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豈供狼舒意

第二十章 豈供狼舒意

天空突然簌簌地響,一個巨大的陰影,在蘇陽離開后出來了。.WenXueMi.CoM它落在書經堂的屋面上飛移,很快地到了石坪場上。

眾人都驚得抬頭仰望,見到落葉夾帶着石沙紛紛灑下。

有一黑袍客,大鳥似地從崖壁上飄了下來,疾降到董鍔邊上,一把提了董鍔,帶着他又飛了上去。眾人尚未看得分明,眼目俱被石沙所迷,待再睜眼,已不見了董鍔、黑袍客的去向。心中無不驚駭,想來若非妖魔施術,縱使歷練百世之高手,也無這手段。

夏聖平、何奐雄等,即做防護,以免自己被黑袍客再下來擄去,或者加害。其實也自知不用多防,以來者所顯之能,擋無可擋。又希望這黑袍客不是董鍔的人,否則,他們可當是見到閻王了。便提着心等著。

黑袍客再沒見下來。又過了好一陣子,太平無事。

秦暮秋的目光方落到了崖女的屍身之上。他本不願看她,但見她已死去,方多看了一眼,又瞅了瞅死在一旁的假兒秦碩。始覺擺脫一身的污穢。慢慢的靜心,調息運氣。

邢千老者一咳嗽,感到能說上幾句了,沖着江正山沙沙啞啞地道:「小山子,你今天做了好大的事業,不虛此生了!臨死前還有什麼要講講的嗎?」已含清理門戶之意。江正山的心裏一翻騰,真不舒服。

他更願跟董鍔聊聊,或者跟五嶽派中的其他幾位掌門聊聊——至少大家的骨子裏都一樣。他深惡自己虛情假意的一生,臨死前可願逢個知己,暢敘真面的人。時運卻將他推向了這個滿口仁義道德的老者。他忍不住自己的笑,又呸地向地上吐了一口苦水,道:「你們懂什麼,以為這些事都是我要做的?我的武功大多廢了,你們可知?四岳派一意霸奪嵩山,我們根本無以力敵,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朝廷,可我的武功大多廢了,朝廷一經利用,定有察覺,不會再使一個無用的人!他們會把我扔出去,讓我變成一條喪家犬!我不想死在四岳派的手裏,不想狗樣一生,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強!不練成滿月天功,能行嗎?」

「世事逼人,很多事情我都是不得已而為之。雖說下手黑了點,可在這個江湖上,又有幾個人不在使用暗手?野遊俠算好了,你們對他敬若神明,可惜他也不夠光明。我這部《滿月天功》便是從他那裏搜到的,難說野遊俠留在本派,只是為了根治那伏陰三十六掌的陰毒,他看來也要借本派之力,吸取逸陽內力,練出絕世武功……」

正說着,場地上新來了一位拄拐的老人。他一臉皺皮、亂須,一身補丁素衣,泛著白——像邢千老者的鬚髮一樣醒目。直走到了江正山的面前,道:「小山子在講故事呢?」

江正山驚得目瞪口呆,答不出話來。

老人怒道:「別怕,你不妨仔細地說說,如何得我《滿月天功》?怎樣把我碎屍萬段?」江正山依然無言,眼神中的光芒都暗淡了不少,似乎有一些計劃,又行不通了。

秦暮秋並未見過這位老人,但聽其話意,也猜到他是野遊俠無疑。果見邢千老者道:「想不到野老蒞臨此地,我們都要失禮了!方似回過神來。夏聖平忙道:「野老前輩有不平之事,盡可直言,也好讓我們聽個分明。」仍與邢、何、秦三人盤腿坐地,不便起身,自然也沒法多禮。

野遊俠方呵呵一樂,道:「我也太火了些!算了,就當真有個故事,我來說給大夥兒聽聽。

何奐雄一聽可笑了。他小時候最愛坐地上聽故事,如今年過半百,經歲月變化、情勢非常,依然饒有興趣。余者自無此等閑情。

野遊俠說得輕巧,可不從容,倒似有人逼的,即道:「記得那時候我還住在嵩山東頂,見到小山子正從西側路過,我便用一把火將周圍都點着了。自先隱藏,沒讓小山子見到。待到烈焰衝天,火勢已無法可救,我才現了身,順着預先設好的防火通道衝進了火海,好似不顧一切,從燒紅了的屋內搶了一個書盒子出來——就算給小山子看了個稀奇。當時小山子一定是看到了,不過他沒有聲張,還乖乖地躲了起來。

