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是江寒
「是誰?」
這一刻,彷彿天地之間的一切事物都靜止了,江寒愣坐在原地,聽不到狂風的呼嘯聲,也感受不到砂礫拍打在皮膚上的痛楚。
過了許久,江寒小心翼翼的睜開眼,只見整個世界在他眼前停止了呼吸。
他能清晰的看到每一顆砂礫在半空中懸浮,作出不同的軌跡。
身前,鬼面蠍的本體已然鑽入地底,只留下一根尾針在荒土大地上。江寒不確定鬼面蠍是不是也一起靜止了,深吸一口氣,費勁的起身走到鬼面蠍面前,輕輕用手指觸碰了一下尾針。
驚奇的一幕出現了,江寒的手指沒能接觸到尾針,而是毫無阻力的穿了過去,彷彿眼前的鬼面蠍只是一道幻影。
「怎麼回事?」
江寒看著自己滿是血跡的手,又抬頭望了望天空,此時天空中依舊烏雲密布,只是風好像也消失了,黑壓壓的雲層擠作一堆,沒有動靜。
「是……黑色鎧甲嗎?」江寒喘著粗氣,左顧右盼,困惑不已,他唯一能給自己的解釋便是黑色鎧甲又出現了。
「是你嗎?」江寒喃喃自語著,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搖了搖頭,「不對,黑色鎧甲說它只是一段記憶,出現片刻就會消失在世界上,沒理由死而復生的。」
「還是說幻覺?可能我已經死了吧?或許人死的一瞬間,時間會陪他一起停止在那一刻,不再轉動……」江寒想著,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個想法讓他毛骨悚然。
「什麼黑色鎧甲,白色鎧甲的……我說了,他們不會再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你是誰?」江寒一怔,隨即四處張望,但始終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我是你啊。」
「咳……咳咳。」
江寒被嗆了一口,嗆得胸口發疼。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接到這麼一個回答。
「別耍我了,我經歷過很多不科學的事,你能幫我的話就幫我吧,如果幫不了我……我會死的。」江寒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幫不了你,能幫你的只有你自己,在此之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莫名奇妙的聲音說道:「你面對過你的內心嗎?」
「我的內心……」江寒被難住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口。
「我明白你的疑惑,畢竟,很少有人可以真正面對自我。」那聲音用理解的語氣說道。
江寒一個激靈,似乎察覺到了聲音的源頭。
「怎麼可能……」江寒難以置信的喃喃道。
與平時突然響起的提示音不同,這個聲音沒有任何違和感,溫柔,親切,彷彿與生俱來就應該在他的腦海里一樣。
「你好像發現我了?那你現在可以相信我是你了嗎?」聲音玩世不恭的說道。
江寒沉默了許久,他倒不是不能接受這件事,畢竟在輪迴世界呆上一段時間后,他的世界觀早已百毒不侵了。
只不過,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江寒沒辦法馬上消化它。
「你是我又怎麼樣?我快要死了……不,也許已經死了。」江寒默默的抬起頭,看著漫天烏雲說道。
「你為什麼會覺得你死了,鬼面蠍丟下你獨自逃亡,沙塵暴也不至於一時半刻就把你殺掉吧。」聲音這次帶著嗤笑說道:「說起來,對自己一無所知的你,怎麼可能打敗無情無欲的鬼面蠍啊。」
江寒抿著乾燥的嘴唇,獃獃的說道:「那我要怎麼才能活下去?」
「忘了你是誰吧,忘了所有的東西,不要有顧慮,不要有擔憂,時機一到,你自然可以得到活下去的力量。」聲音此刻變得很夢幻。
「呃……」
江寒忽然覺得頭暈目眩,昏昏欲睡,不知道是基因鎖帶來的副作用,還是真氣衰竭的後果,亦或是兩者皆是。
「是嗎,那我試試吧。」視線漸漸迷離之際,江寒輕輕點了點頭,隨後意識一糊,沒了知覺。
黑暗,一片黑暗。
江寒站在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跺了跺腳,同樣什麼都踩不到。
熟悉了環境后,江寒一步一步撫摸著黑暗,向前方走去,在潛意識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前面等他,吸引著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漫無邊際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色的人類影子,江寒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一團違和的白,彷彿於黑夜中丟出一顆太陽那樣違和。
「你是誰?」江寒膽戰心驚的問道。
「是我啊。」
白色影子的嘴角猛然勾出一個黑色的弧度,像半輪彎月在黑夜中綻放。
江寒一驚,意識猛地迴流,連連後退幾步,在恍惚間,他看到原本黑漆漆的空間里,懸浮出一個個木製相框。
「這些是什麼東西?」江寒驚慌失措的喊道,無論怎麼睜大眼睛,他都看不清相框里的內容,看不清白色身影的五官。
白色身影像紙片一樣蒼白的臉,突然浮現出詭異的弧度,咔嚓咔嚓晃著腦袋,一步一步的朝江寒走去。
「不要過來!」江寒驚叫著舉起拳頭,卻發現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渾身鬆軟無力。
基因鎖,真氣,兩大依仗在這一刻化為灰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江寒滿頭大汗的頓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色身影步履蹣跚。
就在白色身影距離江寒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白色身影抬起紙片一樣的手,伸出兩根手指,不斷靠近江寒的眼睛,動作像幻燈片一樣緩慢,卻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震懾感。
「啊!」
江寒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猛然抬起頭,仰天長嘯發泄著內心的恐懼,聲音如盤古開天般洪亮,絲毫不像一個受困之人。
白色身影的手一頓,忽然,四周風雲變幻,原本黑漆漆的夜幕猶如一塊塊玻璃般出現裂痕,不斷扭曲,不斷崩壞。
黑幕每次碎裂掉落,都會出現一片虛無的白,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響聲不間斷的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最後連同詭異的白色身影一起撕碎,陷入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