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蒼白光點 第七章 找茬

「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趙盤滿腦子都是李清照的這首《如夢令》，丁雨喜歡李清照，趙盤就常自比她的捲簾人。

「海棠依舊」是他們夫妻之間的情話，她一定會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自我寬慰著，心情明顯轉好，之前那個破壞基地的念頭也就拋開了。既然基地里還有那麼多善良的人，何必再牽累他們呢？

他賣力地幹活，暗下決心不再惹麻煩。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趙盤想做個老實本分的苦力，但偏偏有人來找茬，非要折磨他。

在大部分人按照工作日誌完成任務時，馬丁和他的狗腿子們，回到貢多拉開了個小會。

會議地點是貢多拉A區的工程甲板艙，這裏原本是貢多拉的機械維修部，裏面全是各種工具和零件，還有一個獨立氣閘，用來太空行走搶修飛船。

這個艙接近30平方米的面積，居中吊著一台大型維修機械，裝有八條機械臂，靠吊軌任意移動，看起來像個大蜘蛛。

馬丁正站在蜘蛛機械下面大發脾氣：「有人昨晚悄悄離開了基地，還抹去了行動痕迹，連基地的智能防禦系統都沒有發現！」

羅伊吃了一驚：「怎麼可能？沒有人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搞鬼啊！」

馬丁氣惱地拍著桌子：「我也想知道那人是怎麼做到的！我在車庫裏檢查了每輛車的定位系統，沒有任何異常！你們說到底是誰有這本事？」

麥克腦瓜子靈透，第一時間把自己撇乾淨：「絕對不是B組的人，我昨晚巡查過，60人一個都不少，我發誓。」

辣醬有樣學樣地辯解：「我也是每天都巡視C組，昨晚我發現趙盤不在，還特地來向您彙報過。」

沒想到他弄巧成拙了，這話一出口，馬丁立刻變了臉：「除了你，還有誰知道趙盤失蹤了？」

「沒，沒……」辣醬下意識地辯駁，但馬上想到了什麼：「噢還有M174，我向他詢問過趙盤行蹤，不過他沒出艙噻。」

羅伊似乎故意針對辣醬：「C組休息區扼守貢多拉的入口，誰進誰出都必須從那裏走，加上他們那裏都是亞裔，我認為他們嫌疑最大！」

「你莫要血口噴人！亞裔怎麼了？亞裔……」

辣醬反駁中推了羅伊一把，卻沒料到旁邊的馬丁突然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勢大力沉，加上火星重力小，辣醬的身軀又輕，直接被揍出數米遠，撞到緊閉的艙門上才落地。

辣醬的合金軀殼倒是沒受什麼嚴重損傷，一骨碌就爬了起來，不過頭盔玻璃面罩出現了嚴重破損，蛛網一樣的裂紋讓他看起來十分狼狽。

辣醬仰起頭，發現滿眼都是裂紋，外面什麼都看不清楚了，他習慣性地吐槽了一句：「老子今天硬是闖它媽個鬼喲!」

他本意是說自己倒霉，翻譯器卻直譯成了英文，麥克以為他在罵馬丁，立刻自作聰明地跳出來，狗仗人勢地補上一腳。

辣醬咣當一聲又撞在旁邊的貨柜上，柜子傾倒，稀里嘩啦掉下來一地東西。

麥克興奮地做了個拳擊的動作，踏着彈跳步，身體不住擺動挑釁：「來啊，起來啊……」

他剛得意了兩秒，一股大力從背後傳來，他只覺天旋地轉，眨眼睛就被馬丁摔在地上：「誰讓你動手的？」

麥克爬起來，一言不發地躲在後面，再不言語。

辣醬視野中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他乾脆一發狠，拿臉往金屬隔柵的地板上猛磕。

玻璃和液晶屏碎片掉了一地，腦殼裏面的攝像頭和電子元器件都暴露出來，乍一看有些可怖。

他毫不在意地晃晃頭：「這樣才巴適……」

馬丁黑著臉走過來：「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辣醬匍匐在地上，兩個攝像頭眼睛調焦一樣轉了兩圈，點頭悶聲：「內鬼一定在C組，是我御下不嚴！」

「哈哈，我就欣賞你這聰明的頭腦和狠勁，去查，找出是誰一直在背後偷偷幫趙盤，趙盤這種垃圾可以留着不殺，但鬼鬼祟祟的老鼠必須死！」

馬丁抬手一招，頭頂那個蜘蛛樣的維修機械「咔噠咔噠」移動過來。所有「再生人」都是由這個機械裝配和喚醒的，連馬丁也不例外，不過現在馬丁是它的主人。

八根機械臂不由分說地捉住辣醬，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腦袋拆了下來。辣醬一下子失去了視覺和聽覺，下意識地掙扎了幾下。

機械臂死死控制着他，從附近的貨櫃里找到將一顆嶄新頭顱，給他裝了上去，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辣醬恢復了各項視聽感覺，忍不住把腦袋轉了720度，似乎是在適應新設備。

顯然，他對新頭很滿意，立刻換上兇狠的表情，沖着北野雄二和朴貞秀招手：「跟我來！」

他要去找趙盤的麻煩，利用這個倒霉小子釣出內鬼。

馬丁望着辣醬離開A區后，轉頭向麥克和羅伊說：「你們幾個也別閑着，A組B組也不可能絕對乾淨，趁著這個機會排查一下，一百多天了，間諜們該露頭了！」

在單獨面對白人的時候，他的表情明顯和悅了許多。

拉幫結派排斥異己、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些人類內鬥的把戲，他玩得爐火純青。

趙盤迴貢多拉充電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休息室被破壞了，機械臂耷拉着，電線被攪得一團亂麻，辣醬三人組正湊在一起隨意翻看着自己的郵件，評頭論足哈哈大笑。

「這妹兒長得好巴適！」

「吆西，大尺度的有沒有？」

看到他們色眯眯地打開相冊，對着丁雨的照片指指點點，趙盤剛剛平復的怨氣和恨意重新爆發了，他衝上去就要干架。

可惜人家擺明了是在玩他，北野雄二向前一撲抱住他的雙腿，朴貞秀死死按住他的兩隻手，辣醬索然無味地把通信面板丟在地上。

上面的丁雨扎著馬尾，一襲白色長裙，在都市霓虹中側身回眸，笑靨如花。

這恰好是趙盤親手拍的，最喜歡的一張照片。

辣醬故意踩上去，「喀喇」一聲輕響，顯示器花屏。

奇恥大辱！

趙盤掙扎著，想要擺脫兩人的控制，與辣醬拚命。

然而兩個狗腿子都用身體頂着狹窄過道，手腳並用以全身力量壓迫着他，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辣醬獰笑着走過來，右手反覆握拳：「老實交代，是誰在偷偷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