「後來,我般到攆子洞去住了,將書盒子也帶了去,故意地藏到了洞頂之上,等著小山子來找。他還真來了。有一天我假裝出了攆子洞,書盒子便讓他偷了去。不過小山子偷了書盒子還不罷休,過了一陣子,又帶着宇力弩來找我。見到我正要翻崖而逃,他舉弩便射。連放了七八箭將我射死,還不放心,又用刀將我剁爛了,扔進山野,餵了鳥獸。接着他找了個親信,扮成我的樣子,住在洞內——好像我還沒死。只是他沒想到我真沒死——他射死的那個野遊俠是我用惡徒扮的。

「他之所以這麼做,就因那書盒子裏有一部《滿月天功》,記載了吸取逸陽內力的練功之術,有功成之後無敵無上的論述,太讓他動心了,他熬不住,要獨佔此功。其實滿月天功哪有此厲害——它不過是我編寫的名目,內載了一些吸功小術,誇飾而成。專門用來騙小山子的——無奈之舉!

「我之所以這麼做,就因小山子太壞了,不騙他不行了。

「你們嵩山派立下誓約——凡練成逸陽真功,用內力幫我除去伏陰三十六掌之害者,即可成為派中掌門,原掌門必須讓位。我卻發現小山子心術不正,圖謀高位,先暗殺掌門,假設脈氣穿胸之症,假書掌門遺信——陳夤息脈氣之害;又使習練脈氣者服下暴惡靈毒,自相殘殺;小雄兒僥倖避過,他又暗隨小雄兒外出行俠,自致一惡戶滿門死絕,極力陷污小雄兒……」說着直嘆氣,怪自己發現得太晚。

何奐雄坐在地上止不住地點頭。不似聽故事了,深感十餘年蒙冤之真相,今日方得為人所識。

江正山自覺隱惡被揭,好不自在。

野遊俠又道:「可我當時無憑無據,功力亦失,對他也沒有辦法。接着我便得知,御天士似已重現江湖,更是急得夜不能寐,擔心嵩山派與我都將朝不保夕。苦思數日,才想出了法子,將小山子騙了。以使他為練天功采吸內力,竭力於逸陽真功之所成,派中才可出大能人物,化險為夷。

「如今總算計成,御天士也到了。我剛見他挾著董鍔,又從上面的山洞裏出去了,不知何故。但願他不要立時回來,待蘇陽先到,才好應對。」

眾人方知,剛才的黑袍客,便是當年橫行無忌,差點滅掉嵩山派的大魔頭——御天士。無不驚訝。

夏聖平、何奐雄等,各加緊運氣調息,備戰大敵。雖知無能,待死不甘。

江正山已冷靜了好多,臉上又掛上了一絲怪笑。饒有趣味地注視着眾位,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

一聲呼哨,東邊躍上來兩人——竟是趙史明與劉鶴洲。同時,西邊亦有葉漢童、楊凌現身。他們可都是沖着江正山來的。

原來,這四位於樹頂之上,接了夏雲一書簡,打開一看,上面居然寫有逸陽內力不變經流、玄旻功法必呈脈象——寥寥數語,盡含學理,無假作之嫌。四派掌門也不得不信。先不明夏雲之意圖,后一琢磨,方悟滿月天功乃吸逸陽內力而成,滿月經流自合逸陽不變之形,與玄旻脈象皆有提瀾之勢,極易導致武學上的丹元大害,必須運氣隔脈才能避險,而運氣隔脈之時,定為對手可趁之機。才知是夏雲有意請他們去把江正山滅了,為雙方除害。自願前來。

其實他們還沒料到,江正山已至坐運六氣之境。

夏雲博覽武籍無數,江正山雖將玄旻功法視為奇珍,不示他人,但因其出自派學,夏雲自能從本派武籍中窺得一二,加之逸陽內力的經流早由野遊俠在派內公示,不算稀奇,夏雲也記得清楚,當時從天盆谷一逃,跑到外面,小腦筋直轉,先已感到了江正山做鬼,琢磨來琢磨去,將逸陽內力與玄復功法合起來一想,就把江正山的悶葫蘆打開了一半,裏面藏什麼葯,她大多能數落。便尋四派掌門,設計除害,救人。只是也沒想到江正山都要坐運六氣了,否則她定不會去請那些壞蛋,而要獨自過來把江正山殺了,便於救人。

