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郳求取

小郳求取

冬天正是冰凍魚類的上佳時節,擔任司漁一職的子龍從邑眾手中獲得多條魴魚,吩咐小臣將新近運來的魴魚送進冰窖里,以防無食之虞。

他的太室婦黃近來處於孕吐階段,夫婦倆結褵已有一段時間了,他盼著主婦能夠為他誕育佳兒。

伴隨著簌簌簌朔風,一輛金制軒車在雪中前行,直至庇邑公宮而止。

御者姒圓與參乘姒夢先後下車,她們輕扶著公孫子穆步出輿內,一隻白貓登時躥了出來。

一眾女性小臣從三級台階上走了下來,將公孫大人包圍了起來。

子穆抱起那一隻白貓,穿過曲折的迴廊,踏進枲宮,步入自己的璦室。

毛球放置在木製地板之上,任其隨意行動。

端坐在床上看了半個時辰的書籍,公孫子穆估摸著應該前往柟宮問候父親了。將一卷冊簡放在木架上,在一眾侍女簇擁之下,公孫大人步出璦室。

毛球也隨著公孫大人而走。它是庇邑的一道風景,很受小臣歡迎,經常能收到美味的肥魚。

轉進柟宮,至於琬室,尚未進門,她就嗅到清淡的辛夷香,使室內有著無處不在的懈意。

亞庇子陶命令一眾侍女擺上溫熱的枸杞米酒和板栗烤肉。

端坐在虎皮席子之上,公孫子穆向父親致意,表達了為人子對於父親的尊重。

動用案几上的佳肴,將象箸放置在瓷托上,子陶望著女兒說道:「小郳明日就要前來我邑,阿囡今晚早睡。」

「阿父,郳侯世子前來我邑所為何事?」子穆舉起金樽道:「我可是早就說過要在清廟之中為上帝奉獻終生。」

子陶眼中流動著舐犢之私,說:「前些年,你為各個方國諸侯擊鼓急呼日月,前往郳邑,郳侯世子就見過你,只是阿囡你沒有注意到他,當然記不起有這號人。既然阿囡不願歸於小郳,明天你當面拒絕他就可以了。」

「阿父,我先告退了。」抱起隨身攜帶的貓咪,子穆站起身說道:「冬夜寒冷,阿父務必要早點休息。」

子陶怡悅地說道:「為父曉得。」

夜幕四合,輕飄飄的雲朵在飛翔,月亮與繁星在天際共同遨遊。

在枲宮的璦室,一眾侍女手執沐浴工具前往南間。

在南間,公孫子穆將身體浸在巨型木桶當中,浮在水面的佩蘭一直在移動,溢出有益健康的芬芳氣息。

輕薄的煙霧籠罩在綿延千里的蟠桃林上空,日光流溢,含苞待放的桃花在枝葉之間靜待清泉的滋潤。

日光流淌在每棵桃花樹上,小巧的太陽鳥站在桃花樹上。

楊妃色的桃花緩緩地綻放,驚艷了綿延千里的蟠桃林,許多鳥兒停落在其間,享受著花蕊所釋放的芬芳。

回思著蟠桃林中美不勝收的景色,子穆臉上泛起了微紅。小王大人和她在蟠桃林中肆意地奔跑,兩人的感情也在蟠桃林中升華,渲染了一層夢幻的色彩。

明日,若是郳侯世子前來求取,她是一定要拒絕的,方能對得起阿聖的愛意。

日升月落,太行山頂堆積著白雪,籠罩在溫暖的陽光當中,尤顯太行山的冷峻。

乘坐軺車,身後的侍從浩浩蕩蕩,小郳子瑞帶著鹿皮包雙雁,從東部平原出發,預備到達庇邑。

沾染了厚重的積雪,清晨梧桐樹的枝葉被冰華壓得低垂。

在大室,吃盡一碗甜蜜的蜂王漿,公孫子穆以金盂漱口。

一名侍女進來通報道:「小郳至。」

很快,小郳子瑞便踏進門檻。他身後的一名男性小臣端著一盤赤心木,赤心木雕琢成兩隻展翅翱翔的大鳥,透著一股幽香。

小郳進來,子穆瞄了一眼,世子相貌霞姿月韻,使人頓覺恬愉充盈於心。

跪坐在貂絨席子之上,子瑞爽朗地笑道:「久仰、久仰,今日我來拜見王女大人是為了求取王女大人。那一年,我在郳邑會晤了王女大人,王女大人有著逸韻高致之美,實在使我難忘。」

