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狡兔三窟，得免其死。

白聰明與前面幾任火星領導者相比，最大的優點是保命生存能力極強。

他吸取了前人教訓，深挖洞的同時還設置了很多個礦坑衛星城。

這些城市都在40—120公里的範圍內，有放射狀的通道相連，平時主要負責部分礦物資源的提煉，關鍵時候就是他逃亡和割據的後備力量。

火星地殼的平均厚度近30公里，區區三五百米深的地下城根本不值一提，只要給他喘息機會，照樣可以在千米之下再建一個獨立王國。

羅曼·塞納與白聰明有過對話，總裁先生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他用了看似真誠的態度去勸降：「我的好兄弟，現在的局面你不可能翻盤了，不如回到我的身邊吧。我們就當白聰明已經死了，你重新做回鞠東偉，仍然是我最信賴的左膀右臂。」

為了增強說服力，他喚來兩個再生人出鏡，沒想到居然是鞠東偉的父母。

羅曼·塞納幫助鞠東偉逃脫死刑，將他打發到火星監視和陷害趙盤，就將其父母弄到了馬爾斯島上，沒想到如今將二老也做成了再生人。

二老看著畫面中陌生的臉龐有些不知所措：「這……這不是偉偉啊。」

羅曼·塞納抿嘴輕笑：「你們不認得他，那看他認不認得你們呢？」

對面的白聰明出離憤怒，雙拳砸了桌子：「塞納！你太過分了！」

「我怎麼過分了？你父母年紀大了，疾病纏身生活不便，我幫他們解脫了，延長了生命，你應該感謝我啊！」

總裁這話乍一聽沒毛病，可實際上幾乎沒有哪個再生人願意讓家人也接受這種苟活延壽（何平博士那種瘋狂科學家除外）。

白聰明強行中斷了通話，並且以炸毀地下通道撤出地下城作為回應。他這是既不投降也把話說死，既然你逼我，那就先退一步看看。

選擇權拋到羅曼·塞納這裡，他也沒有馬上處置白聰明的雙親，綜合來看，留著他們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總裁把人員分成了三部分，一撥繼續在坑道內作業，試圖把餘孽挖出來趕盡殺絕，一撥已經開始了地下城的修復和生產，還有一撥就是去篩查和收編俘虜。

審查工作做得很細緻，連生前的檔案、火星檔案全都歸類整理到一起，托尼楊和宋金剛他們的身份瞞不住了，被單獨拉去接受羅曼·塞納的召見。

總裁先生怎麼也沒想到，托尼楊的背後還跟著五千多個擁護者。

這些都是在火星奉獻了七八年之久的老一代再生人，他們想要回家，如今頭頂的大氣層被輻射帶所阻隔，返回地球的唯一途徑就是托尼楊所說的意識傳輸鏈。

如果托尼楊被羅曼·塞納殺掉，他們的下場恐怕就只能是在火星化作一坨廢鐵。

火星現在總共也就只剩下不到四萬人，五千多人占的比例非常大，並且他們代表的還是所有再生人夢寐以求的利益，因此就連羅曼·塞納也不好使用強硬手段。

不過這股勢力經歷了火星上的大部分劫難，肖恩、馬丁、自治委、白聰明等多任領導走馬燈一樣更迭，已經不像當初那麼好控制，至少托尼楊不具備完全掌控他們的能力，這不，在與羅曼·塞納交涉中，這些人直接出賣了超遠距離意識傳輸技術，間接地牽連出了趙盤、何平博士還活著的消息。

羅曼·塞納大吃一驚，完全想不通博士為什麼還活著，要知道當年可是豺狼親自動的手，確定他咽氣后才離開的。

至於趙盤，這個人果然是他的心腹大患，一次次死裡逃生又不斷給自己製造麻煩的傢伙！

詳細詢問了超遠距離意識傳輸技術的進展之後，他更是驚懼交加。

他早就知道博士在攻關這個技術，也知道這個技術的顛覆性，卻不料這個技術依託中國的國家戰略，已經發射了108個中繼站，只要最後十幾個中繼站航行到既定軌道完成串聯，馬上就能投入使用了。

該技術一旦應用，一個再生人從地球到火星的時間將縮短到10天，徹底打破地球與火星的距離界限。

到時候成千上萬個再生人「從天而降」，輕而易舉地踏平火星基地，總裁還統治個鎚子的太陽系？

這種時候，羅曼·塞納異於常人的視角和野心發揮了作用，他忽然哈哈大笑，對著托尼楊說道：「太好了，你們需要什麼？我全力以赴提供幫助。」

因為有了這個技術，也更方便他把源源不斷的再生人送到太空各個角落，甚至更方便他的部隊在地球與火星之間往返。

沒錯，他想要剽竊和霸佔這個技術，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羅曼·塞納反過來對托尼楊實施了「綁架」：「我把中繼站的技術要過來，我們從火星趕製和發送到太空，肯定比從地球飛過來要快啊。」