其時石坪上死了好些人,四派掌門也不及多顧。見夏聖平、何奐雄等也在那裏盤腿而坐,倒使他們略有所慮;又見幾位在運氣調息,才不放在心上。在場尚有一位拄拐的老人,他們也不認識正是野遊俠,沒瞧在眼裏。四人分成兩路,呼哨一聲就上。

此際,但見劉鶴洲小臉紫漲,趙史明尖嘴咬牙,各鉚足了勁,奔來了。兩人比倆狼還凶,疾至江正山左側前後。葉漢童大吼如雷,楊凌鼻漲眼暴,各攢了八輩子狠勁,狂撲到了江正山右側前後。四人猛推八掌,盡要索命。

這也是他們事先算計好的。怕江正山會溜,後患無窮,便行圍封殺戮。各不使兵刃,只是不想近身誤傷同伴。即以他們四派掌門之真功,起掌上之雄勁,出平生大力。量江正山再有幾條命,也都該交出來了。

江正山不笑了,真沒想到這四位朋友還會回來招呼他——不帶一點客氣的。登時雙目一亮,眼珠子都差點跳了出去,一張嘴似要說個話。八隻手掌已貼上了他兩側的前胸後背。

在前面的人,能看到江正山閉了嘴。他似覺不妙,接着一閉眼。沒把耳朵、鼻子都閉了——辦不到了。那地方便見了血。八掌之力加身,神威方顯。江正山身上的一根根毛毛管都張開了,有血絲上冒。立刻形成血霧騰騰。即見血花飛射,江正山皮開肉綻。

四派掌門竟用內力把江正山擠裂。

邢千老者雖覺此徒該死,也有點看不下去。其他幾位亦感此舉過於兇殘。

夏雲突然奔了來,是要趕着救人的。疾至夏聖平身邊,道:「爹爹快跑!」夏聖平冷不丁地見到女兒,先是一喜。已被女兒拖起,他方道:「蘇陽呢?」一望不見,難免大急,想那蘇陽正是去找他女兒的,此時未至,兩人可能錯路,這一錯路忒壞,說不定蘇陽還在外面瞎找,這裏可要大難臨頭了,別說御天士要來,就說眼前這四岳派掌門,已非他們所能應對,一時也很難跑掉。

夏雲聽不明白。夏聖平又急問女兒:「可曾見到蘇陽?」夏雲真未在外面見着蘇陽,聽得可傻了,趕緊地找,當是爹爹真喜歡那兔崽子,逃命也要帶着他,但願他沒死。然而蘇陽早已離了此地,她哪能找到,恨道:「不見了!即見了何奐雄,趕緊去拉,道:「何叔叔快跑!」也是要救的。

何奐雄一下子也被這丫頭拽起來了,偏受了傷,不能走,還挺忠心的,拖住了自己的師父,要帶上。邢千老者起了身,不比徒兒少義氣,一把便拉上了秦暮秋。

夏雲一看,乖乖不得了,一拉一大串,還都似挪不動步的,可怎麼逃?忙着打一呼哨,要她的千里飛雲駒上來幫忙。

四派掌門圍着的江正山已成了一團血糊。四人也濺了滿身的血。這血還算乾淨。眼看着再擠下去,江正山的花花腸子都要暴出來了,他們才住了手。正滿意著,聽到了夏雲的一聲呼哨。四人一轉頭,見夏雲正拖着一大串要逃。趙史明先來了精神,道:「別跑!」楊凌則不覺大瓮一聲:「你們跑不了!」二人先上。劉鶴洲、葉漢童趕緊跟上。

千里飛雲駒已躍上場地,奔向夏雲。四個血腥滿面的掌門自添可惡致極。夏雲未曾料到,他們能速勝強敵。千里飛雲駒可比他們快,瞬間即至,機靈地又在主人面前伏身。夏雲先道:「爹爹上馬!」將父親往馬上送。三人又坐了地。

夏聖平一手按住了馬背,硬是頂住了,不上去。忽然哈哈笑了,道:「蘇陽,你可來了!」

夏雲一時心急火燎,沒顧得上往別處看,此際眼中忽地閃入了一個影兒,往對面一瞅,方知蘇陽真來了。

他本來被馬身掩著,馬兒一伏,才露了形。這會兒正喜滋滋的,撫弄著馬兒的鬃毛,又望望夏雲、又看看馬兒,對這兩樣都似喜歡得緊。

夏雲還沒法將爹爹推上馬,想來爹爹真當蘇陽是個寶,不讓那小子上馬,爹爹也是不會跑的,急探過了身,一把將蘇陽的前襟抓了,往馬上拖。只當他重傷未死,武功大概也廢了,嘴上不客氣道:「你小子上馬!」猛見着趙史明已然逼近,方道:「小心!」將蘇陽往一邊抓拉。

