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佟幼薇收到回帖，興緻勃勃地梳妝打扮，李淼意圖跟隨，聽佟幼薇言說是要去與小姐妹相聚，自覺有些礙事兒，乖巧地表示今日在家乖乖讀書，畢竟出發前他可是答應過耶娘會繼續溫書的。

佟幼薇看過正在書房提著筆練字的李淼，囑咐僕從照看好李淼，為他定了一頓茶點和午膳才出門。

媛娘子在津城有名的津香酒樓等待，佟幼薇進了酒樓直上二樓包廂，媛娘子聽見推門聲看過來，看到挽著婦人髮髻的佟幼薇，立時急切地站起身，三兩步走過來，一把抓住佟幼薇的手，淚眼朦朧。

「阿薇妹妹，好久不見！」

佟幼薇也抓著媛娘子的手，眼淚汪汪：「阿媛姊姊我好想你！」

二人相視一看，都是紅彤彤的兔子眼，拉著手在門邊兒看了好一會兒，還是各自跟來的人看不下去了，輕聲在一旁勸道：「娘子到裡邊兒坐下吧，有什麼話兒坐下慢慢說。」

佟幼薇抹了把臉，帶淚笑道：「瞧我們，在這兒傻站著幹什麼，快坐下，阿媛姊姊同我說說這些日子過的怎麼樣吧？」

媛娘子牽著佟幼薇的手到裡邊兒桌案邊坐下，兩人靠在一起，同用一張矮几，肩靠著肩，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佟幼薇偶爾跑到出新鋪子去找她，二人就擠在櫃檯後邊兒，趁著沒有客人的時候，小聲的說些女郎們的私房話。

媛娘子給佟幼薇倒了被茶水，先問道：「怎麼到津城來了？」

「此事說來話長呢，我看姊姊面色不大好，是不是這些日子忙的太累了？」

媛娘子摸了摸眼角和臉，苦笑道：「既然來了津城，阿薇也知道商船的事兒了吧，這已經延遲了一個多月，我實在是很擔心，一艘船上大幾百人，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兒，我這心裡實在是......」

媛娘子為此事焦慮萬分，卻不敢露出太多，壓抑的狠了，這才在佟幼薇面前露出痕迹來。

「盡人事聽天命，船行海上，靠的是海吃飯，阿媛姊姊在岸上再急也沒有用，更何況遠航路途遙遠，許是路上遇見什麼事兒了耽誤了，再安下心等等吧。」

媛娘子苦笑，道理都明白，還能拿出來安撫別人，到了自己心裡還是免不了焦急。

「阿媛姊姊可知道我為何會到津城來？」佟幼薇轉了話題，賣了個關子。

媛娘子也很好奇，嘉陽到津城可不是一點點路程，她忙點頭，「是和齊郎君一塊兒來的嗎？那會兒在京城的時候，春闈放榜，我還遣人去看榜，得知兩位郎君都中了，十分欣喜，還托他們歸家的時候給你帶了東西。」

佟幼薇高興道：「是，收到了，可喜歡呢。」

「事情是從春節的時候開始，我在家呆膩了，帶著阿梁去了小莊園度假，隔壁大莊園的主家來了，我和阿梁出門散步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小娘子......」

媛娘子聽的發愣，聽完了全程，目瞪口呆，最後只獃獃的問了一句：「你不是在給我講故事吧？」

佟幼薇攤手聳肩，「就是這樣，事實上我記得一些，也曾聽村人模稜兩可的提起過，只是耶娘待我如親女，我又何必去想著有的沒的，只是從未想到過親身的耶娘竟然十幾年如一日尋訪從未停止過。」

「這份心意便是世間難得了。」媛娘子感嘆道。

這樣離奇又奇妙的經歷，讓媛娘子暫時忘卻了煩惱，她忽然作勢起身，神色慌亂道：「那我是不是要給公主殿下行禮！啊，方才我可太失禮了，公主殿下恕罪！」

佟幼薇惱羞成怒，一把抓著她坐下，「阿媛姊姊別逗我了，這兒又沒別人，講什麼禮的，快坐下。」

媛娘子歡快地笑起來，這時候店家上了菜，二人也餓了，一邊吃一邊聊，這包廂還有個內外間呢，佟幼薇讓跟隨的婢女也去叫了幾個菜坐外間吃著，別光看著到這個地兒也該餓了。

佟幼薇身邊的婢子跟了她這些日子，也知道她的脾氣，也沒有二話，行了一禮道：「娘子有事兒喚一聲，婢子就在外頭。」

佟幼薇點點頭：「給底下的也叫上一桌，不許喝酒，吃飽點，多點幾個菜。」

婢子領命去了，媛娘子與她道：「若是我年輕那會兒還未出來到出新鋪子幹活，遇到阿薇這樣的主家，一定不會想要離開了。」

並不是說給了頓飯吃就這麼樣了，而是她的眼神和語氣態度，讓人不覺得低人一等。

她不知道在佟幼薇的眼裡，這些僕從們更類似於前世的保姆下屬之類的身份，只不過因為時代特色加了一道奴籍的關口，不是她放不放的問題，而是放了之後她們何去何從，若是叫她們離開之後找人嫁了生兒育女，佟幼薇倒更願意讓她們留在身邊，給她們自己一個更有前景的未來。

