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聚散

第六章 聚散

周牧和朱大春一行人都被官兵趕到了一處,幾十把刀明晃晃的對著幾人。wenxuemi。com好在沒有命令下來,這官兵也只是控制場面,言語還算客氣。三哥苦著一張臉對周牧道:「周小哥,真對不住,原本是想帶你來見見世面。誰知道卻跟著受這無妄之災。「周牧看著眾人惶恐的神色和官兵威嚴整齊的裝束,並沒有一絲害怕,只覺得這走馬觀花便像看戲般。他若真想走,剛才便可一走了之,就是現在也沒人能攔的住。聽到三哥滿帶歉意的話語,微微一笑,道:」三哥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剛才朱班主昏了過去,他年紀大了,還是請三哥幫忙照顧一下吧。「三哥道:」哎……小兄弟,我都不知該說什麼好。朱班主那裡,你三嫂看著。我說句話你別笑話三哥,你小兄弟比我有膽識,像個爺們兒。「六弟到底年輕些不知者無畏,也壯著膽子問道:」三哥怎麼了,這些官兵怎麼都拿刀對著咱們。不是要殺了咱么把。「三哥苦笑一番,道:」誰知道。這是王府,得看王爺的意思。這世道這是人為螻蟻,他為巨鱷。咱們的命在人家眼裡不值錢,怕是比那螻蟻也貴不了到多少……「只聽朱老頭嗯了一聲從昏迷中醒來,慌忙向眾人問道:」芍藥呢。你們瞧見芍藥了沒有。「六弟搖了搖頭,道:」班主,咱們現在怎麼辦。「朱大春仿若未聽見般,只是不停到:」芍藥呢,芍藥……「周牧長嘆了口氣,看來剛才沒有眼花,被那江湖女子挾持的正是芍藥。現在當務之事還是讓眾人先離開這裡再說,轉過身去趁人不注意悄悄解開系在竹筒上的繩索。青蛇飛快探出頭,正待周牧從懷中拿出幾片黑色花瓣準備給青蛇吃下,忽見那管家走了過來,喝退官兵對眾人道:」你們可以走了「周牧又把花瓣放入懷中,心道:這主家總算還有點良知,若是你再晚來一會,這些官兵一旦被青蛇咬上,怕是會少幾年壽命。」三哥趕緊攙扶起朱老頭,一行人連吃飯的傢伙也顧不上拿,匆匆從後門處退出王府。周牧夾雜在幾人中間,瞧著眾人臉色不一,有忐忑有不安,還有為撿回一條命喜極而泣的,也有怕有官兵在追來不住回望的,只有三哥還算正常。朱老頭現在仍神志不清,反反覆復就那一句話,眾人茫然均不知該往哪裡去,三哥道:「咱們還是先回普度寺,普智大師和班主關係不錯,咱回去讓他給拿個主意。」一人忙道:「對,回普度寺。我全身家當還在寺中放著呢」一行人連忙稱是。距離普度寺還有十多里,眾人急著趕路,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到了寺廟。三哥三嫂扶著朱老頭便去尋普智方丈。

周牧站在寺院里,心中一陣恍然。今日發生的事依依在腦中浮現,就像做夢一般。今日雜耍班興緻沖沖在王府中表演,卻正有人行刺,莫名其妙得罪了王府,雖然又莫名其妙被放了出來,怕是雜藝班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芍藥現在落入刺客手中下落不明。也不知那些侍衛顧忌什麼,若是不管芍藥的姓名,那刺客插翅難飛。他可是瞧的明明白白,侍衛中有不少好手,尤其是緊跟著刺客從閣樓中跳下來的幾人,怕是個個都比刺客武功高些。這些人怎會在乎一個混跡與下九流中的女子。其中顯然別有隱情,他並未在閣樓中看到芍藥所經歷的事,雖有些擔心,但現在刺客不知所蹤,既然拿芍藥做要挾,自然不會加害於她。對雜耍今班而言,他只是個萍水相逢的小兄弟,比較相處的來。正思量間,卻見雜耍班的眾人紛紛拿著片刻間收拾好的行囊,走到周牧跟前道:「周小兄弟,勞煩你轉告班主一聲,我們要走了。休是我等不講道義,只乃家中仍有妻小,出了這麼大的事,就算王府不怪罪,我等也不敢再留在此地。」這時法成和尚陪在三哥三嫂身邊走了過來,三哥怒斥道:「你們這群王八蛋想做什麼。朱班主才剛睡著,你們便要走。想想班主平日可待你們不薄,大家一起行走江湖那麼多年,今日連這一點干係都不敢擔當么。」一人面色羞愧道:「三哥,你別說了。