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下插曲

已至秋分時節，一場秋雨後的寧靜，臨近暮色的雨林，顯得格外的清幽與遐意，若大的空間，唯留下音符餘音，不絕如縷。

天空，晴朗過後，明媚起來。寧靜的密林邊緣，幾縱黑白相間的影子起落，清脆與悠揚的在邊緣處遊戲，林間阡陌交通，餘音裊裊，岐路之間，泥香漫漫，交輝在夕陽臨近的光華下，一種空闊而不乏色彩的美蓋向大地，峻岭之間小溪在歡快的流淌著，或端急，或平緩。白雲余載，在天宇處靜靜的佇立著，伴隨著風的節奏。時而停頓，時而變幻，頃刻，又勾勒出一奇妙的弧度，慵懶的姿態，似是不願做無根之萍，也不願被動跟隨著風做那飄渺的旅行。只因為天空遼闊而空寂，大地也需要一片涼土。

亂石穿空，遠山似劍。乍見一輕靈的身影輝映著大地的生機，這非但沒有打破這寧靜的和諧。卻是給大地平添一絲融洽，盎然。仔細一看，卻是一身披柴夫打扮，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在叢林間揮柴砍木。

汗水不間斷的從額頭滑向衣領，那衣不遮體的柴衫，已是輕濕大半，但他絲毫不顯倦態，反而一手的功夫更是淋漓暢快。

金麥色而光滑的皮膚，在陽光下栩栩生輝，那高挺的鼻樑像是屹立在平原上的一座高峰，狀若懸膽，倍增棱感，卻又似江南小巷那般的秀氣，含蓄。深邃而明亮的星目彷彿能洞察這世間一切的虛偽與假象，而他那那斜**鬢的劍眉更增他幾分英氣。但最生動的要數那嘴唇了，纖薄而細小的唇線，時而緊閉，時而微張。長身玉立，神明爽俊。令人不由得感嘆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彷彿全世間的鐘靈秀氣彷彿都集中在這裡，當真秀氣入骨，英氣逼人。

那是一種投入的美，似乎嵌入到大自然的呼吸，還有這落霞處的艷麗，夕陽下的密林，霞光，綠蔭，生動的人影，幾聲輕叱，鋒利的刀光劃過那朱紅的蒼穹，似乎奏響了大自然的交響樂曲，美的無時無刻，美的讓你佇立，美得讓你不自覺的深深呼吸起來，一起去感受著靈秀和美麗，這份與大自然的和諧之美相互輝映，交相錯雜起來，彷彿在演繹一場動人心魄而又古老陳舊的江湖故事，悠揚，唯美。

夜幕拉開，那道深入淺出的金邊點綴的夕陽含羞落下，還有那朦朦朧朧的夜色也從天宇處傾向地面，捲來一絲涼意。

軒乙尤正疾速的朝山澗走去，肩上是沉甸甸的擔子，嘴裡不時吐出幾個音符，氣氛好似歡快，那濃濃的夜色似是感染了這氣氛，本是沉沉重重的黑夜漸漸散開，然後跳躍起來，競自行在軒乙尤的周圍散去黑芒，此景此時，你若留意幾分，便不難發軒乙尤身上流轉著神聖而美麗的光華，一些細小精緻的古怪字元在光華內沿著一定的軌跡高速飛旋著，神秘不已。

「——乙尤哥，乙尤哥……」山澗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喊。聲音像清泉一般，沁人心脾，格外動聽。軒乙尤聞言便知道是嫣兒妹妹，抬眼一望，只見一盈盈十五的亭亭少女，在夕陽處站立，正是嫣兒不假。青絲似瀑，眉如遠山，杏眼瓊鼻。櫻花一般的嘴唇，有著櫻花一般的動人色彩。杏面桃腮。顏如渥丹。又似玉面淡拂，丹鉛其面，傅粉施朱。眸含秋水，又似雙瞳剪水。那份朦朧，像霧裡看花。那份恬靜，像謫仙之人的出塵。那份美麗，似乎把那夕陽都羞在地平線下面，黯然失色。

軒乙尤幾個箭步走去，放下擔子道：「嫣兒，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來叫喚你的，娘她早把飯張羅好了，就等著你這個飯....大食鬼回去呢？你怎麼今天回來的這般晚，害得我和娘她擔心不已，我腰都站的麻了，我不管，你得背我回去」嫣兒嘟著小嘴說著話，語氣像是開了閥門的江堤，咬字飛快。當說到飯桶時，卻是礙於這個字眼的敏感，只好訕訕住口，隨機應變。

