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這娃娃倒是心善，可我所中之毒可不簡單。這些毒斑已遍及我的全身，毒性更是滲入了我的內力，若要我化去全身功力祛毒，我寧願帶著這副相貌行走，若遇到不長眼之人打殺了便是。」星鬼滿不在乎地說著，言語間帶著殺伐之氣。

這位前輩當真是快意恩仇，只是他這般火爆的脾氣不論於他還是於這個江湖都算不上什麼福兆。

「晚輩衛千辰，前輩所中之毒的確罕見，不知前輩可否告知名諱以及癥狀，晚輩來日向家中人請教一番，若能有兩全的祛毒方法，也好給前輩醫治。」衛千辰斟酌著開口道。

現如今的江湖群雄凋敝，亦無各大門派相併、爭鋒的欣榮景象，倒是一派寧靜祥和，江湖人與尋常百姓的日子無甚兩樣。到何處尋那異士神醫為自己解毒？

星鬼心中對那「兩全的祛毒方法」並未抱有幾分希望，只是他難得重見天日，又遇見這麼一個頗合眼緣的小輩，這小輩又不願做自己的徒弟，有這麼個「解毒」的由頭在日後見面也方便些，於是星鬼開口道：「故人既已不在，過往的名諱無甚意義，一路走來有人喚我『星鬼』，與我如今的相貌倒是頗為貼切，你且這般喚我便好。」

「星鬼前輩。」衛千辰順著他的心意喚了一聲，接著便耐心等他繼續往下交待。

星鬼本不欲多說，見衛千辰目光殷切，態度又頗為恭敬頓時心下鬆動許多，自己在那石洞中困了數十年，既無人作伴，又每日被毒藥折磨，只能潛心練功才能不被寂寞和仇恨逼瘋，脫困后原本滿懷躊躇卻見世道大變，愛恨情仇皆已無從談起，亦無處找尋。

自己這般可怖的相貌不被人厭惡懼怕已是幸事，又怎會有人願與自己相交？解毒之事全作玩笑之語，便是這小輩聽自己說說話也是好的。

思及此，星鬼這才幽幽開口道：「我原本是隨著江湖中人到秘境遺迹中尋寶，卻誤入一處石洞，在洞中不辯日月，更不知年月，只知在那洞中被困了幾十年。那洞中石岩顏色各異，十分瑰麗，我將其稱之為『星岩洞』。」

「星岩洞中陰冷潮濕，內有一處泉眼汩汩流過，倒也孕育出一些苔草與蘑菇，我自以為已是人中龍鳳卻轟不開石壁，不能脫困而出，只得以飲洞中泉水，食洞中草木為生。約莫過了十幾日，我體內開始灼痛，到底是那汪泉水中有毒，還是那石洞中的岩土有毒沾染了泉水我無從得知，只是每過一段時日我便會有病痛發作。」

「我知曉自己中了毒，可又不能斷了飲水和食物，長此以往無非是中毒而亡亦或是成為餓殍陳屍，我只能拚命催動內力御毒，那毒性漸漸與我的內力相融，功力增進不少，可我的身體面貌亦被毒性侵染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星鬼言罷，衛千辰問道：「如此說來，星鬼前輩也不知曉自己身中何毒？」

「正是。」

「晚輩先向家人述說一番，看可有法醫治。前輩在青岩城可有落腳之地？」為了以後通傳方便，衛千辰向星鬼詢問道。

「我近日都歇在城東五里處的思歸客棧，小娃娃你若遇到了難處，大可來尋我。」

話畢，星鬼就告辭離去了。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賀澤牧野方才回來，因是茶樓中的熟客，小二自將人引入了衛千辰的雅間。

「發生了何事？」衛千辰見他回來問道。

「苦誡大師傳了信來說賀澤如冰昨夜從佛門中出逃了，我已下令各處搜捕她。」想到往日的信件中，俱是讚揚賀澤如冰誠心悔過的言辭，可怎知那又是她存心迷惑眾人的假象，手下的人稍有紕漏便被她抓住了機會，逃之夭夭。

想到賀澤如冰，衛千辰心中有些苦惱，她畢竟不是尋常女子，頗有幾分身手，心腸又甚是狠毒，自己現今習了武又有賀澤牧野護著該是安全無虞，只是不知她心中藏著的怨恨可有化解，此番逃出佛門可會傷了旁人。

「眼下唯有將她找到才能再做打算了。」衛千辰說道。

兩人說罷了話帶著來寶幾人回到在青岩城中的別院，衛千辰將遇見星鬼之事盡數告知，后又書信一封教賀澤牧野遣了人送至毒醫谷。

經宴青蘿和展凌逸照顧著衛千山的身體已好了大半，他這些時日守在毒醫谷中苦修，以期身體和武藝能早日恢復至全盛時期。

衛千辰隨賀澤牧野前往賀澤山莊時曾極力相邀衛千山出谷散心，可一來衛千山性子沉穩，對遊樂之事不大在意，二來整日瞧著衛千辰與賀澤牧野如膠似漆頗為彆扭，倒不如安心休養身體。每日服了葯，習過招式，宴青蘿便隨著他在谷中各處走走，倒也閑適愜意。

衛千辰見衛千山和宴青蘿兩人的關係由從前略顯生分的醫師與病患的關係變得愈發隨和親密，便也由著衛千山去了，說不得數月後衛國公府就要添上一位新夫人了。

衛千辰與賀澤牧野，來寶幾人在青岩城的別院中也過得舒心，只是近兩日賀澤牧野倒是繁忙起來，往往接了侍衛的通傳便要出門走上一遭，雖每晚都按時回來，但白日里總瞧不見身影。衛千辰雖然口中不曾提起，心中卻有些惦念。

當晚，賀澤牧野披星戴月而歸，衛千辰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見他回來了心中方才松出一口氣，擔憂地半坐起身問道：「怎的這麼晚才回來？可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今日在幾處奔波，倒教辰兒久等了。這幾日江湖上不大太平，我去的幾處皆是死了人的。」賀澤牧野說罷坐在靠椅上，兀自倒了杯太和湯一飲而盡。

賀澤牧野這幾日奔波勞頓，衛千辰見不得他不拘小節地飲冷茶，倒是備了小爐子慢慢替他煨著一些太和湯，入口是溫熱的，不至於太過寒涼，回來就能飲上一些。

衛千辰聽聞各處死了人頓時覺得這夜似乎更涼了幾分，趕忙將被子又拉緊了些，「好端端的怎生就死了人？可有抓到疑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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