是我們對不起班主,這份恩情只能來日再報。」說罷也不敢再回頭轉身便離開寺廟,眾人皆隨在他身後一一離去,三哥緊握雙拳氣的暴跳如雷,三嫂忙拉住他,對一低著頭正欲走開的年輕人道:「六弟,你也要走么。」六弟聽到有人喊他便停了下來,低聲道:」三嫂莫怪我。我家中還有癱卧病床的老母要贍養,我娘已經六十多歲,已經沒幾天好日子。家中就我一個兒子,我想去陪陪她。等老母逝世。我一定會回來給班主磕頭請罪。「說完朝遠處一處房屋跪下咚咚磕了三個響頭,三哥看著六弟嘴角蠕動片刻,終於嘆了口氣,不在說話。那房屋正是剛才方丈大師安排班主歇息的地方,顯然六弟剛才也悄悄跟了過去,良心還算沒有被狗吃完。三嫂道:」六弟,三嫂怎麼會怪你。你我是同一個村裡出來的,阿婆年紀大了,長久以來身邊都沒有人照料。班主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六弟抹了下眼角的淚痕,也轉身去了。法成喧了聲長長地佛號,道:」人心散了,雜耍班也就完了。兩位施主不必太過難過。一盛一衰,分久必合,這是俗理。今日的散是為了明日的合,總有一天這戲台還得搭起來,這戲還得唱下去。「三嫂拉著三哥向周牧道了聲謝,去忙活一堆人走時弄亂的房屋。

法成瞧著周牧出神的模樣搖了搖頭,道:」你也不用再想。這世上的事從來都是有因有果,你為之困惑,不過是你不了解其中的因而以。雜耍班今日發生的事我多少也從那兩位施主口中了解一些。這事是福是禍還說不清,這雜耍班的人就那麼散了,日後說不準要後悔的。「周牧微微一笑,放下心事道:」你倒看的清楚。山外人看山裡還是比未出過大山的人看的透徹些。「法成道:」我非山外人,也非山內人,我只是個和尚。做和尚和做道士其實也沒什麼兩樣,無非是在紅塵邊緣打混而以,終脫不開世俗糾纏,七情六慾。某一天想通了,悟透了便算得了道。「周牧笑了笑不語,法成忽話題一轉有些奇怪的道:」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這話比以前多了不少。做道童時,經常給那些大師傅們照料爐火,供他們練些不知到做什麼用的丹藥。經常一坐就是多半個月,周圍寂靜無聲,只有眼巴巴的瞧著台上供奉著的三清祖師畫像等著師兄弟送飯。後來做了和尚,每天也就是吃齋念佛,咚咚咚敲著木魚低誦佛經參悟佛理,平日除了方丈外幾乎沒怎麼和寺中的師傅們論過經。現在有人能陪著說會話怎麼感覺那麼彆扭。」周牧反道:」這樣的生活不好么。「法成道:」好,好,自然是好的。可這生活一旦被稍稍打擾,便變得不真實起來。過去的生活彷彿離我越來越遠,似乎有種預感,以後再也感受不到那種與黑暗、與佛經、與身邊的諸人的默契。「周牧道:」就像你已經知道某種東西要離你而去,可偏偏你又不知道這種東西叫什麼。「停頓了片刻,笑道:」或許那種東西,叫過去。佛經里有過去現在未來三座大佛,你已經知道了過去,這是好事。證明你離成佛不遠了。「法成臉色一紅,道:」你說笑了。佛哪有那麼容易成的,聽方丈說佛界有無數信徒,卻只有寥寥數人能被稱的上佛,而真正知道佛是什麼的,只有阿彌陀佛一人。「周牧到此以來已經聽他說過數次方丈說方丈說的,那普智方丈能讓法成推崇,怕也不是一般的和尚。只見法成從懷中拿出幾張嶄新紙頁道:」我觀閱封魔拳,意思了解了大概。卻有些地方不懂,像陽關六神等處,雖然也能猜到那是人體的某一處,具體地方卻不知道。不懂得地方我全寫了下來,還想讓你幫我解答一下。「周牧接過紙張,點了點頭道:」明日給你,我先去看下朱班主,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他一個半百老人能不能撐的住。「法成點了點頭,也回了大殿中。

