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悵然若失

第86章 悵然若失

葉輕臣沉默地望著她。

裴歌瞬間就明白過來,她低下頭,眼尾掠過嘲諷,心裡滿是荒涼。

她臉上的笑容刺痛了葉輕臣,心臟仿若被針尖刺了一下,他說:「歌兒,你再等……」

「我餓了,吃東西吧。」她打斷他。

他嘴角滑過一抹苦澀,心裡有什麼在慢慢地坍塌。

這頓飯裴歌吃的尤其沒心情。

葉輕臣也知道這裡原本不該是他的位置,想問但還是按捺住了。

裴歌察覺出他的心思,用餐至中途,她實在沒胃口,放下刀叉朝他看去,說:「輕臣,你下次回來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不要學我。」

「嗯?」他也放下刀叉,看著她。

裴歌拿過一旁的餐巾展開,動作優雅地擦了擦嘴角,隨即嘴角勾起涼薄的笑容:「去年除夕,我趕去加拿大找你和靜安,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誰知道最後竟然是我收穫了一個驚嚇。」

她意有所指,葉輕臣皺起眉頭。

他臉上有些難過,又滿是無奈道:「歌兒,你還在誤會我和……」

裴歌手指蜷了蜷縮,搖頭:「沒有,我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我沒被人放鴿子,輕臣,這裡將不會有你的位置。」

葉輕臣想了想,問她:「你是怕我撞到什麼么?」

「你撞不到,那個人現在很討厭我。」

她從頭到尾沒說是誰,但葉輕臣腦海里就是慢慢顯現出一張倨傲冷漠的臉。

裴歌說:「輕臣,人都是會變的,這些年你一直在向前,我也是。」

「歌兒,你今晚有些奇怪。」他說。

裴歌側頭望向窗外,眨了眨眸,倏然覺得心裡空空的,她沒說話,只是覺得悵然若失。

……

用完餐,裴歌和葉輕臣一同乘電梯離開。

安靜的轎廂里,葉輕臣安靜地看著她。

裴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後來葉輕臣過來拉她的手,裴歌避如蛇蠍,她抬眸朝他看過來,深深呼吸了一口。

葉輕臣眼神忽地變得有些暗,落空的手就那麼僵在空中。

裴歌抬手撩了撩自己的長發,她看他一眼,說:「抱歉。」

葉輕臣抿唇:「沒事。」

她望著光滑的鏡面映出兩人的身影,一個高大,一個纖細,若不是氣氛有些奇怪,這一對登對的人將是很養眼的畫面。

她問他:「什麼時候回多倫多?」

「明天上午的飛機。」

裴歌點點頭。

出了電梯,葉輕臣跟上她,「歌兒。」

裴歌站定轉身,她仰頭認真地看著他,大概停頓了好幾秒,她說:「輕臣,就到這裡吧,你應該訂了酒店的,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依舊看著她,那眸色已經不如初始的那樣溫潤清涼,而是蒙上了一層霧氣。

看在她眼中,就好似是有無限的委屈一樣。

她笑了笑:「還是謝謝你趕回來,讓我這個生日過的不至於太難堪。」

葉輕臣朝她走近一步,俊逸的面龐看起來毫無攻擊性。

裴歌沒動。

直到下一秒,他在人來人往的商場里將她擁入懷中,這是葉輕臣今晚唯一一次出格的行為。

裴歌滿臉錯愕,以至於她都沒反應過來要推開他。

耳邊,男子低低的嗓音響起:「歌兒,你都不問問我給你準備了什麼生日禮物嗎?」

裴歌眉頭微蹙,被他捁著的雙臂自然地垂下,指尖動了動。

她從他懷中出來,臉上還是笑了下,問:「你風塵僕僕趕回來我已經很高興了,還給我帶了禮物……那你要送我什麼禮物?」

他身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裴歌望著他揣在兜里的手,甚至有些害怕他下一秒從褲袋裡掏個什麼戒指之類的東西出來。