這也是出新鋪子為什麼存在的原因之一，作為一國之君的李盛也沒能做到一舉消滅奴隸制，是因為這是傳承千年幾乎深入人心的觀念，在經濟不夠發達，百姓尚未脫貧的情況下，貿然強行去做只會適得其反。

「這些年在京城待著，眼界比在嘉陽的時候長了更多，人真該出來看看，才會知道世界有多大。阿薇，其實，我也有些想要出海看看，看看別的地方有什麼不同。」

佟幼薇驚呆了，她阿媛姊姊竟然有這樣的志向，只是，她捏了捏媛娘子的胳膊，軟綿綿的，一捏就到骨頭，「恕我直言，阿媛姊姊這胳膊腿兒，恐怕是不合適航行呢。」

媛娘子看向佟幼薇，佟幼薇無辜地眨眨眼，抬起胳膊舉了舉，給她看自己的腱子肉，小小的一團並不比媛娘子的大多少，然而卻硬邦邦的十分有勁兒。

媛娘子嘆了口氣，「我這把年紀也練不起來了，罷了。」

佟幼薇眼睛咕嚕轉了一圈，忽然起意道：「不如姊姊也開始鍛煉身體吧，我阿耶就是這樣鍛煉兩個弟弟的，要不是這回來了津城沒人盯著，我也該在每日下午到練武場鍛煉一會兒呢。」

媛娘子面露難色，「雖然京城風氣開放，然而女郎娘子們能做的還是很少，更何況是這樣的事兒。」

佟幼薇一拍手道：「姊姊，我有個想法，你且聽一聽。我在嘉陽建了個宅子，專給娘子女郎們學習游泳和泡澡用的地方，現下應當裝修的差不多了，改日南下，我將會帶著些許要放出宮的粗使嬤嬤們，到時候她們就在游泳館里負責安全，保護女客們，若是嘉陽的場子能做起來，也想在京城辦一間，但是現下，有了個別的想法。」

「阿媛姊姊，不如咱們一起建一個體育場吧，暫且供給娘子女郎們，設置多種鍛煉方法，還有各種健美的體操，都有娘子教導，內設洗浴間換衣間，讓女郎們不至於因為運動損了形象。」

總有些人會發現運動的好處，屆時推廣起來，與男女平等許是沒有什麼好處，但是至少能讓部分女郎們身體更好些，有不同的生活。

時下娘子們生育同樣是鬼門關內過，若是能鍛煉身體，增強體質，許是能給她們多一絲機會也未可知。

「阿媛姊姊即使主家，也是第一個客戶如何？」

媛娘子對此事實在不了解，但是這麼說總是有些好處的，不過她在出新鋪子管事多年，從來不敢妄為，雖然是私人合作，但也沒有貿然加入的道理，只是不好打擊姊妹的積極性，只說：「待你的游泳館建起來，打出名聲了，咱們再到京城開拓起來。」

佟幼薇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個點子出來，要做出成效來也不是說句話的事兒，她預備今日回去就做個策劃，什麼時候實現不要緊，還可以隨時修改完善。

小姊妹一塊兒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媛娘子的年紀在時下看來也不小了，然而她還是沒有成家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遇到有意的郎君，只是終究覺得不願意回到后宅過日子，或許是在外頭當著管事久了，又見眾多姊妹即便出人頭地了，一旦成親也是回到后宅的多，少有還能繼續的。還有原來能繼續的，又有了孩兒，小童一日一個樣，動輒生病哭鬧，再大些又該進學了，於是一日拖一日，再也回不來了。」

佟幼薇也道：「我原也不想成親的，但是那小子真是纏人的緊，也不催，就一日日這樣看著你，實在受不了了，也覺得左右就是隔壁鄰居，兩家長輩關係極好，我想著說若是過的好便是最好不過，若是不過下去便是和離了也不差這些嘗試的日子，好聚好散也沒什麼，可成親后惦記他，惦記耶娘，心裡的事兒多了，也更忙了，對鋪子里確實不夠精力，好在習賓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才輕鬆些，有時候也想著哪有夫妻這樣分離，又不願意隨他來去只做個管家婆。」

「我想許是還有別的過法，別家娘子成日管家孩子夫君的，剩下的時日也是獨自在家打發時間，我想著這些無聊的時間就能做許多，也很不必事必親躬，所以還是覺得可以的。」

感情和婚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佟幼薇並不勸她成親或是不成親，但凡有她一日，也不會叫阿媛姊姊晚年凄涼，她盡可以做自己願意做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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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和自由，圍城和墳墓，誰知道呢，冷暖自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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