁目中無人，自視甚高。但這是他脾氣不好，性格乖張，也算不得什麼大壞人，還不至於該死。我們殺他，終究是於理不合的。」
藍玉道：「你根本就不願意幫我殺他，這才如此推堂，你說願意為我做一件不是光明磊落的事，那是騙我的了。」
丁棄見藍玉生了氣，一時慌了手腳。道：「我沒騙你，我是說真的。」
藍玉騎馬向前，只是不予理睬，丁棄急躁起來，又很是著惱。心想：「我是願意為她做一件不是光明磊落的事，可楚承梁並不該死，實在沒道理去殺。」抓耳撓腮，彷徨無計，過得一陣，突然想到個主意，忙不迭地道：「藍姑娘，不如你重新出個題目吧。」
藍玉道：「我讓你去殺楚承梁，又不是真叫你去，為什麼你就不肯了？你既然不肯，先前又為什麼說你是願意的？哼！才隔了不大會兒，你就變心了。」
丁棄聽到變心二字，突然如撥開雲霧得見青天。心下琢磨：「原來她是因為這個賭氣。」如釋重負，長長地嘆了一聲。道：「哎！真冤枉！」
藍玉聽他長吁短嘆，不禁好奇心起。問道：「你嘆什麼氣？我冤枉你了嗎？」
丁棄道：「要說別人，也許你還真說中了。可是我，你決計不用擔心，我這人笨嘴拙舌，我覺得我都快蠢到爆了，心思比蝸牛還遲鈍。」
藍玉聽了這話，心思竟自行轉開了。笑道：「心思和蝸牛都能扯在一起，丁大哥，你說你快蠢到爆了，我原本懷疑，但憑這句話，我瞧已相差不多了。哎！你怎地忽然有這麼高的自知之明呢？」
丁棄明知她在使勁譏嘲自己，卻並不如何著惱，心甘情願的承受下來。道：「我那是打個比方，你不用太高興吧。大喜傷心，悠着點。」
突聽身後一個尖銳的聲音喝道：「大喜傷心，我傷你大爺的心！兩個王八蛋，給老子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