法成所問的問題皆是封魔拳中一些關鍵運行之法,解起來頗為不易。周牧並未學過封魔拳,但也曾聽到如來和尚講解過其中的奧妙,加上在海外島嶼一處武學經閣內待過一段時間,對拳法的把握倒理解的並無偏差。可也足足花了兩天時間才把這些問題依依解開,寫滿數十張紙業。或許是該離去的時候了,周牧放下筆,長長嘆了口氣,這兩天極為耗費心神,便趴在案上小憩片刻。如來和尚所創的這拳法非同一般,他解這拳法感悟頗多。武學一道,果然另有天地,非入神不能得見。休息了片刻,周牧收拾了一下,背著竹筒便去找法成和尚。法成和普智方丈都在朱老頭的房裡,這兩日芍藥依然沒有消息,朱老頭便如失了魂般整日眼睛盯著門外一語不發。眾人無法,普智大師連寺中的小和尚都派了出去尋找芍藥的下落,但應天城之大,那刺客如銷聲匿跡般不見蹤影。一日日下來,連周牧都能感到朱老頭在逐漸老去,臉上的皺紋越陷越深,怕是找不回芍藥一命嗚呼也不是沒可能。這時只聽見一小沙彌匆匆從走進來,普智忙問道:「芍藥有消息了。」小沙彌氣喘吁吁,停了片刻才說道:「不是,方丈,門外有幾個人說是要見雜耍班的人,個個都帶著刀劍,看樣子是來找麻煩的。」普智冷哼一聲,道:「走,出去看看。」大袖一揮,率先走出房門。法成和周牧趕忙跟上。到了寺門處,普智反倒平靜下來,喧了聲佛號道:「各位施主到本寺來所為何事。」寺門外站著幾個人,腰間掛著劍,神色冷峻的圍在一儒雅的年輕人身邊。其中一面容白凈人一挺腰板道:「大膽,你又是何人,敢如此說話。」聲音尖細,不男不女,卻是讓法成和尚一打冷戰。普智道:「我乃本寺方丈,法號普智。「為首的年輕人一擺手止住那人,恭下身去先行了一禮,道:」我是芍藥的大哥。聽聞芍藥所在的雜耍班就住在此地,故來拜訪一番。「這人說話比先前那人客氣的多,普智面無表情,道:」阿彌陀佛,本寺並沒有什麼雜耍班,什麼芍藥。施主來錯地方了。「那聲音尖細的人道:」我看你是不……「話說了一半,便被年輕人打斷,只見年輕人並不氣餒,沉思了片刻道:」勞煩方丈大師去通告一聲,就說我已經打聽到芍藥的下落,還望一見。「普智自是了解芍藥的身世,聽見年輕人所言,搖頭嘆道:「龍生龍,鳳生鳳。想不到他竟然生出你這麼一個兒子。施主,隨我來吧。「

周牧看著幾人向院內走去,不知為何竟有一種悲傷湧上心頭。法成道:」咱們也回吧。這院牆雖然有些破敗,終歸是到屏障,寺內的和尚瞧不見紅塵種種,也少了許多煩憂。「周牧遞過紙業道:」我要走了,想不到在中原也能認識你這麼一個有趣的人。「法成並沒有露出多少意外之情,把紙張放入懷中,雙手合攏道:」人生聚散無常。你所見到的以為的大部分人其實都是過客,他們教給你什麼叫做快樂,什麼叫做痛苦,什麼叫做情仇。我應該謝謝你,你教會了我許多東西。「周牧笑了笑,道:」我沒有教給你什麼,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只是你沒發現。替我向普智大師問聲好,另外……朱班主那裡……「法成接過話語道:」今日來的這幾人我雖不知他們的身份,但也能猜出個大概來,放心好了,芍藥姑娘不會有事。「周牧點了點頭,道:」以後再見吧。「他隨身除了一套換洗的衣物就只剩下一個竹筒,剛才便收拾妥當。當下也不覺的如何沉重,轉身便向山下走去。法成失了會神,忽然想起一事,大聲對著周牧喊道:」我五年之後回去北少林寺論經,你到時會不會來。「遠遠聽見周牧道:」趕得急的話,我一定去。「法成臉上露出了笑容,待人影再也看不見了,便心滿意足的邁著小步,進了寺中。法成正欲回房中觀看周牧留下的紙業,忽聽身後普智方丈道:」他走了。「法成嗯了一聲,道:「方丈,我準備五年之後去一趟少林寺,還望方丈恩准。」普智搖了搖頭道:」你想去便去,不用我答應。我給了你一張白紙,你畫什麼不必請示我。「過了片刻,又有些不放心道:」少林寺高手眾多,對佛的理解也是傳承了多年的,我只問你,你真的決定去。「法成點了點頭,普智輕輕拍了拍法成肩頭,微笑道:」紅塵三千丈,一切都不要忘了本心。這是我第二次跟你說本心,你心中的佛,你心中的天,你幻想中的世界……不失本心,便是佛意「法成低下頭,道:」法成領教了「普智抬頭看了看遠處飄來的大朵陰雲,道:」那位小施主,怕是要遇上一場雨了。「法成又抬起頭,不解的望著普智方丈。在他的印象中,普智方丈是一個隨意的,但又有些古板的大和尚,能說出許多佛理,也時常像個俗人般常常埋怨,但這句話說的倒夾雜著幾分不安,倒是第一次見到。普智方丈見法成如此,忙道:」你別看我,我只是有些疑惑罷了。隨口說了句真話。這世道說真話反倒讓人懷疑……「法成又有些想笑,普智乾笑兩聲,轉身又到經閣中去了。