趙史明是要來抓夏雲的,跑過來正見蘇陽,也不怕,嫌他擋着礙事,自將金片小刀一抽而出,要削蘇陽的腦袋。

夏雲豈能容他下手。她軟劍被毀,早又換了一把硬劍防身,即抽劍出鞘,急如星火,不顧自身安危,猛刺上前。劍帶身形,整個人都躥過了馬背。

蘇陽才似見着了一把小刀殺來,慌得將手一舉,要擋。手上沒傢伙。正看到一劍飛臨,他也不管此劍是在誰的手上,急忙一抓,那手便跟夏雲握到了一處。夏雲不撒手,仍往前刺。蘇陽看她刺得也准,只道:「扎!」幫着使勁。

趙史明可見到這劍快了,入他前胸,撲哧——透氣。他都來不及削人家腦袋,先死了。

夏雲已跟蘇陽肩並肩地站到了一處。她傲然一笑,當是自己功勞,煥發無限英姿。自思她習練蝶燕劍術多年,一直以軟劍迎敵,只當自己功力未至使硬劍之境,不料今日軟劍被毀,她被迫施以硬劍出招,即如石破天驚,致衡山派一代掌門於死地,她的蝶燕劍術真不知已到了何等佳境。

北嶽派掌門楊凌疾至。他的手中也已握了把長劍,要來行兇。忽見趙史明被刺,驚得他虛晃一劍,假刺蘇陽,暗擒夏雲。

夏雲沒看出這一劍是虛,忙着將蘇陽往一邊推。兩人一歪,躲過了楊凌的劍鋒。夏雲拔劍又刺楊凌心坎。楊凌的一隻毒手便抓向了夏雲的下腰。夏雲還沒看見,蘇陽見了,一把握住楊凌的手,好不親熱。楊凌都似傻了。夏雲一劍將其刺中。

蘇陽忽地又迎向一大物件,正是泰山派掌門葉漢童的粗掌。他才要趕來助上一臂之力,亦落進了蘇陽之手。

夏雲轉瞬之間又殺了楊凌。確信自己英雄了得,可能天下無敵,更要大顯身手。正見蘇陽與葉漢童握手,還當蘇陽被抓了,她自做姑奶奶似的,要護著那崽子,掉轉劍頭,疾刺葉漢童。

葉漢童早不能動了,但將眼睛一瞪,亦被夏雲一劍穿膛。

蘇陽卻像嚇著了,往夏雲的懷裏躲。夏雲又似姑奶奶,關懷備至,抱着他一挪步,避開血花。發現了華山派掌門劉鶴洲,正看着他倆發獃。人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他倆摟摟抱抱的好,似乎也令人羨呆。

其實劉鶴洲是嚇呆了,不知進退,還舉手呈拍打之勢。蘇陽見了,將手藏的一石子一彈,擊中了劉鶴洲,又道:「扎!」顯然是在求着夏雲的。夏雲一看劉鶴洲也沒倒,當仁不讓,真扎他——一劍翻飛去,取下性命來。那劍就又扎到了劉鶴洲的胸上。

一時間,四派掌門都讓夏雲弄了個透心涼,屍身全都倒地。夏雲傲立當場,想來如此手段,天下再也無人能及,她今朝定將一劍揚名,從此以後備受江湖仰慕,走到哪裏都受到追捧,雖是光彩,倒也討厭。不禁又喜又憂,含笑皺眉、昂首搖頭,真不知如何是好。

何奐雄、秦暮秋等自有分明。他們都見過蘇陽的厲害,看到夏雲殺敵的頭一劍,便知是蘇陽之功;見他連握了兩派掌門之手,也能猜到他駭人的內力足以將二人震殺,不過留着倆命,容夏雲補上一劍而已;最後他飛彈一石,將人控住,夏雲取命更易。

