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傻子

「你就在這挖，挖完給你買大麵包吃。」

「我要吃兩個。」

「好好好兩個，你快挖吧。」

烈日炎炎的中午，一臉呆傻的張金柱在靠山村通往縣城的土路分岔路上揮汗如雨掄著鎬頭。

他在挖坑。

左一個坑，右一個坑，每個坑深約一米，靠山村這條土路本來就很窄，張金柱一股作氣挖了十幾個大坑，累得倒在地上，全身顫抖，呼呼牛喘。

而慫恿他挖坑的三個人躲在遠處一棵大樹底下，時不時發出笑聲。

劉老五，李老三，王老二，這三個人是靠山村出了名的地痞混混，整天不學無術，遊手好閒，半年前他們合夥開了一家『汽車修配廠』，不要以為他們是做正經生意，根本不是那回事，他們的經營手段是往路上撒釘子，故意扎車胎，以此來創造營收。

這半年來，路過的車子被他們禍害不計其數，如今這條路上已經很少有外來車輛經過，知曉情況的司機們寧願繞遠路，也不走靠山村這條路。

生意凋零，這三個地痞自然不肯坐以待斃，於是又想了一個損招，把老張家三年前受刺激傻掉的三兒子張金柱給誆來了，慫恿他挖路。

只要把這條路挖斷，那些司機想繞遠路都不行，只能老老實實走靠山村這條路。

王老二叫喊了一聲：「傻柱子加油呀，再挖十幾個就能吃到大麵包了。」

「不行了，我熱，上……上不來氣，難受……」

張金柱躺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往外冒，現在正是夏天最熱的三伏天，在最熱的響午頂著太陽挖坑，這也就是張金柱身體素質好，換別人，早就中暑了。

「柱哥，你幹嘛呢？」

一個穿著藍色牛仔褲，梳著馬尾辮的潑辣女孩騎著電瓶車經過，看到躺在地上牛喘的張金柱，連忙停好了車，跑了過來。

潑辣女孩為張金柱撐了一會傘，張金柱慢慢緩了過來，坐在地上發怔。

「柱哥你在路挖坑幹什麼？你挖完了坑這路就不能走了。」

「王二哥說我挖完給我大麵包吃。」張金柱咧嘴一笑，用手一指遠處坐在樹下乘涼的王老二。

「王老二，李老三，劉老五，你們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居然欺負一個傻子

，你們怎麼這麼缺德？」

潑辣女孩跳腳大罵。

「喲，這不是老齊家那小閨女嘛？今年正好十八吧？看這小屁股兜的，看著這小胸脯鼓的，溜圓呀！」

王老二嘴裡叼著煙搖搖晃晃走了過來，一臉色迷迷打量著齊小琪。

劉老五，李老三也湊了過來，近看美女這種事，他們從來不會錯過。

齊小琪指著王老二罵道：「你那狗嘴給我少放屁，你們都給我記住，下次要是叫我再見到你們欺負柱哥，我和你們沒完！」

齊小琪拉起張金柱將他扶上自己那嬌小的電瓶車，搖搖晃晃騎走了。

王老二一臉戀戀不捨看著齊小琪的背影，呸道：「欠乾的小娘們，要是沒你哥，早把你拽地里啪啪了！」

「他哥又不在家，你怕啥？有種你上呀，我替你把風。「劉老五張嘴一笑，露出一口殘缺不齊的爛牙。

「我就是想想，我可不想學你，這一張嘴說話都漏風，我有點好奇，雷子是拿磚頭咂的你嘴吧？你這一嘴牙沒剩幾顆，這倆門牙咋還啥事沒有呢？」

「別提這個，這仇我早晚會報。」劉老五閉上嘴哼哼了一聲。

李老三巴嗒巴嗒嘴：「你倆都少說點吧，這些話要是叫雷子聽到，打你們倆半死沒跑了。」

齊小琪帶著張金柱來到張金柱大哥張金海家，就在家門口，張金柱死活不進去。

「柱哥，我去縣城還有事，改天陪你玩，你進去呀，王老二，李老三，劉老五不是好東西，他們耍你呢，以後你別信他們。」

張金柱捂著肚子：「他們說挖完坑給我大麵包吃，我餓。」

咕唧——

張金柱餓的肚子咕咕叫，抬頭看了看家門，憨傻搖頭：「我不回家，回家餓。」

齊小琪臉色一變：「回家餓？你多久沒吃東西了？你大哥大嫂不給你飯吃嗎？」

「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餓。」

「這對王八蛋！」

齊小琪氣得柳眉倒豎，拉著張金柱就想衝進門理論，奈何張金柱根本不邁步，齊小琪拉不動。

「你……把你的包子給我吃好不好？」

張金柱看著齊小琪圓鼓鼓的胸脯，咽了口口水。

齊小琪臉一紅，這要是別人這樣說，以她的脾氣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但張金柱不一樣。

「這個不是包子，我這是……總之這個不能吃……」

齊小琪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好了。

看看時間，再不走就要晚了，齊小琪想了想，從褲兜里拿出一百塊錢，本想直接給張金柱，想了想，又拿了回來。

「你等我下。」

齊小琪騎著電瓶車去了趟村裡的小賣部，買了一堆食物和水。

「吃吧。」

張金柱眼睛發亮，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好吃，真好吃……」

齊小琪擦了下眼淚。

「柱哥，你記住啊，要是餓了呢，就用兜里這些紙去小賣部換麵包吃，我有事先走了，等我有空再回來看你。」

齊小琪將剩下的錢塞進了張金柱破破爛爛的衣兜，騎上了電瓶車。

半個小時后，張金柱吃飽喝足，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才走進家門。

張金海的家是六間大瓦房，又寬敞又明亮，張金海，張金河，張金柱三兄弟都是在這裡出生，這處宅院是三兄弟的祖宅，五年前父母先後病故，老二張金河去縣城買了樓房成了家，張金柱高考失利變成了傻子，這祖宅就落到了張金海的手中。

張金柱進了院，根本沒敢往住人的屋子裡走，而是走進了牛棚，三年前他傻掉后沒多久，他大哥大嫂就不讓他進屋了，把他趕到了臭氣薰天的牛棚里住。

「傻東西怎麼就死不了？又跑回來了！」

張金柱那一臉尖酸刻薄的大嫂李秀花看到張金柱進了牛棚，立刻扯著脖子罵了一句。

李秀花闖進牛棚沖著張金柱一頓亂踢。

「起來起來，睡什麼睡，把後山那塊荒地翻了去！」

「哦……」

張金柱從地上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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