周牧從林中穿過,走的不緊不慢。他只是覺得在這個地方待了有一段日子,該是離開的時候,然而下面去哪卻沒想過。中原的事,他了解的並不多,僅限於在海上過往行商或者某個島上很多年前在中原生活過的人。道聽途說的事一般來講,都有這樣那樣的不合理之處,沒人去深究,周牧不願多想。這林間許多小徑,草林茂盛,綠郁蔥蔥,一眼望不見前路。一個人用雙腳走路自然不會很快,臨近天黑的時候,周牧才趕到一處小村落內。只見村中一處很大的莊園,周牧沿著小路來到大門處,便向討口水喝,順便打聽一下能否借宿一晚。門口養著幾隻肥壯惡犬,不住對著他狂吠。不多時,一名身材矮小下人從小門走過來喝住惡犬,道:「這位小哥有什麼事嗎。」周牧道:「我路過此地,想討碗水喝。」那下人道:「小哥跟我來。」說罷又推開大門旁邊的小門,引著周牧來到一間屋內,房中鋪設簡陋,顯是院中雜役住的地方。那下人提了壺開水走了進來道:」這是廚房張媽剛燒的。我這也沒茶葉,小哥就將就些吧。「周牧忙道:」有水喝就夠了。我也沒那麼多講究。「那下人見他言語並不輕視,加上也是一幅落魄打扮,不由生出一份好感,話多了起來。那人也坐下來,道:」忙乎了一天,總算有時間歇會了。叫我小三就行了。對了,小哥,你是哪裡人。是去菩提寺求籤的把。「周牧笑道:」去是去了,不過沒求籤。「小三有些惋惜道:那真可惜了。聽說菩提寺中的神僧們解簽可靈了。前年我家老爺去那裡求生個兒子,捐了五百兩香火錢。你猜怎麼著,回來沒幾天夫人就有喜。哎,就是我沒那麼多錢,要是有也捐個幾兩銀子,沒準村頭阿梅她爹就把女兒嫁給我……」。小三說道這面露可惜之色,想來那阿梅長的一定很漂亮。周牧道:」聽你這麼說,我要是真進去拜佛,那些神僧估計也不會保佑我。我也沒法給他香火錢。「小三有些尷尬的說道:」其實我也知道,那些神僧不會在乎你捐不捐香火,只是心裏面過意不去。要是沒錢,我還真不好意思去那廟裡。話說回來,要是我有錢,直接就去阿梅家提親,他爹見了聘禮,肯定也會點頭答應的……不過這一天也不遠了,莊主說了,只要我這兩天認真幹活,把東院中的那些拿刀拿劍的人伺候好了,他就幫我去跟阿梅他爹說,他出錢做這個媒人「周牧點了點頭道:」你們莊主倒是個好心人。「小三自豪的一拍胸脯道:」那當然。這附近幾十里誰不知道浮空山下李家莊有個李忠大善人,樂善好施,善待下人。連滄州城飛刀門的人見了我們莊主都客客氣氣的。那飛刀門可不得了,聽說個個腰間都別著幾十把飛刀,一出手就要人命……「滄州是應天轄下的一座小城,據此不遠。聽小三越說越玄乎,周牧忙打住,道:」小哥,可否向莊主通稟一聲,我現在無處可去。可否在此叨擾一晚「他現在最想的還是睡上一覺,前幾日極為耗神,今日又走了多半日路,早就睏倦。小三撓了撓頭,笑道:」這事不用告訴莊主,莊主一向很好客。這附近不靠城鎮,以往也有不少人來投宿。莊主早就吩咐過我們一律好生招待。這隔壁是大牛住的,今天他回家照顧老娘,你直接住那就行了。只是你也知道,我們做下人的房中總是亂些,比不得正經的客棧,小哥可別嫌棄。「周牧道了聲謝,忙道:」不會不會。「小三又去廚房弄了些飯菜,雖是粗面素菜,二人吃的卻是津津有味。待吃過晚飯,小三領著周牧到隔壁,這房中擺設幾乎和小三的房間一樣,一張大床,一副桌椅,外加一個衣櫃,十分簡陋。小三又說了會話,大概難得找到一個能聽他說話的人,有點停不住嘴,在周牧哈欠連天中終於意識到天色已晚,便反手關了房門也回去了。

