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修)

004(修)

燕瑰坐的位置對著門,下意識打了個冷顫,手裡的手爐似乎都變得不暖和了。

岑夫子,名戈,金戈鐵馬的戈。

他是燕瑰為數不多,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人。

倒不是她記得他長的什麼樣子,而是因為對方氣質特殊,燕瑰接觸的人不少,凶成岑夫子這樣的,全宮城獨一份。

年輕的男人給燕瑰的感覺就像是一把刀,還是鬼神的刀,鋒利到彷彿看一眼就能傷了眼睛。

燕瑰有一本繪畫本,專門繪著一些需要她銘記的重要的臉。

在夾層里翻開小本本,岑夫子後面有很多小字備註。

龍飛鳳舞的小篆,是她特地用左手寫的字。

岑夫子後面跟了一串,但沒有一個好詞:凶、走狗,小心眼,罰站,打板子……

不知是誰說過,岑夫子是皇帝手裡最利的那把刀。

因為出身寒門,家世低微,而且家中只一相依為命老母,岑戈做了純臣,還是堅定站在皇帝這一邊的孤臣。

這也是燕瑰和岑戈鬧矛盾,皇帝總是幫理不幫親的緣故。

燕瑰有皇祖母、皇后的喜愛,而岑戈只有皇帝的喜歡。

在他決定做皇帝手裡的刀開始,他就註定要得罪很多人。

刀割在人的身上會痛,脾氣軟的和事老是註定沒有辦法做傷人的利刃。

燕瑰對岑戈做皇帝走狗這件事沒有任何意見,誰讓皇帝是十分寵愛她的親爹。

可這把刀專門把刀尖對著她,這就讓燕瑰很不高興了。

她是公主,在父皇有數位皇子的情況下,和皇位無緣。本身就不需要太強的野心,不管是不是皇後生的,宮裡那些皇子裡面上總是要和她交好的。

其它夫子對她更是寬容,岑夫子卻與眾不同,屢次針對她,還用過藤條打她掌心。

燕瑰猜測,肯定是這位岑夫子早年過得太苦,所以才看她這種從出世就榮耀加身,備受寵愛的人不順眼。

形勢不如人,燕瑰還是得上岑戈的課。

岑夫子的聲音和他這個人一樣冷硬,冷冰冰地開始講軍事謀略課。

講著講著,他就開始點名。

第一個被點到的是個小胖墩,聽到自己的名字,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還不小心絆倒了凳子。

數十雙眼睛都聚集在他一個人身上,穿的很是華麗,許是畏冷,小胖墩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臉蛋圓圓的,長得像是個發麵饅頭,白白嫩嫩,十分可愛的那一種。

燕瑰低頭看自己的小手冊:放在饅頭、十歲,矮墩墩,小卷頭髮若干關鍵詞前面的,是九皇子。

皇後生了三個孩子,一女二男,長公主燕瑰,皇太子燕賀,九皇子燕安。

小胖墩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弟,作為長姐,燕瑰理應對多有照拂。

以前燕瑰不太喜歡這個小弟,但是五六年之後的她就不這麼想了,燕安長開之後,看起來和她有六七分像,人也很乖巧。

看到現在矮墩墩的小弟,燕瑰難得的生出幾分憐愛之心。

台上的男人用那種冷硬的聲音問:「內立法度,後面一句是什麼?」

「是……是……」

可能是太緊張了,九皇子結結巴巴起來,額頭上冒出豆大汗珠。

他怕岑戈,更怕他手裡拿著的東西。

打磨得格外圓滑的青色竹篾造型並不嚇人,不過二指粗細,但挨過板子的就知道,這竹篾打在掌心,那真是鑽心的疼。

一竹篾下去,嚎叫的聲音像是被架在架子上待人宰割的豬。

不僅是痛,關鍵是丟人。

越緊張,九皇子越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他就更緊張,眼前發黑,抖如篩糠。

這個燕瑰早晨溫習的時候剛好有看到這一句,有點印象,連忙翻起書頁,悄咪咪挪到九皇子視線範圍內。

沒想到平日里根本就不怎麼搭理自己的大姐願意出手相助。

燕安的眼睛一亮,磕磕絆絆的接了上去:「務耕織……」

答出後面一句之後,岑戈並沒有難為他,點了點頭:「不錯,坐下吧。」

九皇子如釋重負的坐下來,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汗,給了燕瑰一個感激的眼神。

在岑戈回頭之前,燕瑰飛快的把書頁合上,端坐的板板正正,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不要點她的訊號。