「把終端傳輸系統的圖紙要過來，你們想回地球，肯定得提前造啊！」

「把操作系統的源代碼要過來，我們光有硬體也白搭啊！」

「你不把這些技術圖紙搞過來，我怎麼幫你呢？」

他這一連串的要求，確實把托尼楊給難住了，如果把火星這邊的局面告訴博士，肯定沒法要到技術，那大家就不可能再傳送回地球去了。

反過來，要是不告訴博士，這又有違他的良心，並且這背後的災難性的後果，也不是他能擔得起的……

羅曼·塞納從他陰晴不定的表情中看出問題，朝著人群使了個眼色，後面那些原本來保托尼楊的人，立刻改換了立場，紛紛上來勸說托尼楊順從。

他們有賣慘哀求的，說自己家裡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全家人都等著自己回去云云。。

也有強硬威脅的，說自己若是不能回去，那大家就都別想回去了，同歸於盡得了。

還有人深知托尼楊與宋金剛的兄弟情深，直接按倒了老宋，逼迫托尼楊聽話。

宋金剛本身軀殼老化嚴重，又寡不敵眾，當場又淪為階下囚。

局面要失控，托尼楊勉強甩鍋：「你們也太看得起我了，過去那些技術都是秦山掌握的，我不過是個聯絡人，博士根本不信任我的。」

他的意思是秦山死了，這些事情就沒有著落了。

可大家仍然不死心：「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在眾目睽睽之下，托尼楊終於不情願地進入通訊中心，與趙盤留下的秘密ID展開聯絡。

他不想欺騙趙盤，把火星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可羅曼·塞納還沒開口阻止，那幾千個再生人先不樂意了：「你這樣擺明了是給人家通風報信啊！」

在一大票人七嘴八舌的「出謀劃策」下，托尼楊不得不違心地刪掉大部分內容，只說秦山死了，死因是誤觸核爆；現在白聰明已經被打得節節敗退，大家吵著要回家，能不能先把一部分技術傳送過來？

羅曼·塞納冷眼旁觀，嘴角掛著笑意，把大多數人的利益捆綁在一起，許多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插手了。

趙盤收到消息陷入了悲傷之中，他和秦山之間亦師亦友，拋開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秦山數次救趙盤性命，這是他難以報答的恩情。

他馬上去找何平博士彙報情況，博士的思緒相對縝密，在哀傷之餘問了一句：「那麼，現在誰接管了火星？」

「這……托尼楊沒說。」

對於意識核的備份，他們二人始終認為這是禁忌，不可能有人會允許世上出現兩個自己，因此也忽略了羅曼·塞納的瘋狂。

不管怎麼說，中繼站的建設工作都是必須進行的，從火星搭建確實要比從地球發射飛船來得快捷方便，博士就拿出一組文件傳輸給趙盤：「你先把這些發過去，順便問清楚那邊的情況，我失去了火星的眼睛，心裡非常不踏實。」

托尼楊的郵箱被幾千雙眼睛盯著，誰也不允許他出錯，所以他們編造了一套自製委員會的領導班子，用一整套謊言去騙取技術。

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經過非常曲折的途徑，趙盤還是獲悉了火星的真實情況。

給他發消息的人居然是白聰明。

這人在俘虜中留了內奸，冷眼旁觀了他們的一切所作所為，然後再故意搗亂髮給趙盤，試圖利用趙盤與羅曼·塞納之間的矛盾翻盤。

郵件里有很多段視頻，完美佐證了一切。

趙盤收到郵件幾乎抓狂，在房間里踱步逡巡了很久。

他知道托尼楊是被脅迫的，自己這邊貿然揭穿很有可能會害死昔日的好兄弟，然而既然知道幕後主使是羅曼·塞納，他就更為難了。

趙盤終於還是決定找何平商量對策，儘管他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很糟糕，博士很可能會拒絕傳輸技術，托尼楊和宋金剛等人因此喪命，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因為自己的這個郵箱始終處於對方監控狀態，他相信郵件內容早就泄密了。

博士公然已經在等著他了，表情沉重而複雜：「這是我用了很多年才取得的研究成果，現在我寧可毀了它，也不能讓羅曼·塞納得到！我個人的損失是小，確保人類文明不誤入歧途，半點都馬虎不得！」

言下之意，托尼楊等人的性命與之相比也是微不足道的。

早盤撲通一下跪在了何平面前，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卑微了：「求求你，再想個辦法，一定有辦法的，比如談判……」

博士搖頭：「問天死的那天，我也覺得羅曼·塞納會顧及情面交情的，他沒有，他逼死了我的兒子，我怎麼可能和他做交易！」

他情緒激動，將趙盤趕出了房間，並且當天就做出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