周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反而睡不著,明明剛才困得難受,這時卻怎麼也無法靜下心來。透過天窗,太難空依稀有星光灑下來,一股涼意逐漸在屋內散發開來。蓋著薄薄的棉被,周牧不禁有些同情起從未見過面的大牛來,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他怎麼撐過去的。這時,忽然聽見院中有輕微的腳步聲,有人壓低了聲音在外面交談。周圍太過寂靜,本來微不可聞的聲音顯得卻是那麼清晰。只聽有人抱怨道:「你把我帶到這來幹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在屋裡說,要是讓李忠看見又要多事。」另一人忙出言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早打聽過。這是李家莊下人住的地方,沒人來的。咱這事不好當著主家的面說,小心點總是好的。」旁邊的人早就等的不耐煩,道:「有什麼話快說,老子還等著去睡覺呢。」另一人忙道:」龐兄弟,你說咱們淮河幫這次來這請李忠出山到底能不能成。我可聽說了,飛刀門也是一直盯著這茬呢。這年頭找個高手坐鎮不容易。咱給的條件也就是一般般,我怕李忠不答應。「」這有什麼好說的,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咱雖然打不過人家,自然要用些手段。總之一定要把李忠請到幫里,要不然拿什麼在品茶會上爭下淮河一畝三分地。會上那些老東西可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只靠我們幫主怕是獨木難撐。「另一人也不滿道」你說這些人也是沒事吃飽了撐的,明擺著是分攤利益的大會還非得叫上品茶的名頭,真是虛偽。「旁邊那人道:」說你傻你還真傻。品茶會當然不會只為了淮河,重頭戲還是每五年在江湖上成了名的年輕高手,每人可以得到梧桐老人親手泡的西湖龍井,聽說梧桐老人泡的茶都有大名堂……哎,要是咱有機會,一定得去瞧瞧。「接下來的話也都是品茶大會上的一些事,兩人大概終於感覺到衣裳單薄,邊說邊走聲音逐漸遠去。周牧本來也沒心思聽他們說話,一直都是半醒半睡,迷迷糊糊。忽聽到品茶大會,不由心中一動。這個名頭他在到應天府之前聽過往江湖人士說過,當時那人描述的很玄乎,周牧也沒放在心裡去,待聽到那聲音說道品茶大會時便想了起來。眼下還不想那麼快回東海,不如去那品茶大會上瞧瞧。料想來一定很熱鬧。只是不知道這品茶大會開在那裡、什麼時候開,待在遇到江湖中人時,在向他們打聽下。這是又聽見一陣敲門聲,小三站在門外說道:」小哥,小哥,睡著了沒。「周牧披上外衣,把門打開。只見小三抱著一床棉被站在門口,渾身冷的打著哆嗦,顯示站在門口有一會。小三抱歉道:」小哥,真是對不住,打擾你睡覺了。這山下夜裡有些冷,我剛才回家順便給你拿了床被子,你先用著。「周牧微微有些發愣,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接過被子放在床上,轉身道:」你說東院住的人都帶著刀劍,你可知道是什麼人。「小三有些奇怪道:」知道一點,聽莊主說他們是從淮河來的,自稱是什麼淮河幫……總之不像是什麼好人。「周牧笑了笑道:」那就勞煩小哥這幾日多用些心。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幾日庄內如果發生了一些蹊蹺的事,你不妨告訴莊主讓他留心東院的人。「小三沒有多想只當是一句叮囑的話,他見周牧仍披著外衣,便道:」小哥先進去吧。我也該回房睡了。明日還要早起。「說罷便回身帶上了房門。周牧望著小三拿來的被子,裡面的棉花顯是新裝的,摸上去很是鬆軟,不由嘆了口氣。這小三年紀不大,人卻細心樸實。想來那他口中的阿梅有福了,周牧轉而又一笑,和衣睡下。

