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干授策

祖干授策

比侯干開闢了一處殳室,專門用來陳放各類武器。他命令工匠將四面牆壁都塗抹上葉茂根深的森林,森林褐色的椏枝曼延到屋頂上,為屋頂增添一抹青翠欲滴的萬木景象。一隻又一隻照壁似的大象在樹與樹之間出沒,運用鋼管似的長鼻捲起樹上的果實。

一座覆蓋四分之三區域的軍用沙盤,完整地展現豫州的景象,廣袤的森林遍及坤輿,猢猻、猞猁、野馬、梅花鹿、寬吻犀、揚子鱷……各種動物在沘水邊上活躍。人類的居所建築在花草橫生的平地上,除了茅屋,還有露井和橋樑點綴其間。

軍用沙盤幾乎要跟地板和牆壁融為同色。

比侯干輕捊長須俯視著這一座軍用沙盤,時不時流露出慊意的神態。

隨從祖父觀覽這一座規模巨大的軍用沙盤,公孫子龍逌爾道:「祖父,孫兒第一次見到如此龐雜的米堆。」

「征伐東夷過後,士兵與馬匹都需要休整,王上想要我們這些諸侯在這一段時間之內訓練軍隊,以此來提高軍隊水平。」子干訓誨他道:「阿龍,祖父我和你父母年事已高,我家只有你這一個男孫,需要你在朝堂上嶄露頭角。」

子龍向祖父說道:「徵邑的使者前來告知孫兒,阿堅應該是在岱山一帶轉溜。」

「哦?」比侯干那一張歷經歲月雕琢的臉龐頓時布滿了驚訝和欣忭,說:「阿堅找到了。」

子龍壓低聲音說道:「阿堅似乎還在躲避我們,亭候無論如何都難以勸服阿堅回來。」

「阿堅這孩子的脾性我知道,認定的事情很少會發生改變的。這孩子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固執了。」子干雙手向背感慨次孫的倔強,望著冢孫一臉的泰然,他伸出一隻大手拍了拍冢孫的肩膀道:「來,阿龍,祖父教你兵法。」

「唯。」子龍恭敬地說道:「孫兒早就盼著聆聽祖父教誨。」

一名男性小臣端來一盤黑白各異的木俑,白俑代表正方,黑俑代表反方,總共二十八枚。

子干抍起一輛微型駟車,將白色木俑放入車廂之中,宛若活物駕馭車馬。子干再以手輕彈之,載著白俑的駟車便跑了一段路程,賓士在雜草叢生的驛道上。

看到祖父擺弄模型,子龍也抍起一輛微型駟車,拾取其中一個白色木俑,將其放入車廂之中,然後在周圍擺放了很多黑色木俑,形成了登陸之勢。

比侯干問他道:「糧草準備充足了嗎?」

子龍沉聲說道:「糧草已經準備充足了。」

一輛裝載著糧草的微型騾車緩慢地出發,跟隨在微型駟車後面。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子干把雙手背在身後,在軍用沙盤的邊沿踱來踱去,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音:「征伐寇敵,要先剿滅大部分的軍隊再剿滅小部分的軍隊,方能贏得一半的勝利。」

子龍聲音高亢地問道:「如果敵寇竄入密林之中,該怎麼搜查?」

「要是事先派遣後衛埋伏,有地聽埋在土裡,就可以迅速擒獲敵寇。」子干思索片刻,說:「若是征伐寇敵之時,我軍逼寇敵竄入密林之中,需尋幾隻畋犬觸嗅敵兵。」

擺弄著一隻白色木俑,子龍把駟車上的白色木俑推進森林之中,彷彿是在欣賞森林的風光旖旎,他笑著說道:「孫兒幾次隨從君父,遇到敵寇鑽進密林當中,孫兒就命令士兵們找來畋犬查找敵兵。」

比侯干轉頭嚴肅地問道:「多此一舉是為何?」

放下手中的駟車,子龍向祖父訕笑道:「孫兒想確認自己的做法是否還有謬誤?」

一想到冢孫才僅有二十歲,遇事可能有所舛錯,比侯干輕捊長須說道:「阿龍,以後的道路還很長,你在行軍打仗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很多意外。在軍事行動當中,應該懂得考察外部環境,才能方便士兵紮寨休憩。修築堡壘要在採光充足的平地上,方便師長們訓練軍隊。」

子龍揚起清亮的聲音抱怨道:「孫兒多年跟隨微侯世子,作為微侯世子的參謀,孫兒還沒能夠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

比侯干教誨他道:「你現在微侯世子麾下為參謀,應恪盡職守。等過幾年,長則五年,短則三年,祖父即向王上稟告,讓孫兒你擁有一支軍隊。」

子龍高興地說道:「有勞祖父為孫兒操心。」

比侯干告誡孫兒道:「你是比侯之孫,在小微麾下務必要恪盡職守。」

「唯。」子龍飽含篤孝之意,說:「孫兒謹記。」

「作為元帥,要多體貼底下的士兵。」子干運用抑揚頓挫的聲音講述往昔崢嶸歲月:「每當祖父我作為三軍統帥,總要賞賜眾卒飲酒壯膽。這美酒一喝起來,全身經絡都通暢了,也就有力氣砍殺寇敵了。有一年,我凱旋歸來,隨從的士兵們滿身的疲憊。我就命令紀功為他們帶上王上賜予的美酒,倒入裝了一半清泉的木盆之中,祖父手下的士兵俱喝得歡喜。因為祖父懂得體恤士兵,所以祖父手下的士兵都爭相為祖父效命。」

子龍點了點頭,表示讚許,說:「但願我日後能夠擁有祖父的威信力。」

比侯幹將注意力轉移到軍用沙盤上,特意將十四枚白色木俑組成一隊圓陣,其中有兩枚白色木俑是分別放在各自的駟車上。

望到祖父在排練白色木俑,子龍配合祖父,把十四枚黑色木俑全都移到外圍,黑色木俑所處的隊伍散亂,做出要進攻的形勢。

「孫兒,你別認為祖父啰嗦。」望著軍用沙盤上呈現對立形勢的黑色木俑和白色木俑,彷彿有千軍萬馬來臨,子干教導孫兒道:「鋒利的箭弩,鋒利的斧鉞,堅固的皮革,是軍隊對外發動戰爭的必備品。士卒在軍隊當中,應當保有一顆勇敢的心,歷來攻破城池的第一步是由於士兵多為怯懦之人。」

子龍煥耳道:「祖父,有些至理之言還是要時常提起,使聞者銘記於心。」

比侯干輕捊長須,愜意之情溢於臉面。比侯乾的長須恰似銀戟,歷經了多少刀光箭影的考驗,才鑄成如今德隆望尊的一位老翁。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商之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商之頌
上一章下一章

祖干授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