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再忙中秋佳節也是要過的，村裡村道上的桂花開了，走到哪兒都是一股由淡漸深，由深漸淡的香味。

佟幼薇問過佟大強，村道上的桂花都是各家各自在自家門前種的，他家也有兩株，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開花總得比別家晚一些，開出來的也是金桂。

如此，她就中午抽時間去了一趟大伯家，請兩位阿兄搬了□□出來，幫她摘了一小碗，量不多，只取個香味罷了。

回來與林大娘說她要做月餅吃，林大娘今日回來的早，把佟幼薇早先在鄭屠戶那裡訂的豕手刮乾淨毛，那斧頭洗乾淨對半劈開，天兒熱，肉也放不住，偏這豕手別人更不愛吃，皮多骨頭多，又重，費不值當，還不如買塊五花肉。

鄭屠戶那兒買豕手實際上是豕腿，連著腿根還有一小塊，林大娘把腿上的肉切了些下來，先把豕手剁塊，拿大肚罐裝了，裡頭添紅米酒，下鍋隔水燉上。

另一塊豕腿肉切成塊兒，濃油赤醬，鹽下的多，翻炒起來，佟幼薇眼巴巴地看著她，林大娘嘆口氣：「去拿塊兒糖來。」

到底是小童，齜牙咧嘴喜滋滋的去去拿了來，投進鍋里，調好了湯底，林大娘把肉並湯一塊兒起出來，裝陶罐里，放爐子上煨著。

都做好了，這才與佟幼薇道：「要怎麼做？那什麼烤的什麼的，咱們家可做不出來。」

不消說，他們連模具都沒有，原來中秋佳節，外嫁的娘子也該給娘家送節禮，林大娘的娘家離的遠，中秋節又總是忙著收割稻穀，前些年過不好，好幾年都沒見著，如今過的好了，也沒法過節的時候送去。

往年都是節前就送去了，這時候各家各戶都是這樣的，也沒人說嘴，今年因鋪子和羅二娘產子，顧不上，那會子娘家那邊也來了個侄兒過來參加洗三，她就與他說了，今年得割了稻子再去。

今年賺了些錢，她預計著給娘家送的節禮重幾分，還有羅二娘那邊的親家，到時候也叫三郎跑一趟，只是都只能買些吃食節禮，原想著自己親自做些是沒法子了，現在聽阿薇的意思，若能自己做些月餅帶去，這份節禮也很過得去了。

等著湯燉好的時間，佟幼薇就忙開了，先把前一天泡下去的小赤豆搬過來，「煮豆沙。」

這個林大娘會的，下大鍋煮起來，加點糖，小火熬著，自家這豆子好，聽佟幼薇說泡了一天一夜，熬半個時辰也夠了成沙了。

母女二人又去菜地摘菜，茄子還長的極好，冠幅越來越大，幾乎像是一顆縮小版的枝葉繁茂的大樹，底下紫紅色的茄子，或深或淡，在葉間露出些許，有一種嬌羞的意味。

因為常在菜園子里行走，剛成熟的茄子，採摘最合適的時機，每天三餐都有茄子，吃不了的水焯過中間刨開掛在竹竿上晒乾，便是早上的泡茄子幹了。

林大娘把籃子交給佟幼薇，鑽進茄子林，一排走過去，籃子滿了一半。再去摘一把蕹菜，蕹菜這個時節已經開始老了，葉腋冒出花芽，口感很不好，然而這時候沒有什麼好吃的綠葉蔬菜可以選擇，大家都還是勉強吃著，甚至很多人並不覺得不好吃，因為沒有可對比的。

早前種下的南瓜和葫蘆還在結果，有留在藤上長老的南瓜，老透了再搬回家去，能多存放很久，這樣的瓜更加的甜、綿。

葫蘆到了末期，還勉強結出了幾個果子，佟幼薇瞅了瞅，摘了一個回去，葫蘆好不好吃先不說，炒葫蘆的湯拌飯那是一絕！

清明的時候種了幾棵冬瓜，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大冬瓜掛在上面啦，佟大強沒有回來之前，三郎就做了個架子撐起來了，大的那個冬瓜已經掛上了些許白霜。

林大娘過來看了看道：「回頭摘了吃個新鮮，剩下的給他們送些去，再有留著做鹹菜。」

是咸冬瓜了，冬瓜即便是做成了鹹菜，也比蘿蔔咸、泡茄子干之類的多幾分清爽。

家裡有什麼菜能做鹹菜的，林大娘都立意要做成鹹菜並且還要做的更好吃。

佟大強回來之後，夫妻夜話的時候，就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與她說了，林大娘再怎麼想也想不到就這麼一點時間，她險些再次失去她的小娘子，她氣的摸了蘆葦扎的掃帚打了他幾下，忽然想起也是自己非要回來不放心二娘，也怪不得他。