那到時候場面肯定一度會非常不好看。

然而幸好,什麼都沒有。

葉輕臣說:「本來有的,現在不打算給你了。」

裴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朝商場門口走,對身邊的他說:「我要去喝酒,你去嗎?」

「什麼時候喜歡喝酒了?」他問她。

其實上次在多倫多靜安的公寓里他就想問她了,只是那時候他沒開口。

裴歌滿臉輕描淡寫地道:「一直都喜歡。」

路上裴歌還打電話叫了周傾了,電話掛斷,她才裝作徵詢他意見一般地問:「我還叫了周傾,你不介意吧?」

還沒等他回話,裴歌哦了一聲給他解釋:「周傾你還記得吧?」

「記得。」葉輕臣點頭。

他們四個人,包括靜安,周傾應該是和裴歌最熟的。

周傾從小就喜歡跟在裴歌身邊,有好幾次裴歌去臨大找葉輕臣,葉輕臣請裴歌吃冰淇淋順帶還得連著周傾一塊請。

後來大概是裴歌訓斥了周傾幾次,她再來找他的時候周傾也就不再跟著了。

周傾在1912二樓某卡座找到裴歌,昏暗的環境里他眼裡只能看到白得發光的裴歌。

他走過去,一屁股挨著裴歌坐下,「歌兒,你不是說今天約了重要的人?怎麼還有時間叫我出來喝酒?」

等說完,周傾才發現原來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他愣住,朝那人看去,慢慢的,眉心緊鎖。

男人坐在沙發上,穿著休閑的襯衫和同色系褲子,上身微微前傾,幾乎快要和背景融為一體。

周傾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他直白地打量著那張看起來十分熟悉的臉。

其實不難認,周傾很快就將他和記憶中那張臉對上。

周傾心裡十分震驚,身體往回縮了縮,剛想問裴歌這是怎麼回事,側邊葉輕臣已經將手朝他伸過來:「周傾,好久不見,我是葉輕臣。」

周傾伸手過去和他碰了碰:「好久……不見。」

裴歌全程沒理會他們之間的腥風血雨,她兀自看著下方台上跳脫衣舞的男人。

「歌兒,這怎麼回事?所以這個重要的人是這個葉……」周傾湊過去,小聲地在她耳邊問:「好傢夥,所以你們這是舊情復燃了?」

裴歌回頭瞪了他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周傾低下頭:「那你們這是唱哪出?」

「吃飯的時候偶遇的。」

「……」

看的出來裴歌今晚心情不大好,周傾是個逮著機會就喝的,反正好酒都是花裴歌的錢。

葉輕臣全程幾乎是滴酒未沾。

而裴歌和周傾已經喝的微醺。

周傾還要給她倒,裴歌伸手去接,那手卻被來葉輕臣一把按住,他將周傾遞過來的杯子搶過去了。

女人眉頭擰了下,作勢要去搶,他將杯子拿的更遠。

她有些惱怒:「你做什麼?把酒給我。」

「歌兒,你醉了。」他看著她。

裴歌反駁,搖搖頭:「你才醉了,我現在很清醒。」

她一雙美眸里含著晶瑩的光,看你的時候會使你的心臟下意識漏一拍,就是在這樣的對視下,裴歌成功將杯子搶過去,然後生怕又被人搶了去,一口喝下。

這杯酒她喝的十分急,透明的酒液順著嘴角、白皙的脖頸一路往下流。

葉輕臣眸光暗淡。

手臂被人抓住,裴歌放下杯子低著頭打了個嗝,眉頭擰緊,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葉輕臣見狀帶著她朝洗手間去。