夏聖平看着女兒的傻樣,道:「丫頭,還臭美呢?」何奐雄道:「讓她高興高興。」夏聖平道:「我怕她樂壞了,要戰御天士!」

夏雲聽了,自道:「御天士又奈我何!」將手中劍一舞。看了看眾位的臉色,又將劍耍著,刺向一樹枝。但見枝搖葉晃,夏雲也變了花容。畢竟是聰明人,她氣了,只向蘇陽瞪眼。

夏聖平道:「對呀,這不就試出來了,你有幾斤幾兩!」何奐雄還道:「這幾招戰御天士可不得了,蘇陽也不用幫她!」

蘇陽直對着夏雲的臉,湊上去道:「難道你沒看出來,我總是在討你歡喜。可讓你嘗到了第一高手的滋味?」夏雲惱道:「你就跟我近乎著,我也不稀罕——你鼻孔里有毛毛!」

蘇陽道:「我不信,別人比我好!」便去看夏聖平。夏聖平登時搖起頭來,道:「任性,任性!要拿什麼事,當事兒!」蘇陽突然按住了他的脖頸,道:「別動。」對夏雲道:「看你爹!」夏雲急躍一步,將劍架上了蘇陽的脖子。夏聖平忙道:「沒事,他還想用點氣功給我療傷。」夏雲才收了劍。

夏聖平又對蘇陽道:「你今日早些出手多好,可救命啊!」何奐雄便接話道:「夏兄不必怪他了,看來他心腸不差。此次出手晚了些,定有不得已之處。」

蘇陽聽了這話,可覺得肉麻,道:「你這光頭真如市井婆媽,我就是一個任性而為的叛徒!」何奐雄由不得開懷一樂,道:「不是!我看你辦事算計得緊,這次你是琢磨透了,出手的早,我們死的人會更多。」

蘇陽道:「你們死光了倒不要緊,你們死不光,我才倒大霉呢!我算計得緊!柳義要吸我內力,江正山要吸我內力,不知誰還要吸我內力!我的化魔燠氣可對付光了,接下來還有個屁!我算計得緊,就不該躺在這兒練逸陽真功!」大自懊惱:「剛才忍不住,剛才忍不住!多管閑事,多管閑事!出家人那麼厲害都不管了,我管個屁!我管個屁!」

何奐雄恍然大悟,道:「原來出家人還是有本事的!」夏雲正在自想心事,顧不得說明。夏聖平道:「難道逸陽真功是在這石坪上練成的?」

蘇陽道:「是在石坪上運氣而成。練成逸陽真功的最後一步,倒被我想出來了!倒霉啊!」望着站在一處,一聲不響的野遊俠,又道:「逸陽真功是野老起創的,吸取真功內力的滿月天功,想來野老前輩也不會不懂吧?」

野遊俠未答,邢千老者先已笑出了聲來,道:「蘇娃子猜得倒准,滿月天功確實跟野老有關,不過乃是野老自編的一本武籍,內載了一些吸功小術,誇飾而成,專門用來騙你這個心術不正的師父。方才野老早已說明,不必擔心。」

蘇陽道:「不對,江正山在武學上何等造詣,豈能被一些吸功小術矇騙——《滿月天功》定然不假。不過野老既然有意要騙江正山,將此武籍做做改動,使之難以練成,倒有可能;而野老自己,當然是練得成的。本可上來吸了我的逸陽內力,只因剛被劉鶴洲用暗器射了行**,動不了腿,才老實著。不信看看這書。」說着蘇陽已走向一處,撿了董鍔留在那裏的《滿月天功》。扔向何奐雄。

何奐雄亦武學奇才,蘇陽將書給他,知他定能分辨。但此事實在突然,有冒犯野老大聖之嫌,何奐雄接書後竟如木呆,看又不是,不看又不是。

秦暮秋一直旁觀到此,深感事態緊迫,才道:「何兄更待何時!」只顧摧着他,話中之意是要他速看此書,卻不說出來,怕得罪了人。何奐雄更感為難,方去打量老友夏聖平的態度。

夏聖平面對着德高望重的野老,真也開不了口,不知該說什麼。邢千老者可忍不住了,忽地冒起了火,道:「糊鬧,還不把書撕了!本派當年若非野老相救,早受滅頂之災,今日豈能行此不敬!」何奐雄就望着師父,滴滴嗒嗒的,將下巴上的汗都落到了書上。像要聽從了,又似另有打算。