「嫣兒，不鬧了，我才忙完，身上異味還沒散呢，你平時不是挺愛乾淨的嗎？今天我也覺得奇怪，忙著忙著便忘記了時間，只感受得到自己融入了一個非常奇妙的境界，一時不能自己，所以就耽誤了些時辰，讓你和娘久等了。——嫣兒，累了嗎？」

「當然累了，你不背就算了，還說什麼我愛不愛乾淨，競拿這個當做借口來搪塞我，平日里你那些又臟又臭衣服那件不是我洗了，現在倒是因為我愛乾淨而推脫得一乾二淨了，哼！」嫣兒理直氣壯，翹起的小嘴唇線被勾勒出一動人的角度，鼻孔還象徵性的哼了幾聲，模樣甚是不滿，可愛極了！

「不管，你得背我，我走不動了！」

「而且，你剛剛不是說我只是挺愛乾淨的嗎？那也只是停留在『挺愛乾淨』的程度，這次也只好委屈本姑娘了，讓你背我，是給你佔了便宜，你還在那裡得了便宜還不賣乖！我說，乙尤哥，你越來越不老實了！」洗嫣酥胸一挺，小手又扇了扇那呼呼鼓起的可愛小腮，雙腳筆直的站在軒乙尤前面，俏麗動人，惹人遐思。

軒乙尤識趣的閉了閉嘴，也立即轉了轉眼球，眼眸處立時由一開始洗嫣的倩影換為一處優美的風景。直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心想此刻沉默是最好的辦法。記起從前，無論自己擁有多麼正確的立場，無論自己是多麼的無辜，或者真理就站在自己這邊，而她又是錯的多麼不可理喻，結果可想而知，「真理」總是傾向這位美麗可愛的妹妹，要是你此時義憤填膺不明智的想堅決的捍衛自己的立場，無理取鬧加糖衣炮彈甚至眼淚攻勢蜂擁而至，不攻自破，防無可防。

「怎麼不說話了？——心虛了？」嫣兒咄咄逼人。

軒乙尤臉上神情從容，彷彿久經沙場的壯士，鎮定自若。臉上依然笑意淺淺，緊閉著嘴，隻字不說。這副鎮定模樣，他無意流露出來，還不都是給洗嫣練起來的！

嫣兒見乙尤哥這樣，杏眼一睜，卻也是無可奈何，便只好作罷。心裡也是嘀咕著：看來這招對他已經是不痛不癢了，只怕是不管用了，下次我得想想更好制約之法。難道本姑娘的魅力消退了嗎？心裡尋思著這個木瘩疙子都無動於衷，想著想著就抬起雙手輕撫著自己此刻已經几絲嫣紅掛上的桃腮，然後又緩緩下移，最後竟是放在自己的挺翹的酥胸之上。

軒乙尤慌忙問道：「嫣兒...你...你怎麼了？你肚子不舒服嗎？」

「啊……」洗嫣趕緊從剛剛迷離自己的意境中反應過來，原本是勝雪的香腮，此刻微微起澀。

「你……你才肚子疼呢！你這條爛魚，臭魚，死魷魚……」嫣兒不快，沒有形象的傳來幾聲大罵。

軒乙尤微張著嘴，有點瞪目結舌，這又是哪裡惹到她了，換來這幾聲惡毒的臭罵，只是對著這連環漫罵，依然是怔然不語，不然步入一個死循環，至死才休不就麻煩么？

洗嫣心裡不岔想著：我那哪裡是捂著肚子啊？人家明明——這該死的木瘩疙子，總是讓自己情難自禁，讓自己難堪出醜。村裡面那幾個黃頭小子可是一天盡尾隨在自己後面，時刻不忘討好自己，贏得自己歡心。就這人死腦筋對自己不冷不熱，不辭於顏色。

不過，雖然心裡這樣想著，這時間久了，她自己反倒是越來越享受這種感覺，那種淡淡的語言爭執，兩人之間小打小鬧。

於是，夜色下的一段唯美的插曲就此落下。

兩人正快速的行走著，洗嫣跟不上軒乙尤快而急步子，一路小跑跟來，望著軒乙尤，俊逸的背影，眼神異彩連連，那種深深的眷戀之情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

軒乙尤愜意挑著擔子，看著朦朧的夜色，這夜晚，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而且佳人在側，更是點綴了這一副艷麗的畫卷，軒乙尤腳步不停，輕輕的敲打著泥石路上，彷彿奏響了夜的序章，靜謐的節奏，模糊起來的背景，他的思緒也不由模糊起來，飛過很遠，想起了從前......

