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火焰山下

第九章、火焰山下

火焰山下

話說唐僧師徒四人一路向西,行至萬壽山五庄觀,清風、明月二童子奉鎮元聖人敕旨,用人蔘果款待唐僧。WenXueMi。com今世的鎮元子早不可能去赴什麼盂蘭盆會,更不肯能受那金蟬子傳盞之德,今日所為不過是老師清一的吩咐罷了。

歷史的慣性依然如舊,二童子大罵唐僧師徒,孫悟風一怒之下推到人蔘果樹,鎮元子降下善屍化身信手擒大聖,限期半月內醫好人蔘果樹。不過此果樹遠非彼果樹,想那人蔘果樹為鎮元聖人本體,豈是孫悟風可以推到的,怎不見有人將菩提樹砸爛呢?如今萬壽山這顆果樹,只是鎮元聖人的一具化身罷了,真正的人蔘果樹早就被鎮元子移至青木天當中。

單說孫悟風,別了五庄觀,走三山、訪五嶽,游遍四海,皆不可醫得這人蔘果樹。這日,徑轉東洋大海。早望見落伽山不遠,遂落下雲頭,直到普陀岩上,見觀音菩薩在紫竹林中與諸天大神、木叉、龍女,講經說法。

那菩薩情知,怪道:「你這老鼠,不知好歹!他那人蔘果樹,乃天開地辟的靈根。鎮元子乃聖人之尊,佛祖都要敬他為師叔,你怎麼就打傷他樹!」行者再拜道:「弟子實是不知。那一日,他不在家,只有兩個仙童,候待我等。是豬悟能曉得他有果子,要一個嘗新,弟子委偷了他三個,兄弟們分吃了。那童子知覺,罵我等無已,是弟子發怒,遂將他樹推倒。他次日回來趕上,將我等一袖子籠去,繩綁鞭抽,拷打了一日。我等當夜走脫,又被他趕上,依然籠了。三番兩次,其實難逃,已允了與他醫樹。卻才自海上求方,遍游三島,眾神仙都沒有本事。弟子因此志心朝禮,特拜告菩薩,伏望慈憫,俯賜一方,以救唐僧早早西去。」菩薩道:「我這凈瓶底的甘露水,善治得仙樹靈苗。」行者笑道:「真造化了,真造化了!」菩薩吩咐大眾:「看守林中,我去去來。」遂手托凈瓶,白鸚哥前邊巧囀,孫大聖隨後相從。

卻說那觀中鎮元子的善屍正在忍受唐僧的折磨,忽見孫悟風按落雲頭,叫道:「菩薩來了!」

菩薩才住了祥雲,先與鎮元子陪了話。禮畢落座,那階前,行者引唐僧、八戒、沙僧都拜了。菩薩叫:「悟風,伸手來。」那行者將左手伸開。菩薩將楊柳枝,蘸出瓶中甘露,把行者手心裡畫了一道起死回生的符字,教他放在樹根之下,但看水出為度。那行者捏著拳頭,往那樹根底下揣著,須臾有清泉一汪。菩薩道:「那個水不許犯五行之器,須用玉瓢舀出,扶起樹來,從頭澆下,自然根皮相合,葉長芽生,枝青果出。」行者道:「小道士們,快取玉瓢來。」鎮元子道:「貧道荒山,沒有玉瓢,只有玉茶盞、玉酒杯,可用得么?」菩薩道:「但是玉器,可舀得水的便罷,取將來看。」大仙即命小童子取出有二三十個茶盞,四五十個酒盞,卻將那根下清泉舀出。行者、八戒、沙僧,扛起樹來,扶得周正,擁上土,將玉器內甘泉,一甌甌捧與菩薩。

菩薩將楊柳枝細細灑上,口中又念著經咒。不多時,灑凈那舀出之水,只見那樹果然依舊青枝綠葉濃郁陰森,上有二十三個人蔘果。清風、明月二童子道:「前日不見了果子時,顛倒只數得二十二個,今日回生,怎麼又多了一個?」行者道:「日久見人心。前日老孫只偷了三個,那一個落下地來,土地說這寶遇土而入,八戒只嚷我打了偏手,故走了風信,只纏到如今,才見明白。」菩薩道:「我方才不用五行之器者,知道此物與五行相畏故耳。」鎮元子見此,急令取金擊子來,把果子敲下三個個,請菩薩復回寶殿,一則謝勞,二來做個人參果會。眾小仙遂調開桌椅,鋪設丹盤,菩薩、唐僧各食一枚,鎮元子前席相陪,陪了一個。

此時與菩薩同席,唐僧始知是仙家寶貝,也吃了一個。皆大歡喜后,鎮元子將眾人送出五庄觀,遂回了青木天,只是自己一直不解為何老師對這西方佛法東傳之事如此關注,還賠了自己三枚仙果。

