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降臨

萬物蕭條的時節，北風呼嘯襲來，白雪飄揚，由榫卯建築組成的柏宮的屋頂上覆滿銀栗。一隻又一隻的喜鵲在翹角上休憩，享受著冬日溫暖的撫捫。

戶外的一樹玉茗花恣意地綻放，白雪委地，兩相輝映。

在柏宮的大室，小王子聖邀請王女子穆吃食什錦糕，另外備有一鼎燒得滾燙的羊肉湯供飲用。

正是快要長大的時候，子穆把案几上所擺放的食物盡量塞到自己嘴裡。

「小妹，慢點吃。」子聖言語溫柔地說道：「待會再叫廚師給你拿一鼎羊肉。」

「不了，阿聖。」子穆歡欣地說道：「吃飽喝足，待會我想返回庇邑晝寢呢。」

子聖望著她微笑地問道：「小妹暫且在我房間安眠，怎麼樣？」

「兄長，這是犯禁吧。」子穆看著他展顏說道：「算了，我還是返回桸宮算了。」

不等她說完，子聖便對著侍立一旁的女性小臣說道：「阿莞，快把我的砃室收拾一番，給王女大人入住。」

「唯。」那一名女性小臣領諾而去。

既然小王大人已經把命令吩咐下來，子穆不得不接受，說：「多謝小王大人賜予我一室。」

在砃室，一眾侍女往鏤空香爐當中投擲拙貝羅香。

砃室之內的布置尤為雅緻，擺放著由斑竹編織而成的匱櫃，匱櫃透著一股有益脾胃的清香。

手裡拿著一把幾何銅鏡，運用羊脂白玉齒梳來梳理烏黑的長發，子穆望著鏡中的自己，再看一看身下所鋪的斑斕虎皮毛茸茸的，想必睡在上面會溫暖而舒適。

雲朵飄然，煙霧繚繞，蝃蛛顯現，玉橋隱約。

朝霞盈滿天際，一隻又一隻的喜鵲在桑樹上跳來跳去，一抬眼就望到亦真亦幻的晨曦。

遠處的雕梁綉柱躲在煙霧之間，蝃蛛點綴其中，一彎玉橋架在星漢之上。

碧綠的桑樹枝條點綴著一粒又一粒的小花骨朵兒，喳喳喳喳喳，伴隨著喜鵲的鳴囀，桑花緩緩地綻放。桑樹底下生著蔥蘢的蓍草，蓍草開出淡紫色的小花。

朦朦朧朧的煙霧籠罩著碧瓦朱甍，一群又一群的仙鶲從屋脊飛過……

揉了揉雙眼，王女子穆發現自己籠罩在煙霧之中，雙腳踏上雲朵，眺望遠處，溟濛煙霧四散開來，有一玉橋架在星漢之上，而一隻烏龜在星漢當中遊動，四處碰觸青色的細草。

轟隆作響，雷電閃動。

落在雲朵之上，帝俊身穿白衣素裳，食指佩戴著玉韘，手裡握著一尺多長的白珪，頭戴玉制展屏冠，雙耳佩戴著螭玦，展現出一位瞵視昂藏的天君模樣。

不知從何時起，王女子穆的雙耳就佩戴上羊脂球似的珠珥。

在一隊仕女的簇擁陪伴之下，帝俊望向新來的使者。

第一次見識到屬於天闕的壯麗輪奐，子穆運用一雙黑色柘榴石似的眼睛欣賞著碧瓦朱甍有別於塵凡的燦爛輝煌。

一名仕女發出宛轉而圓潤的聲音說道：「新娘來了。」

聽聞侍女所言，子穆一時之間便有些惛懵，抬眼向四周望來望去。

帝俊手持白珪對著她和顏悅色地說道：「你看，今日的桑樹比往日的桑樹更為茂盛。」

子穆微笑地問道：「陛下怎麼有空邀請我前來天闕遊玩？」

望著鮮若山竺的她，帝俊言語當中充滿著愛意：「阿穆，你真的很適合做我的新娘。」

上帝的一番話使她如飲醍醐，子穆不知如何作答，一雙銀海蘊含著純粹的憂傷。

一隻周身藍色的仙鶲落在碧綠的桑樹，發出宛轉而輕靈的聲音，似乎是在奏響竽笙之曲。

假如小王子聖也來天闕遊玩，或許她現在就不會這麼迷惘了。

①【展屏冠】章甫冠。

②【星漢】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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