周傾看著那走出去的一對人,他也跟著站起來,張了張唇:「誒,你要帶歌兒去哪兒?」

裴歌一衝進洗手間里就吐了。

葉輕臣等她吐完給她遞了紙,她抬頭暈乎乎地看著他,慢慢地眼前那張臉才清晰起來。

她伸手接過他手裡的紙巾,伸手打開水龍頭。

她說:「你出去等我吧。」

葉輕臣滿臉擔心,但這裡是女士洗手間,他不方便久留,還是說:「我就在外頭,歌兒,有什麼事記得叫我。」

「好。」裴歌點點頭。

葉輕臣剛走出洗手間,就被周傾一把抓住手臂。

「歌兒呢?」周傾問。

「她喝得有點多,在裡面。」葉輕臣說。

周傾放開他的手,跟著自己也鑽進旁邊的男士洗手間去了。

葉輕臣獨自走到一邊去去等他們。

很快,周傾走出來,看了一圈,找到葉輕臣的位置,朝他走過來。

經過這一出,周傾酒醒了一半。

走廊上燈光雖然也隱隱綽綽,但總算比裡面清晰了許多,他仔仔細細地盯著葉輕臣看,打量著他。

葉輕臣任由他看著。

最後周傾走過來和他一同靠著欄杆,周傾問他:「歌兒說你們是偶遇,我才不信她的話。」

「嗯,我是專程為了她回來的。」葉輕臣說。

周傾側頭看了他一眼,他忽地有些想抽煙,找到煙盒從裡面抖出來一根,又頓住瞥了一眼旁邊的人,問他:「介意嗎?」

哪知道葉輕臣卻問他:「介意給我一根嗎?」

周傾點燃的手歪了一下,火苗燒過手指,疼的他皺了下眉。

他抖出一支給葉輕臣,又遞火給他,周傾感慨:「你這種好學生竟然也要抽煙了。」

葉輕臣吐出煙圈,沒說話。

周傾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舒服了,他問葉輕臣:「你當時走的那麼決絕,現在又幹什麼回來?」

「放不下。」

周傾喟嘆一聲:「所以說,當時又何必要走?你可害的我們歌兒傷心了好久。」

「是我的錯,所以我現在回來了。」

「但你可能回頭得有點晚了。」周傾抖了抖煙灰,說道。

葉輕臣轉頭看著他。

周傾眯了眯眸,吞雲吐霧的,看起來好不正經,他說:「歌兒是個很難吃回頭草的人,尤其是你當初還那麼傷害過她……」

說到這裡,周傾頓了頓,似是在回憶,「我看的出來你當時也喜歡她,為什麼要拒絕她呢?」

「你不懂。」他只留給了周傾模稜兩可的三個字。

「我是不懂,但是你現在機會很渺茫,如果你還想重新和歌兒在一起的話。」周傾說。

葉輕臣轉頭看著周傾。

周傾有些糾結,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在回家的車上做的那個和裴歌有關的短暫的夢……最後還是決定跟葉輕臣透個底:「她最近在追一個叫江雁聲的男人。」

「你們在說什麼?」高跟鞋聲響起,同時傳來裴歌的聲音。

兩個男人同時轉身,葉輕臣快速撳滅手裡的煙頭,朝她走過去,「還難受嗎?」

裴歌想避開他的手,但因為胃裡空空實在是有些難受,便任由葉輕臣扶著自己。

「我沒事。」她搖搖頭。

周傾在一旁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他湊過來說:「歌兒啊,你這身體不咋行啊,別是因為某位在這裡所以故意裝的吧?」

說完周傾還朝葉輕臣擠了擠眼睛。

「啊——」

接近著,走廊里傳來周傾的叫聲,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皮鞋上一個深深的高跟鞋印,憤憤地盯著裴歌的背影。

