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齊康自收到京城詔令便立時安排瞭望海縣的各項事物，因前頭他受傷修養，縣尉、主簿等人分工明確，如今再來一次也算是很有經驗了。

也都是比較可靠的人，齊康也還比較放心，不放心也不行，他這時候還不知道為什麼聖人要招他進京，他暗暗揣測，聖人許是從不曾記得他長什麼模樣，若是無人提起，連名字也難在他那裡留下痕迹。

他想的也沒錯，李盛也隱約記得幾個個頗為年輕的，一個成績還很不錯，然而長的什麼模樣，日理萬機的聖人是實在不記得了。

齊康急著趕往京城，只匆匆回到嘉陽城家裡，同耶娘說了聲，齊大郎和吳大娘子急急為他收拾了些路上用的東西。

囑咐他路上照顧好自己，到了京城見過了聖人便要去兄長家拜訪，再打聽妻子的住處，同他的阿薇團聚。

因聖人有心考驗這個僅僅只差二三個月就可能更難娶到心上人的兒婿，故而不許眾人與齊康透露情況。

佟幼慰對丈夫還是很有信心的，並不覺得需要在這個時候違逆新認的啊耶，導致他對齊康更為不滿。

故而齊康兩眼抹黑，茫茫然帶著對妻子的思念和即將相聚的喜悅進了京城。

他在京城也呆過許多日子，但從未像有過現在這樣茫然的心情。

在通行使者的指引下，齊康在京城外驛站停留，當夜好好梳洗一番，第二日朝後，被引著進宮。

李盛讓人將他帶入甘露殿偏殿，佟幼薇尚且不知齊康已經入宮，她這些日子被皇后支使的團團轉，不過這也是接受了這個身份不得不做的事，類似於公主這個崗位（地位）需要進行的一些社交工作。

這也是當代女郎的職業之一，另一個則是傳說中的相夫教子，以及還有個超持家務的工作。

佟幼薇把這個看做工作職責便覺得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自得了長公主的身份以後，只得了一日的空閑，去別院看看佟大強夫婦，第二日便跟隨聖人皇后並領著兩個弟弟去了西內苑，看望在此養生的太後娘娘，她的祖母。

太後年近六十，比佟大強和林大娘略大些，然而膚色白皙，大抵是這些年過的還比較順心，又過的養尊處優的日子，整個人看著就顯得年輕的多。

聽啊耶在路上說的，太後年紀大了越發不愛行動，竟有些微微發福，不過這樣看著人更顯得親切和藹。

看到佟幼薇第一眼的時候，太後幾乎失態地站起來，失聲叫到：「阿姣！」

她定定地看著佟幼薇，聖人和皇后忙上前扶著太后，「阿娘！快坐下，來人，去喚太醫過來！」

太后看了佟幼薇許久，漸漸收回目光，就著兒子兒媳攙扶的手緩緩坐下。

「不是阿姣，長的真像。」

佟幼薇有些無措，雖然是之前設想過的可能發生的情況，但看到一個母親這樣想念早逝的女兒，讓人不禁也感覺到那一股難以言喻又痛徹心扉，經過時間的打磨變成永久的消散不去的鈍痛的感覺。

太后無需別人安慰，已經緩和過來了，她拍了拍皇后的手，對佟幼薇招手：「阿薇，是阿薇對吧，」她的臉上露出慈愛，眼裡透出溫柔，「快過來，讓祖母看看。」

佟幼薇終於走上前，太后伸手抓住她的手，攥在手心裡，眼裡有些濕意，感慨道：「太像了，阿薇別在意，祖母年紀大了，猛然見到你，真是驚喜，惦念了多少年了，不曾想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一家團聚。我真是太高興了。」

佟幼薇猜想，於太后而言，喜悅約莫是一點五倍的吧，既是為找回孫女喜悅，也是為孫女的容貌喜悅，然而只有一半，是因為看到孫女總是難以自控，想起女兒。

也算是痛並快樂吧。

太后不拘泥於規律，自家人團團圍坐一起，聽取長輩的問候和關心，后一起用飯，聖人和皇后各自回宮忙碌，李焱和李淼陪同阿姊留下，在西內苑待了一日。

回去的時候帶了厚厚的賞賜，『長者賜不可辭』，佟幼薇的小私庫又豐厚了許多，她掐著手指估算了一會兒，與嘉陽城的首富相比，嘉陽城的首富只能輸了吧，

她還惦記著自己的游泳館，希望能派人前往嘉陽操持，眼瞅著夏日長不了多久，待入了秋，更是一日冷似一日，再來幾場秋雨，便冷的更快了，這正是開啟冬季泡澡模式的好時機，趕不上游泳季，來個泡澡季也不錯。

雖然時人洗澡多用浴桶，也是泡澡，但小小的木桶泡澡和大池子泡澡自然還是不同，更別說還能倚靠著喝點小酒，微醺著和好友手帕交說些私房話，沒有郎君在的地方，那樣自由的感覺，值得李朝的娘子們擁有。