洗嫣妹妹是自她懂事之後才出現在他的生活里的，那時候是一個異常俊美，威嚴的男子帶來的，印象中那男子氣度頗是不凡，舉手投足間皆有一股氣勢，而且對自己亦是體貼愛護有加，自那開始便終日勤交自己詩書琴畫，還有若干古怪之極的心法，也包括一些機關算術，陣法及其他，包羅萬象，多不勝數。反正童年的天真爛漫他佔據了很多的內容，一千百個時日相處下來，那份感覺亦師亦友，所以，時過境遷，對他和那些時光的印象還是記憶猶新，一段時日之後便又叫上洗嫣妹妹一起學上。軒乙尤不知也猜不透洗嫣妹妹與那男子是什麼關係，雖說那男子長相丰采高雅，雅量非凡，洗嫣妹妹亦是如花似玉，艷若桃李，如今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活生生的一個美人胚子，加以時日，定是個傾城的紅顏。

二人長相皆是不凡，但是軒乙尤一眼便分辨得出他們絕不是父女關係，或者是一脈傳承下來的關係，或者沒有任何血緣牽扯。這是一種直覺，而且軒乙尤敢保證這直覺的準確性。

少頃，一道淺淺的，淡淡的房屋線露出了輪廓，軒乙尤也從回憶中淡出身影，繼續深入，映入眼前的是一座簡單的茅屋，阡陌交通，幾輪漫漫延延之後，就由一座木橋穿過。在路徑一條細而悠長的鵝石路基，小溪在木橋下靜靜的流淌，月光下幾縱黑影起落，聲音窸窸窣窣。叢林深處也傳來夜間覓食者的聲響，竟是難得的世外桃源。

「娘，我回來了！」軒乙尤方進入門檻，就迫不及待的說道，緊接著慌慌忙忙放下手中的重活。

「娘，你別動，要拿些什麼讓我來就是了。村裡蕭大夫不是囑咐過嗎？你如今身體欠康，應多做休息才是，軒乙尤又忙著接道。」

「剛剛那些飯菜是你張羅的嗎？依你現在的身體如何可以行將的過來？你大可以半教似的叫上嫣兒她來幫你，真是的，也不好好讓我放心，我幫你沏杯熱茶吧！」

「尤兒，你也別光顧著我，我可沒你想象的那般不堪，這飯嚴格來說就是嫣兒她完成的，沒有她，看你吃什麼去！另外你才忙完，去歇息會，看你忙的一身臭汗的，讓嫣兒來吧！」。

洗嫣聽完便自覺的沏茶去了，轉過頭時還不忘給軒乙尤做個鬼臉。

軒乙尤看著回過身的嫣兒，輕輕的笑了一聲，心道沒想到她也是考慮的周全，完全不比自己悠閑，心底兀自的的想著，手上也不閑著，便又處處打點起來，他動作流暢而迅速，快而不亂，緊張有序，片刻之後室內便煥然一新。

那女子抬起天鵝般的脖頸，青絲垂在額前，目光轉移，然後定格在軒乙尤忙碌的身影上，眼光傳遞著親切與化不開的關懷，只是頃刻又變得黯然。不經意間一顆晶瑩淚珠從臉頰滑落，悄悄的劃過一串淺淺的淚痕，燭光下她的臉愈發的蒼白，那身段如金針倒拈，綉屏斜倚，惹人的曲線配上那慵懶的病態，不得不惹人憐愛，催人要把她摟在懷裡的衝動，去感受那淡淡的體溫，去體貼她，消融她，那絕世的素顏一番情緒后已留下深深淺淺的淚痕。

「尤兒，你……你知不知道，有一件事情我從沒有告訴你，雖然你也多次和我提起，而我都是盤旋迂迴的繞過那個敏感的問題，雖然你乖巧聽話，知道我有難言之痛，也從不會盤根問底，讓我難堪，但是你如今愈來愈年長，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會向我問清一切……而我……我也向你隱瞞了十年，十年啊……」。那女子才情緒穩定，嘴裡復又細細喃道。

「娘，你在說什麼？什麼難言之痛的，還有你向我隱瞞了什麼？」軒乙尤聽力極佳，不做聚精會神也是聽的真切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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