「我是一名巫師。」子穆凝視著他說道:「阿瑞,我想保持著單身的生活,所以我要辜負世子的美意了。」

子瑞略微失望地說道:「結為夫婦,確實需要機緣。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

「世間的女子何其多,世子的眼光應該放長遠。」子穆採用平緩而又溫和的語氣說道:「或許你一回去就會遇到合適你的女子。」

子瑞臉上掛著愁悶,喟嘆道:「我來庇邑是為了一睹王女大人的芳容。」

「世子還沒進餐吧?」子穆勉慰他道:「或許世子吃了咕咚羹會覺得人生最大的快樂在於享受美食。」

子瑞平常的口腹之慾在於咕咚羹,聽聞有火鍋供應,稍微舒展眉頭,說:「我前來庇邑的時候,正是空腹而來。」

陶釜里沸水在翻滾,一片又一片的羊肉投入沸水之中,撒上苗薑和竹鹽,再加一味蜀椒。

一名侍女緊接著倒上棗酒和蝦醬,再放入干葵。

待到一刻鐘,混合著多種食材的香氣四溢。

子瑞使用象箸將多片羊肉放在碗內,熟透了的羊肉少了一股腥膻味,多了一份濃稠的芬芳,使觀者食指大動。

赤心木雕琢而成的兩隻大鳥待在子穆手裡,鑒賞了許久,她方才吩咐男侍把兩隻赤心木鳥放在寶格上。

食畢咕咚羹,小郳子瑞贊道:「亞庇家的炊事甚合我意,真想在庇邑多留幾日。」

子穆望向窗外的世界,積雪在森林上在房屋上在水流上融為一體,乾坤之間全是冰華的停留場。

看到王女大人在欣賞雪景,子瑞也朝向窗外探究世界。

「阿瑞,我帶你去蓼園遊玩。」子穆邀請他道:「順便讓你見識一下我家的景緻。」

子瑞思緒又飄向遠方,說:「那一年,我在蒿宮就望見王女大人在蔦壇翩然起舞,真不知道王女大人彈琴是何等風光?」

到達蓼園,只見霜雪覆滿土地,撲面而來的寒冷圍裹著正在行走的人類。

東邊有一鳺亭,遍體銀裝素裹,彷彿積雪將鳺亭凍住了,除了玉塵還是玉塵,別無它物。

作為東道主,子穆向他說道:「我們在鳺亭歇腳吧。」

子瑞同意道:「行。」

萬里瓊芳和風落,千隻玉鸞隨絮飛。

隨行的侍從們給他們端上兩角聖液,是燒得滾燙的米酒。

少頃,一名女性小臣走上前通報道:「小王至。」

子穆帶著微笑自問:「小王大人來了,難道要吃庖湯嗎?」

「哦。」子瑞面有忸怩,略微尷尬地說道:「小王大人要來了。」

朔風呼嘯而至,裹夾著玉塵而來。

由於來的時候正值飄雪降落,小王子聖罩上由千隻白狐腋毛所製成的珍貴披風,彰顯出王儲的北斗之尊。

從席上起身,子瑞謙卑地說道:「殿下駕臨,小臣有失遠迎。」

「免禮。」子聖坐在貂絨席子之上,向他擺手,示意他歸席,說:「我們都是親戚,不必多禮。」

子穆向旁邊的一名侍女吩咐道:「去給小王倒上一觶地精酒。」

「唯。」一名侍女領命說道。

將身上的披風摘下來,遞給一名男侍,子聖從容閑適地說道:「我想念小妹,所以特意從王邑趕來庇邑。」

子穆飲過一角米酒,以此來掩飾臉上的赧色,說:「阿聖,過了巳時,我們一起吃庖湯。」

一名侍女端上一觶地精酒,放在案幾之上。

小郳子瑞看著他們兄妹倆的互動彷彿是經年許久的連理枝,便覺得自己是一盞獨行的照明燈。

子聖夷愉地說道:「我還沒品嘗過庇邑的庖湯。」

待到巳時,返回枲宮的大室,陽光正從牖中透過來,顯得室內明亮寬敞。

子穆招呼他們兩個道:「待到庖湯端上來,你們可要盡情地品嘗。」

「十二月初一才是新年。」子瑞忻悅地說道:「準備庖湯還早著哩。」

子穆正忙著從陶釜里舀取庖湯,她背對著小郳說道:「天寒地凍的時節,早兩個月準備庖湯是為了暖胃。我邑下的平民也有窮困之時,我已經派遣使者給他們送去薰爐和蜀椒使用。」

兩碗庖湯都漂浮著肥厚的羊肉,撒上白薤和干葵,一眼望去,湯色特別新鮮。

子聖看著案幾之上的一碗庖湯,便稱讚起小妹的廚藝:「阿妹親手做的庖湯真乃佳肴,即使是有名的廚師也做不出如此美味。」

「品嘗了一下,庇邑的庖湯跟我家的庖湯相差無幾。」子瑞手裡拿著一碗庖湯,使用銀箸繼續吃食。

從案幾之上捧起一碗庖湯,子穆調皮地以櫻桃小嘴吮吸汁水,隨後才拿起瓷托上的象箸吃食庖湯里的羊肉。

小王子聖則是最後一個捧起庖湯,瞅著小妹的舉止,他笑著勸道:「慢點吃哦。」

子穆看了他一眼,說:「嗯,我知道。」

戶外飛雪驟停,陽光透過枝葉鑽進來,正是適合射箭投壺的時間。

小王子聖與小郳子瑞相約到椿苑舉行射箭競賽,兩位伐冰之家的男子要在射箭競賽中一較高低。

椿苑的麻雀驚飛了一地,冰華從椿樹上和杏樹上簌簌簌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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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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