不說鎮元子獨自回青木天困惑,單說唐僧師徒四人,一路繼續向西。波月洞中降奎星,平頂山上斗二童,烏雞國內收虯首,黑水河下捉鼉回。車遲國三妖鬥法,通天河金魚回池,金山青牛歸天,琵琶洞金雞報曉。一路之上雖有阻隔但總歸是有驚無險,直奔那火焰山而來。

師徒四眾,進前行處,漸覺熱氣蒸人。三藏勒馬道:「如今正是秋天,卻怎返有熱氣?」八戒道:「原來不知,西方路上有個斯哈哩國,乃日落之處,俗呼為天盡頭。若到申酉時,國王差人上城,擂鼓吹角,混雜海沸之聲。日乃太陽真火,落於西海之間,如火淬水,接聲滾沸;若無鼓角之聲混耳,即振殺城中小兒。此地熱氣蒸人,想必到日落之處也。」悟風聽說,忍不住笑道:「獃子莫亂談!若論斯哈哩國,正好早哩。似師父朝三暮二的,這等耽擱,就從小至老,老了又小,老小三生,也還不到。」八戒道:「哥啊,據你說,不是日落之處,為何這等酷熱?」沙僧道:「想是天時不正,秋行夏令故也。」他三個正都爭講,只見那路旁有座莊院,乃是紅瓦蓋的房舍,紅磚砌的垣牆,紅油門扇,紅漆板榻,一片都是紅的。三藏下馬道:「悟風,你去那人家問個消息,看那炎熱之故何也。」行者收了竹節槍,整肅衣裳,扭捏作個斯文氣象,綽下大路,徑至門前觀看。那門裡忽然走出一個老者,但見他——古

穿一領黃不黃、紅不紅的葛布深衣,戴一頂青不青、皂不皂的篾絲涼帽。手中拄一根彎不彎、直不直,暴節竹杖,足下踏一雙新不新、舊不舊,涘柷敔鞋。面似紅銅,須如白練。兩道壽眉遮碧眼,一張哈口露金牙。

那老者猛抬頭,看見行者,吃了一驚,拄著竹杖,喝道:「你是那裡來的怪人?在我這門首何干?」行者答禮道:「老施主,休怕我,我不是什麼怪人,貧僧是東土大唐欽差上西方求經者。師徒四人,適至寶方,見天氣蒸熱,一則不解其故,二來不知地名,特拜問指教一二。」那老者卻才放心,笑云:「長老勿罪,我老漢一時眼花,不識尊顏。」行者道:「不敢。」老者又問:「令師在那條路上?」行者道:「那南首大路上立的不是!」老者教:「請來,請來。」行者歡喜,把手一招,三藏即同八戒、沙僧,牽白馬,挑行李近前,都對老者作禮。老者見三藏丰姿標緻,八戒沙僧相貌奇稀,又驚又喜,只得請入里坐,教小的們看茶,一壁廂辦飯。三藏聞言,起身稱謝道:「敢問公公,貴處遇秋,何返炎熱?」老者道:「敝地喚做火焰山,無春無秋,四季皆熱。」三藏道:「火焰山卻在那邊?可阻西去之路?」老者道:「西方卻去不得。那山離此有六十里遠,正是西方必由之路,卻有八百里火焰,四周圍寸草不生。若過得山,就是銅腦蓋,鐵身軀,也要化成汁哩。」三藏聞言,大驚失色,不敢再問。

只見門外一個少年男子,推一輛紅車兒,住在門旁,叫聲:「賣糕!」大聖拔根毫毛,變個銅錢,問那人買糕。那人接了錢,不論好歹,揭開車兒上衣裹,熱氣騰騰,拿出一塊糕遞與行者。行者托在手中,好似火盆里的灼炭,煤爐內的紅釘。你看他左手倒在右手,右手換在左手,只道:「熱,熱,熱!難吃,難吃!」那男子笑道:「怕熱莫來這裡,這裡是這等熱。」行者道:「你這漢子好不明理,常言道,不冷不熱,五穀不結。他這等熱得很,你這糕粉,自何而來?」那人道:「若知糕粉米,敬求鐵扇仙。」行者道:「鐵扇仙怎的?」那人道:「鐵扇仙有柄芭蕉扇。求得來,一扇息火,二扇生風,三扇下雨,我們就布種,及時收割,故得五穀養生。不然,誠寸草不能生也。」

「那這鐵扇仙居於何處?」悟風繼續問道。

「鐵扇仙居於何處我等卻是不知。」賣糕的答道。

「咄!你這漢子,如何誑語欺我,既不知鐵扇仙居所,如何求得?」悟風聽到這裡,已有了三分火氣。

「哈哈,你這外鄉人就不知了,自此西去二十里,有一座聖嬰廟,廟中供奉一聖嬰童子,欲求鐵扇仙需先拜過聖嬰童子。每逢三月我等都要去聖嬰廟中祭拜,那仙童自會代我等去尋鐵扇仙,來滅這八百里火焰。」那男子也不生氣,緩緩的說道。

「原來這般,如此多謝小哥了。」悟風打一稽首,轉入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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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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