岑夫子的功課,在場的人學的都比較用心,他連點了幾個人,不管是流暢或者是磕巴,都順利地給出來正確的回答。

在燕瑰以為要結束的時候,岑戈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

「請長公主把昨日溫習的文章全文背誦一遍。」

燕瑰惱了,旁人只要抽一句,她卻要背全文。

就這,岑戈還在父皇面前說得出沒有針對於她的屁話!

小肚雞腸,陰險狡詐,欺男霸女,恃強凌弱!

她又不是那種過目不忘的天才,早上那點時間,哪裡夠溫習的。

和不小心踢翻椅子的九皇子不一樣,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心一橫,乾脆直接就沒起身,坐在椅子上,昂著頭,背著手,格外傲慢的說:「不背。」

實際上是根本背不出來。

大氅遮擋下的小腿在不受控制的發抖,燕瑰的內心並不緊張,可被岑戈點名,她的身體就變成這個樣子,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她只能心裡認慫,嘴上死犟。

燕瑰胡思亂想著,小木屋裡並非沒有好處,至少在山下的時候,她用不著上課,不需要看岑戈這張陰沉沉的冷臉。

學生們倒吸了一口冷氣,對燕瑰投來欽佩的目光。

岑戈教他們兵法謀略課,不僅是「紙上談兵」還有「實戰演練」。

這也是學生們不敢得罪他的原因,開罪了夫子,便是課堂上不罰你,對方還能讓你在練武場名正言順的吃苦頭。

這可是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常勝將軍,劍下不知斬了多少亡魂,打鬥起來還從來不放水。

也只有驕傲如長公主,才敢膽大包天的做岑戈手下的刺頭。

權威被忤逆,岑戈果然黑了臉,他不收斂凶煞之氣,整個御書房都冷下來,像是置身冰窟之中。

燕瑰心下委屈,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上個課還要被夫子欺負,忽然生出萬丈豪情,避也不避,直勾勾的和這個往日她十分畏懼的夫子對視。

少女睜圓了眼睛,好像這般就能壓過對方一頭。

她的確沒有辦法變得岑戈那麼兇悍,至少眼睛能比他瞪得大。

氣氛變得有些奇怪,課堂上其他人好像都消失了一般。

望著這雙猶如星海的眼眸,岑戈心中的火滅了,居然是他先敗下陣來,有些狼狽的側過臉去。

「罰抄三遍,明日交上來。」

岑戈走上台,繼續授課,這件事情就么輕飄飄的揭過去了。

意識到對方沒有計較之後,燕瑰一下子靠在椅子上。

什麼時候這個傢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居然這麼輕易放過了她。

要知道上次她答錯了一道題,可是硬生生挨了一竹篾,直接打腫了她的手,接連這幾天都沒敢碰水。

先前說出和人杠上的話的時候,燕瑰其實就後悔了,她甚至都做好了挨打的準備,結果就這麼沒事了?

實在不同尋常,簡直不可思議。

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白嫩手腕立馬紅了一塊。

有點疼,不是在做夢。

本來昨夜沒睡好,她清晨是有些昏昏沉沉的,這下子倒是完全清醒過來,聚精會神的聽完了一堂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專註的看著岑戈的時候,對方好幾次側臉,轉身,刻意避開了她的視線。

實驗再三,燕瑰頓時氣焰囂張。

下了第一節大課,她追了出去,主動把人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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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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