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棗推梨

讓棗推梨

由於牖外的霜雪越堆越高,蒡子衍便萌生了邀請同母兄子啟共飲醁醹的想法。

接到三弟子衍的邀請函,微子啟乘坐輕簡的軺車到達蒡邑。

由於是同母所出,兄弟倆在總角之時,便比別的孔懷感情更為深厚。在婦宿還在世的時候,子啟和子衍兩兄弟承歡於母親婦宿膝下,有香甜的赤棗,有爽脆的霜梨,兄弟倆總是互相推讓給對方。

在他們兄弟倆的母親婦宿升遐之後,文武帝乙又取了一位王后,乃是來自邾國的公女。

這一位王後婦邾生得夭穠,生下的王子長相英俊。文武帝乙因此更為寵愛王後婦邾,並且為這一名王子取名為「授」,「授」通「舟」,乃是至吉之名。

文武帝乙偏愛婦邾所出的四王子授,二王子啟乃是次兄,子啟對待四王子授甚為仁和。而三王子衍看在眼裡卻要為阿兄匡扶正義,所以每當子衍與子授碰面的時候,子衍都要出言譏諷子授幾句。

子衍原本以為繼承父親王位的會是他的同母兄,卻沒有想到會是四王子授。對此,三王子衍平日里總是向同母兄嘮嘮叨叨,看向當今王上的寶座頓覺扎人眼球。

時時刻刻在想著總有一天要掀翻商王授的寶座。

有滿瓿的醁醹貯放在地窖里,拿放在案几上,等待著主賓取飲。

四十九名俱是米黃衣裳的女性優伶為主賓助興,是冬日裡的些許暖色,照亮了一室。

侍從們端上兩碗鴨羹,再備上金盉調製味道。

示意優伶們退場,子衍又命令一名小臣端上一缶醁醹,供主賓舉觴取飲。

子啟歆羨道:「阿衍,你這裡的優伶有翾風回雪之態,能使觀者擊節讚歎。」

「既然阿兄如此欣賞我家裡的優伶,我可以把這些優伶贈送給阿兄。」子衍輕捊長須說道:「王邸的優伶有更多色絕藝絕的人物,如果阿兄繼承王位,現在王邸里的優伶早就歸阿兄了。」

子啟捊須凝思道:「阿衍,四弟已經登基為王,現在說這些話又有什麼意義?」

「阿兄難道就甘心讓那一個人永遠在寶座上嗎?」子衍望向二兄的雙眸蘊含著憤懣,說:「即使阿兄戢服於當今王上,阿弟我也要起兵反對王上!」

「胡鬧!」子啟訓斥道:「阿衍,當今王上乃是父王所冊立的帝子,你和我又怎麼可以撼動他的地位?!」

子衍忽然感慨道:「我們兄弟倆乃是元后之子,若非母后早逝,二兄早就繼體王父之位了,哪裡還輪得到阿授那一個繼后之子來作威作福?」

聽聞三弟的肺腑之言,子啟緘默了。

飲盡一觴醁醹,子衍神情酕醄,說:「前一段時間,我們與周髮結盟,打開關隘,可以讓周發進攻阿授。」

子啟痛誚道:「阿衍,勾結外敵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切勿行之,免得上失宗廟下無庶民。」

「在阿兄返回微邑的路上,我與周發已經歃血為盟了。」子衍依然處在酩酊的狀態,說:「拿那三牲的鮮血結起盟誓。」

子啟一時之間驚愕失色,發出低沉的聲音斥責道:「你怎麼未經我允許就私自去跟周髮結盟?」

「阿兄,你總是優柔寡斷。」子衍為次兄抱怨道:「像個傻角似的,所以我替阿兄締結了盟約。」

子啟擔憂道:「如若周方趁我大邑商兵馬疲憊之時進攻百姓和黎民,為之奈何?」

「當初周昌在世的時候,服事先王敬信卑遜,諒他們也只是小邦,我兵強馬壯的大邑商能夠控制住西岐。」子衍得意洋洋地說道:「三弟我只是借西岐的軍隊一用,藉此扳倒阿授。」

「唉。」子啟一聲長嘆里儘是為兄為臣無盡的苦楚。

子衍舉起一觴醁醹敬次兄說道:「二兄放心,我會把握住分寸的。」

把觴「嘭」地一聲放在案幾之上,子啟高喝道:「胡鬧!若是周方進犯首都,王死民傷,我們去哪請來真主護衛宗廟?」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子衍諂諛道:「二兄乃是元后之子,到時候請二兄踐祚。二兄就是真主。」

「這……」子啟在心內暗中思忖,丈夫在世,應該成就一番豐功偉績,這王位本來就應該他這一名嫡長子來承襲。

只聽子衍說道:「再不濟,周方進攻王邑,把周方趕跑,到時候我們兄弟倆和諸位臣工假意推舉阿聖這一個小兔崽子為大王。二兄你可以攝政居於王邑,待到時機成熟,二兄再行踐祚之事。」

商王室內部兄弟相爭早有前例,有的國王奪位成功則長享子孫祭祀,有的國王奪位失敗則攆出罍篚行列。

子啟當然要做奪位成功的國王,多年以來在邑內豢養卿事,四處結交方國諸侯,為的是終有一日做應天受命之人。聞聽三弟所提的建議,子啟凜肅囑咐道:「三弟同西岐結盟,要把握住分寸,你快派遣間諜去探查周方底細。」

「阿兄,我曉得該怎麼做。」子衍鄭重地說道:「謀圖偉業,務必要審慎行事。」

換上一缶醪醴,端上麋鹿炮格,酒香肉香四溢。

一眾女性優伶重又粉墨登場,長袖翩躚,宛轉曲折,緩歌舒暢。

散席撤筵畢酺宴,向蒡侯衍告辭,心滿意足的微侯啟乘坐一輛輕簡的軺車離開蒡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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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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