葉輕臣提議:「我送你回家吧,周傾說你昨天晚上就喝了酒,別任性。」

她低頭沉默了半天,方才點點頭:「好。」

雖然剛剛吐完覺得肚子里空了不少,但哪些酒精進入皮肉,早就已經擴散,這會兒後勁兒上來,有點頭重腳輕。

來時是她開的車,現在幾個人都喝了酒,葉輕臣說叫代駕。

裴歌制止他:「車子我改天來開,你不用送我,幫我攔個出租就行。」

幾人走出1912的大門,周傾離開前拍拍葉輕臣的肩膀,「你照顧好歌兒啊,我走了。」

最後裴歌拗不過葉輕臣,他要送那他就送吧,但她是沒有任何應付他的心力了。

臨近六月的臨川早就進入夏季。

到了夜裡氣溫也居高不下,熱風呼呼地往車裡灌,裴歌將手伸出去感受了下,被葉輕臣提醒危險,於是她又將手給伸回來。

時隔多年,葉輕臣重踏故土,心裡有些酸澀。

他側頭去裴歌,她閉著眼睛靠著車窗,夜風揚起她的長發,他稍微一伸手,柔軟的髮絲就和他的手指糾纏在一起。

車廂里一陣安靜,葉輕臣甚至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或者車子可以一直開下去。

不知道是上天應了他心裡所想還是怎麼,車子慢慢停下來,葉輕臣側頭,他們還在市區里。

四周充斥著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司機轉頭對他們說:「好像前方發生了車禍,堵起來了。」

葉輕臣探頭看去,果然堵死了,不遠處隱約可見忙碌的醫護工作者和警務人員。

裴歌睜開醒來時,剛好聽到司機在說:「……好像是好多年前那一直沒啃下來的涉|黑|販|毒的團伙,今天警|察發現了他們其中一個同夥,那個人不要命啊,這不一場車禍害死好了多人……」

「歌兒,你醒了。」葉輕臣及時打斷司機的話。

她大概知道前面出事了,抬頭朝窗外看了看,側頭問葉輕臣:「堵車了嗎?」

司機嘆氣:「是啊,前面死人了,堵起來了。」

葉輕臣伸手過來握了握她有些發涼的手,溫聲跟她說:「我下去看看,你就在車裡待著,別亂跑。」

裴歌低下腦袋,點點頭:「好。」

司機大概是有自己的那種司機群,從這些地方了解到一些東西,他回頭跟裴歌說:「這條路一時半會兒估計是通不了了,那個亡命徒撞死撞傷了好多人,前頭還有車子起火了,今天真是不太平……」

他這話引起裴歌一陣生理不適。

她跟著也推門下車,抱著手臂朝前面走了幾步,迎面走來不少人,紛紛在惋惜在可憐,說著什麼太慘了。

裴歌朝那邊看過去,火光衝天,火焰里依稀可見一輛麵包車的輪廓。

生日這天撞到這種事,著實不是什麼好兆頭。

想到這裡,裴歌搖搖頭,世界這麼大,每天都有意外發生,也每天都有人過生日,迷信罷了。

葉輕臣折返回來見她站在路邊發獃,他快步走過來:「歌兒,怎麼站這裡?」

「車子里太悶了,前面是什麼情況,能走嗎?」她問。

葉輕臣臉色不太好,「不太樂觀,我去把車費付了,咱們走一段路再攔車。」

她沒說什麼,點點頭。

司機因為這事堵在路上,葉輕臣懂人情地多給了不少車費,然後他拉著裴歌往回走。

葉輕臣見她一直低著頭,以為她是看到那車禍現場有些不適,於是安慰她:「別去想,等會兒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好。」

一路走了大概十多分鐘,葉輕臣重新攔了一輛車。

這次一路順暢,車子駛入半山別墅區的地界后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裴歌跟他說:「我明天還要上課就不去送你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葉輕臣看著她,點點頭:「好。」

他的手機在震動,裴歌將頭轉過去。

葉輕臣看了眼來電顯示,將電話給掐斷了。

車子停在裴家門口,裴歌微微側頭,跟他說:「我走了。」

然後便推開車門下車。

她沒朝後看,徑自朝大門走去。

「歌兒。」身後葉輕臣叫住她。

回身時,他已經到了她面前。

裴歌抬頭望著他,「還有事嗎?」

「生日禮物。」

他遞上來一個東西,是個信封。

裴歌擰起眉頭,伸手接過,跟著就想拆開。

葉輕臣卻上前抱了她一下,低聲對她說:「回去再拆吧。」

手中的信封過於地輕,裡面薄薄的一層,好似什麼都沒有。

「歌兒,我走了。」

她目送他的背影,車子隨後消失不見,裴歌低頭漠然地一把撕開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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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朱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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