整日為家務、郎君、孩子操勞，也該有個放鬆的地方。

佟幼薇打著腹稿，心裡有了些想法。

回來第二日，在李焱和李淼的陪同下，微服出宮，前往外祖家。

林家當家人尚且還是承恩侯林老翁，侯府日常只有林大郎一家常住，林五郎完成任務，榮譽回歸，林老翁和老夫人早就壓著林五郎說了一遍又一遍。

說完還要贊外孫李焱，「多虧阿焱聰慧機敏，要是只靠老五，恐怕又得錯過，多虧聖人信任，否則早把你找個犄角旮旯丟去，做個地方官，好歹還能出點力。」

林五郎委屈，但不敢說，當初他在嘉陽城和大房縣都託了人打聽，一個個拍著胸口叫他放心，然而沒有一個可靠的也是絕了。

林五郎終究是好面子的，抬起袖子捂著臉嚷嚷：「那也是我女兒厲害，交了一個姊妹交就是自家親姊妹，若不是阿英帶了來莊園玩哪能叫阿焱瞧見，還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林老翁沒眼看他，嫌棄第甩甩袖子，趕他走，留下阿英，打聽和佟幼薇如何相處，試圖從姊妹交往中提煉出外孫女兒的性格，好『對症下藥』，爭取儘快和外孫女兒親密無間。

所以當佟幼薇和弟弟們相攜而來的時候，就感受到了林家倆老的熱情，處處妥帖，幾乎沒有不合心意的地方。

林府一日過後，暮鼓前回到宮裡，竟然沒有機會去見一見佟大強夫婦，也只好在心裡嘆息。

又一日，宮外命婦入宮，雖然沒有宮中召集，但眼見這位有了名號的長公主在帝后二人心中地位非凡，有些眼色的命婦也收拾收拾，打算入宮見一見，摸一摸這位尊貴的長公主的脾性，也好與家人說，免得不知道的時候得罪了。

佟幼薇被皇后帶著在紫微宮接見眾命婦，眾命婦自然是私底下約好了一同來拜見皇後娘娘的，君臣有默契的就是，皇后定然也是要在這樣的機會下讓她的公主露臉，讓世人知道這位公主實實在在的存在著，是他們夫妻二人珍愛的女兒。

佟幼薇好似一個工具人，一大早被伺候著洗漱穿搭，跪坐在皇後身邊，聽著命婦們的奉承，說些家裡家外的事兒，她只需要微笑，高深莫測的微笑，學習來自身邊的母親，便讓眾命婦心中惴惴不敢輕易試探。

佟幼薇倒是藉此機會，聽了一耳朵京城事兒，對京城的豪門貴族有了更多的了解，雖然記人很困難，但是有徐娘子在身側提醒，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眾命婦也看到了徐娘子，年紀大些的都知道這是皇後娘娘的倚重的大姑姑，后安排到大皇子身邊管事，如今又到了長公主身邊，讓她們對帝后的重視和珍愛有了更深的體會。

且不論回去后，有沒有人打起尚主的主意，畢竟聖人只這三個孩子，先帝留下的孩子也有，但在朝中不顯，怎麼也不是和皇家結親的好對象，難得出現一位適齡（略大）的公主，怎麼沒有個想頭。

但這位公主除了見過的容貌和大概的年紀，其他竟然一概不知，連成沒成親也不知曉，有人猜測定是沒有，要不然怎麼沒有駙馬的消息，更別說皇家公主成親，怎麼也不可能悄無聲息。

齊康到的時候，就是有心人已經卯足了勁兒，往宮裡頭打聽消息，而帝后二人壓住了底下，一絲消息都不透，就是為了給女兒留下一條新路，若是這齊康叫他們實在不滿意，不免要拖些日子，叫阿薇看清這人不可靠，再叫他們暗地裡解了關係。

再往外透出風去，給女兒挑個好兒婿，為人父母者，思慮甚深。

佟幼薇倒是不知曉父母的顧慮，也並不知道有這麼多人打她的主意，她等著齊康到。

而齊康到的時候，卻沒人知曉。

聖人直接接見了齊康，和顏悅色地打量了他一番，出了些題目考較一番，又問起知縣的事務，聽他答的井井有條，前去望海暗訪的人也傳訊回來，這方面聖人對齊康還是滿意的。

然而他現在是作為一個不知道女兒已經成親的父親，懷揣著懷疑和難以言喻的只有妻子才能懂的憤怒，為兒婿設下一個個陷阱。

「眾人皆知，朕有一珍愛的女兒，是為長公主，正值芳齡，朕有意為她尋一夫婿，愛卿怎麼看？」

齊康懵了，聖人要嫁女兒，問他什麼看法？

他有了些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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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快樂，祝大家平安康泰，粽是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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