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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將收拾好的杜桑的諮詢記錄送到刑偵一隊的時候,看見傅沉川一臉欠揍的笑容站在監控室門口朝他招手,下意識地想要掉頭就走,卻看見侯銳帶著歐陽慧走進了問訊室。

看著傅沉川正了正顏色進了監控室,卻給他留了門,司南只能在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他並不是個多管閑事,好湊熱鬧的人,但對於杜桑,他總覺得遺憾,療程未完,人卻已經不在了,總覺得應該為他做點什麼。而且那個小姑娘,可能需要他的幫忙,這也是他最後能補償給杜桑的。

唐一在歐陽慧面前坐下來,遞給她一杯水,歐陽慧低著頭,身體有不自覺的顫抖,神情卻是強迫式的冷靜。

「能再敘述一下那天的經過么?」唐一不動聲色地塞了塞左邊的耳機,目光瞟向監控室的大玻璃。大玻璃后傅沉川左手抱肘,右手下意識地摸著下巴。司南看著裡外的互動,大致明白了用意。看來,還真是自己小看了這位「公子哥」。

歐陽慧的聲音顫顫巍巍地傳來:「我跟老師約在那天晚上7:00在畫室見面,幫我指導上星期的美術作業。然後大概在7點左右的時候,我收到老師的微信,老師說他晚上要去見一個重要人,讓我第二天上午十點再過去。結果第二天早上我到了畫室,推開門,就看見……」歐陽慧的頭埋的越來越低。

監控室的這一頭,傅沉川緩緩開了口:「問她,奶奶是個盲人按摩師沒錯吧。」

唐一按照傅沉川的指示,提出了問題。歐陽慧仍舊聲音很弱:「是,就在學校東邊的市集上。」

「你從小跟著奶奶,所以奶奶也會時常將自己的手藝多少教給你一點吧。」

「是,奶奶說多一技傍身是好事。」

「所以,你很清楚風池穴下面的凹陷處,不需要太過用力,只要位置找得准,是可以致人昏厥的。」唐一重複著傅沉川的話,只見對面的歐陽慧猛地抬起頭,拚命地擺著手:「不,不,我不知道,不是,我知道,但是我沒試過,奶奶說不能隨便動那個穴位……」

司南看著她越發蒼白的臉色,腦海中漸漸拼湊著當天可能發生的故事。而審訊還在繼續。

唐一靠進椅背里:「接下來,我說個故事給你聽,你看看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2056年3月2日晚上,你接到杜桑的電話,他約你7:00去你們經常見面的畫室。無論是你還是James都是杜桑的地下戀情,因此你們都會去走那條杜桑指定的沒有監控的小路。

你習慣於約會早到,於是在6:45,你已經到達了畫室。但你跟杜桑的談話並不順利,他勸你離開他,重新開始。你卻再次表達了想要跟他在一起的想法,你甚至提出代替他去向James說清楚。他攔住你,不讓你去,使得你以為他心裡真正愛的人根本就是James。於是你拿起一旁的雕刻刀抵住脖子,以死相逼,杜桑上來奪刀。你在拉扯之間,不慎將雕刻刀刺入杜桑的身體。」

「不,不,不是這樣!他說不是這樣的!」歐陽慧已經瀕臨崩潰,臉色慘白,渾身顫抖。

傅沉川的聲音,就在司南的耳畔響起:「故事還沒完。」

「杜桑當時沒有死,對不對。」唐一繼續複述著傅沉川口中的故事,「他看著慌亂的你,想著心中真正的愛人,內心的抑鬱爆發到了極致。於是他讓你扶他到椅子上坐好,用畫板擋住傷口。他哄你說,沒事的,他會叫James來,等到James來了,你就擊暈他,你什麼都不用想,就照他說的做,這一切都跟你沒有關係,還反覆問你能不能做到。」

「你的腦子一片混亂,什麼都思考不了。但你的奶奶的確教過你人體的各種穴位,你知道自己能做到,不需要太大的力道,只要在穴位上輕輕一戳。於是你照做了。不論是他吩咐你擊暈James還是穿上他的鞋偽造男性犯人的腳印,你都照做了。但你沒有想到的是,杜桑還計劃了自己的死亡。」

歐陽慧瞪大了眼睛望向前方,臉上的淚水早已乾涸,彷彿一個木偶聽著唐一的敘述。

「杜桑讓你立刻出發去圖書館,他甚至為你擦掉了雕刻刀上的指紋,抹去了你在畫室存在過的所有犯罪證據,然後自己親手將雕刻刀狠狠地插入身體。

你本以為第二天一早,會看到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杜桑在畫室里等你,卻沒想到只剩一具冰冷的屍體。」

歐陽慧顫抖著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你是說,他……他是自殺?不可能,一定是那個James一定是他,杜桑原本沒事的,他跟我說沒事的……怎麼會,怎麼會……」