她惡狠狠道：「那起子挨千刀的賊子，怎麼判的？」

佟大強搖頭道：「還在追查之前的案子，希望能找回在此之前被賣去別處的小童，只是，也不容易啊。」

被賣了，還能去什麼好地方，做大戶人家的僕從都算是好的了，落到那等下三濫的地方，即便找著了，也是一輩子沒什麼指望，又或是年紀小小早早就沒了。

林大娘暗暗留了半宿的淚，到底叫佟大強用佟幼薇聰慧機智自救的過程給哄好了。

第二日早早起來，煮了雞蛋，滾了眼睛好幾圈，沒叫佟幼薇看出來。

這件事在林大娘這裡的影響就是，她不喜歡佟幼薇和陌生人接觸，總覺得她太小，小童太容易收到傷害了。

說到鹹菜，這幾日天熱，又幹活，沒吃點點心是不成的。也沒法做什麼好的，要麼煮粥要麼燙索餅，三郎和佟大強在地頭吃的呼哧呼哧的，吃完喝一肚子水，繼續幹活。

想起一些事，林大娘手上慢了幾分，佟幼薇惦記著鍋里的紅豆，不停催促她：「阿娘，阿娘，紅豆會不會粘鍋了？咱們回去吧。」

回去看，紅豆已經破皮了，用勺子壓碎，就在鍋里翻炒，待湯汁吸收殆盡，紅豆多數化為沙裝，這才起鍋裝盆里。

佟幼薇舔著臉討好她阿娘，獲得了薯蕷的處置權，她把薯蕷去皮，洗凈，切成小塊，下鍋蒸熟，熟透之後，用勺子壓成泥，裡頭加一點點糖，添糯米粉，糯米粉是自家磨的留著偶爾做圓子吃。

薯蕷泥拌的軟硬適中，將薯蕷泥揉成長條，扯成大小一致的劑子，接下來就是林大娘展現真正的技術的時候了。

劑子在她手裡變了形狀，凹處大小適中的坑，往裡頭填上紅豆沙，再揉成團，家裡沒有模具，佟幼薇也不在意，圓圓的團兒往下輕輕壓，壓成形狀姑且還算是圓形的圓餅。

佟幼薇找了根細細的竹箸來，在上面微微壓出些許圖案，只是簡單的橫豎交叉的團罷了。

林大娘覺得還挺好看，有點與眾不同的意思，還去找了先前佟大強買回來的染紅雞子的染料，只化了一點點，讓佟幼薇沾著在上面點些花樣出來。

佟幼薇不愛用這染料，怕有重金屬，只意思意思在當中點個方方正正的方形四個角便罷手了。

做好餅子還不能吃，因為皮子裡面混了糯米粉，是生糯米粉，得下鍋蒸才行。

放下箅子，蓋上紗布，林大娘和佟幼薇將餅子挨個下鍋蒸，蓋上鍋蓋的時候，二人都在心裡默默祈禱『一定要順利做出月餅！』，佟幼薇希望家人能在中秋佳節這一天吃上別人家吃上的月餅，林大娘卻是心疼這些材料，也怕打擊了佟幼薇。

下了鍋就由不得他們了，林大娘去看了看燉湯，再看看煨的肉，還不錯，兩口鍋都給佔了，只能等著月餅蒸好，再來炒個茄子，燙個蕹菜，這佳節過的也算是很豐盛了。

過了一刻鐘，林大娘說：「這下能不能成，都該到時候了。」

二人緊張地在灶台旁緊緊盯著鍋，林大娘掀開鍋蓋，露出底下更加圓潤的月餅，唔，還算是能吃呢。

林大娘用竹箸碰了碰，有點兒軟，但沒散就是成功！

她出去拿了個圓匾會來，家裡也留著幾張油紙，正好用得上，用盛飯的飯勺小心將月餅起出來，仔細擺在圓匾上，都起出來之後，擺在廚房窗戶旁邊散熱。

佟幼薇眼巴巴地蹲在旁邊盯著看，想吃又不敢碰的樣子，叫林大娘暗暗發笑，好在她還是最心疼自家女兒，「阿薇，拿一塊兒嘗嘗味道怎麼樣，剛才也不知道糖放的夠不夠。」

月餅那得甜吶，一點點甜總得有吧，要不然吃起來淡淡的，送人都不愛吃。

佟幼薇覺得阿娘的擔憂很有道理，謹慎地觀察了一會兒，選了一塊兒看起來最小的，小心墊腳從裡頭拿出來，不碰到別的餅，然後跑到灶台旁。

林大娘正在炒茄子，佟幼薇掰下一塊兒連皮帶餡兒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叫她躬身。

林大娘斜著身子彎腰下來，月餅在她嘴邊碰了碰，林大娘張開嘴，吃了一口，外頭的皮子更淡一些，幾乎沒有什麼甜味，但是軟糯可口，裡頭的豆沙香甜香甜的，因為是自家做的豆沙，沒有熬足時間，故而部分豆沙里還摻雜著半個半個的豆子，反而增加了些不同的口感。

「阿娘，怎麼樣？好吃嗎？」

林大娘慈愛地笑：「好吃，阿薇真厲害，會做月餅了。」

佟幼薇眯眼睛笑起來，忽然小娃娃的哭聲細細的響起來，漸漸大聲，佟幼薇眼睛一亮，高興道：「阿暉醒來啦！」

「哭的聲兒可真響亮，阿薇，去給你阿嫂拿兩塊餅去，叫她墊墊肚子，」林大娘抽了根竹箸，打開燉豕手湯的鍋，用竹箸戳了戳豕手的皮，硬邦邦的，「今兒的湯還沒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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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啦回來啦

考試很順利，已經通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