第二日,周牧便向小三道了聲謝,離開了李家莊。昨日聽到的那段談話早間略微向小三提及了些,他武功不高,也有自知之明。這裡是中原不是東海,自然也不能像和如來和尚等一般相處。有果便有因,世上你不明白的事只是因為你不了解那因而以。法成和尚這句話周牧隱隱聽懂一些。不管怎麼說,這只是一段插曲,與他無關。周牧出了李家莊便沿著山腳下一條荒廢許久的山路向前走。他想不起去哪,也不願呆在原地,便沿著山路一直向前。現在算來距離開海上才一個多月時間,卻感到中原的生活與海上完全不同。一路走來看到的城池行人全都匆匆忙忙,為生計或其他二奔波,少有露出笑容。現在,他似乎仍能嗅到空氣中那種淡淡的海腥味兒,天空萬里無雲,藍色背景依如那深韻漫無邊際的海水。甚至有時候做夢仍以為自己還在海上漂流,獨自一人爬到桅杆上看日升日落,海風嗚嗚吹起,不知名的大鳥一直在天空盤旋。醒來時內心安靜平和,充滿快樂的感覺。不過夢越來越少,越來越短暫。這幾日根本不再做夢。這晚周牧躺在一堆落葉上,身邊生著篝火。火種還是從迷霧島帶來的,火苗並不大,僅僅能讓能感到那麼一絲溫暖,不過已經足夠了。周牧仰著頭依稀看以看見樹葉后那點點星光,看了一會終於感覺眼睛累了,便閉上了眼。那條山路彷彿故意跟他作對般,從浮空山下一直延續到這還未停止。他已經在林間走了十多天,餓了邊去尋些野果,山裡小溪很多,自然也渴不到。只是這天越來越冷起來,白日有太陽還好,夜裡只蓋著一件換洗的衣服很是難熬。這條路在山裡穿行,周圍皆沒有人家,甚至也少見道獵戶。白日的時候偶爾見到樵夫或者採藥人,也都是天剛有些昏暗就趕忙退出山裡。周牧正有些倦意,忽聽到遠處有人喊道:「快點跟上點。這裡有火光。」那聲音如玉珠作響,十分悅耳,顯然是位姑娘。周牧睜開眼睛,卻見四個年輕人從黑暗中走出,兩男兩女。男的英俊不拔,腳步緊湊,手裡拿著劍。身後的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背著行囊,最後卻是一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女子,面容嬌麗,全身裹在紫色裘衣中,不停的哈著寒氣,瞧那模樣顯得十分小巧可愛。只見那丫鬟附耳對小姑娘說了幾句話,但小姑娘卻擺了擺手止住她在說下去。那小姑娘走到周牧跟邊道:」我們迷路了,能不能在你這待一晚。「聲音十分清脆,顯然剛才那句話也是她發出。周牧還未回答,只見小姑娘身後一二十多面容英俊的年輕人還以為他在害怕拱手道:」這位小兄弟,我等不是歹人。我叫陳岩,這是舍妹。我們幾人都是揚州人氏,這次在山間迷了路,這林間怕是有野獸。還請小兄弟包容一二,大家互相照顧下……「那小姑娘狠狠瞪了那青年一眼,很是不滿。青年根本不理會她,仍是望著周牧。周牧呵呵笑了幾聲道:」我也是迷了路,故才生了堆火,還想著讓人給我指明路徑。你們也迷了路,不妨一起坐下吧,這林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地方……「那小姑娘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這人說話倒也有趣,又沒問你那麼多。」青年招呼著幾人圍著火堆坐下,拿出幾塊乾糧。小姑娘接過來卻又向周牧遞過去,周牧搖了搖頭,道:「我已經吃過了。」那小姑娘也不強求,依如其餘幾人坐在地上,邊吃邊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來這秦嶺山脈中呢。這又沒什麼好玩的、「周牧反問道:」這是秦嶺「那年青人接過話來有些奇怪的說道:」你不知道這是秦嶺山脈,四周綿延上千里都是山,根本沒有人家。「周牧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小姑娘還想再說什麼,青年拉了拉她衣袖當際也閉上了嘴。周牧又在草堆上躺下來,正準備睡覺,忽然天空一陣炸雷,悶悶的如同一隻巨大無比怪獸巨吼聲,便抬頭向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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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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