傅沉川放下耳機,這場關乎「虐戀情深」的戲,最終演到了結局。

「你是怎麼發現的?」司南看著崩潰的姑娘,他也曾推理過許多結果,但唯獨沒有大膽到朝這個方向去想。

傅沉川轉頭看著他,聳了聳肩:「大概是狗血劇看多了?」

司南白了他一眼,以示對他三分鐘正經都堅持不住的鄙視,卻聽見他繼續開了口:「從最早在現場,我的目標嫌疑人就只有歐陽慧一個。現場的鞋印,鞋跟處帶有拖拽的痕迹,證明鞋子並不合腳,步幅只有55cm,正常人包括女人的平均步幅是65cm左右,只有在穿著不合腳的鞋子時才無法邁出足夠大的步子,尤其是在逃跑的時候。」

「杜桑死的很安詳,那把雕刻刀如果不是刻意深深刺入,然後任由流血,完全不足以致死。杜桑但凡有一丁點的求生意志,都能夠活下來。除非他自己想死。血跡顯示他曾經到過門邊,結合James的供述,那是他昏迷的地方。當時杜桑應該是拖著傷口去最後去看了摯愛的人最後一眼,甚至伸出手摸了他的臉,來做最後的告別。」傅沉川轉過頭,露出慣常的痞式笑容,「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我的形象高大了一些?!」

果然帥不過三秒,司南別過頭不看他,看著問訊室哭成淚人的歐陽慧,司南緩緩開口道:「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種可能。」

傅沉川一愣,轉頭看著他。

「這不僅僅是一場意外,而是一場精心安排的自殺現場。」司南頓了頓,「畫室里唯獨出現了James曾經送他的刻刀,他原本就是想在見過歐陽慧和James之後,選擇自殺的。但他沒有料到歐陽慧的衝動。只能更改時間讓James早點過來,完成他原本的計劃。」

司南並沒有看他,彷彿只是再說一個別處發生的故事:「誠然,他在現場製造種種暗示嫌疑人是男性的證據,都是為了掩護歐陽慧。他也知道James是真的無辜,因此不會被牽扯太深。但畢竟這不是他原本的計劃,難免匆忙。他夾在父母與James之間時間太久了,加之父母這幾年不斷催他帶女孩子回去,他才嘗試著跟歐陽慧有所發展,對歐陽慧他有太多歉疚。因為到最後,他還是不行。他頂不住三方施加而來的壓力,重度抑鬱下,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彷彿知道佐證不足,司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隻信封,「是在杜桑借給我的書里找到的,遺書。不過很顯然,他並沒有預料到自己將會經歷一場偽裝謀殺,他只是單純的不想活了而已。」

傅沉川忽然皺了皺眉,轉頭看著司南道:「那玫瑰上的血跡要怎麼解釋?」

司南聞言,也愣在了原地,如果玫瑰上的血跡不能解釋的清楚,很顯然,他對於玫瑰的推斷也缺乏合理性。那這支泣血的玫瑰,究竟從何而來?!

半晌,傅沉川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看來還有些事情需要唐大隊長他們繼續跟進啊!不過……走吧,司教授,目前的情況是,免費司機該送您回去了。」

司南回過神,瞟了他一眼:「這裡是學校,不勞您費心。」

傅沉川卻仍舊不依不饒,繞到他面前伸長了脖子,一臉痞笑:「可你下午沒有課了呀!」

司南剛想反駁「你怎麼知道我下午沒有課」,卻一眼看見了從他脖頸間垂下的鏈墜,那個莫比烏斯環,在燈光下閃著凜凜光芒。

短暫的失神,司南伸出手,推開眼前這張臉,眼角似乎染上了幾分暖意:「走開。我的時間寶貴。」

傅沉川直起身看著他走向門口,拉開門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住了腳步,微微側過臉,鏡片下睫毛閃爍:「關於你心理疏導的事,我接了。」

這驚喜來的何其突然,等到傅沉川反應過來時,眼前早已沒有了司南的影子。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實在不知道這位「禁慾系」教授今天到底為什麼突然轉性了。難道是看過自己精彩的推理心生崇拜?!傅沉川苦笑出聲,那位什麼時候會有崇拜這麼複雜的感情。他想起昨天晚上,他面對不軌之徒時的鎮靜,無奈地搖了搖頭,恐怕除了喜歡和討厭,別的情緒都是浪費時間。傅沉川眼睛一亮,那,是喜歡?!哎呀呀,這可足夠他有興緻在今晚的酒局上再灌倒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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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指著他的吊墜):誰送的?

傅沉川:一個老朋友!

戎汜:我我我,就是我。(那個啥,允許我臨時提前出場一下,我可是知道真相的人,hihihihihi~~~

司南:請不要笑的這麼猥瑣。

傅沉川:滾!)

司南(跳出小劇場的小劇場):咳咳,你不用等通知了,再見不送。

傅沉川:T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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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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