秦暮秋大急。權衡利弊,已想到此際在場之人以蘇陽武功最高,蘇陽品行,對他們有益無害,尚有可能幫他們除去董鍔;而若野遊俠暗藏野心,吸了逸陽內力,練成滿月天功,變成武功最高——陰險得力,定生大害。即道:「邢老過慮了,我量野老乃有大胸懷,非是小肚腸,不會計較這點冒犯。——何兄難道不知,看的害大,還是不看的害大?」真為大謀,秦暮秋也不怕得罪邢千了。何奐雄正有此意,顧不得師父的反對,急覽手中武籍。

野遊俠似啞巴一般由著眾人說道,這時才嘆了口氣,道:「多防著點,沒錯!世道是越來越壞了,娃兒說得也有理兒,大家都得小心。——此部《滿月天功》第二章就得細讀,竅要都由此出。我連小山子都騙了,若將小雄兒也蒙了過去,一張老臉可擦不幹凈了!」

夏雲在這時走到了何奐雄一處,拍著何奐雄的肩道:「野老前輩盡可放心!我的何叔叔,細讀過一本《鑒功輯要》,乃高人遺作,對分辨武籍之真偽記錄得一清二楚,今日何叔叔只須看上數頁《滿月天功》,便能說出個道理。」何奐雄一聽,可愣了,心道:「我都沒聽說過《鑒功輯要》,哪裏讀過,小丫頭怎麼滿口糊言?」才要抬頭看那夏雲,即覺背後一疼,被她一擰。方有所悟——丫頭早向著蘇陽了,竟把自己也拉了過去,連野遊俠都誑。自也不便說破,仍低頭看書。

野遊俠道:「如此甚好。」就像是有些擔心,抬着頭往上看高崖峭壁,又道:「就怕御天士先來了,單憑逸陽真功已難應對!」邢千聽了也急,道:「若先解了野老身上的伏陰三十六掌之陰毒,我們便不怕御天士了。不知蘇娃子意下如何?」居然有意要求蘇陽先用內力推遍野老周身大脈。

蘇陽道:「老糊塗!」沒好氣,不理他。夏雲道:「叔師爺着什麼急,御天士又沒來。」

野遊俠忽然搖頭苦笑,道:「是啊,他又從上面晃了過去!」夏雲不禁拍手,笑道:「說得好,說得好!我還以為你會大叫一聲,不好,御天士來了!沒料到你沒叫,就這麼不動聲色,真是老謀深算!」顯然不信,已經不敬。

夏聖平不得不喝住女兒:「丫頭,休對前輩無禮!」夏雲抬着頭向上看着,道:「我怎麼沒瞧見御天士晃了過去?」幾乎直道野遊俠說謊。

邢千老者斥責道:「丫頭的眼力,怎能與野老相比!」夏雲道:「是嗎,那蘇娃子可得盯緊了點,別讓御天士又從上面晃了過去,還不知道。」說着笑望蘇陽,直眨眼睛,好是親切。

蘇陽可算是明白人家的好了,硬是站在自己一邊呢。但他頭一次聽到夏雲叫他蘇娃子,像是突然長了他一輩,便直愣愣地瞧著夏雲,彆扭。夏雲又道:「蘇娃子,往上看,聽話。只要御天士不下來,何叔叔馬上就有分曉。」

野遊俠道:「御天士身懷田耕派野龍騰行之功,善借雲影飄忽,潛身形於萬物,他若不想被人看出模樣來,你們還真見不著。老朽熟知他的身手,才能勉強看上一眼。想來他離我們已經不遠了,又要來殺人了!

「幾十年前,他想把你們嵩山派全殺光了——怪你們收蔵了青平居士,要你們交出來,你們沒交。今天你們也不能把青平居士交了,不知上哪兒去找青平居士;就算找到了人,嵩山派也不該把骨氣丟到要賣義求存的地步;若還實言相告,沒有收藏御天士,讓御天士搜查,不顧山上女眷的安危,讓他搜去,你們又做不到。做不到,只有跟他拼了;拼了,打不過,最後只有一死,全部死光!

「當然,老朽又忘了,還有人可能來救你們。幾十年前,老朽來救過你們,為此受了伏陰三十六掌之毒,幾乎成了廢物。你們承諾,培養派中高手修成逸陽真功,以其內力推遍我周身大脈,除老朽身受之毒。現在你們有人練成此功了,卻又反悔了;而御天士又要來了,老朽還想要救你們,無能為力!有什麼辦法?你們讓老朽有什麼辦法?」.qidn.>起點中文網.qidian.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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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骨清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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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豈供狼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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