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接下來的日子，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佟幼薇基本上是以兩日作為輪換，兩天歇在鋪子后宅，兩天在家陪伴耶娘。

家裡安排了馬車接送，佟幼薇不許阿梁跟著，只叫他好好打磨故事話本子，爭取早日完本，早點賺到外快，迎娶，不是迎回懷錶。

阿梁奮鬥之心爆棚，信誓旦旦地磨了墨窩在書房裡，又叫自己的書童去約阿康一塊兒寫，結果得知阿康出門去了，並不在家。

阿梁忽覺不對，丟下筆跑出去問門房，果真他小姑姑出門之後，馬車從齊宅門前過，接了齊小郎一塊走。

齊小郎並不在出新鋪子里待著，他覺得這樣對阿薇不好，不便於她的事業，故而他常以同路為由，請求搭佟幼薇的順風車，然後自己出門轉一圈，回家。若是佟幼薇當天要歸家的，便在暮鼓敲響前，又架著自家的馬車，晃蕩到城外集市，將佟幼薇接回來。

如此，一日也能得兩趟路程的相處，二人都覺得心裡甜滋滋的，也不覺得無趣。若是叫外人看了，也會覺得真是兩個甜蜜中的小傻子。

整日同坐一輛馬車來回，也並沒有說什麼，大多數時候安安靜靜地坐著，或是掀開帘子看看窗外，好似十分安靜，卻自有他們的默契在裡面，並不覺得尷尬，也不必強行找話題交談。

這樣的日子，一轉眼又是十日過去，天越發的冷了，這日便是要張榜了，兩家人早早就遣了僕從去守著。

一大早就在前廳等消息，佟幼薇也告了半日的假，鋪子里自有前頭的夥計掌事，佟幼薇給他們還排了個班，兩個夥計輪流做代掌柜。因她與其他掌柜身份不同，難免有些家事難以保證每日到崗，故而申請到了假期，但也是有限的。

小包送了兩趟小點心，都叫人在等待中吃完了，前廳直接生了個小爐子燒著熱水，一家子喝的熱水也過了好幾壺，茅廁都去了兩趟。

臨近中午，才見阿程匆匆跑來，大冷天的跑出了一身大汗，他急匆匆進門，抹了把額頭的汗，咧嘴大笑，高聲道：「中了中了！阿郎！咱們大郎中了！」

佟大強汲著鞋從榻上滾下來，匆匆出門迎上阿程，急忙問：「中了？第幾名啊？」

後頭跟著一大串，阿梁扶著林大娘出來，看似風輕雲淡，實則緊張得手心出汗，林大娘握著他的手，心下暗笑，跟著阿康學了一臉鎮定，可惜手心的汗出賣了他，她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阿程大喘氣了幾下，扶著膝蓋，高興道：「是，第五名！」

喝！第五呢！雖然不是第一，可他年輕啊，有幾個像他這樣年輕的能取得這樣好的成績，他如今可還未有二十呢！

一家人歡喜起來，佟大強忙叫人去取來爆竹放門外放，佟幼薇忙攔住他道：「府試張榜後有官差報喜，還得等官差來了再放。」

備上倒是無妨，如今的爆竹已經不是佟幼薇小時候的那種真的拿竹子火燒發出的炸裂的響聲，如今用的是另一家專賣香火蠟燭的鋪子，有那一卷一人高的，佟大強早就悄摸的備著放家裡了。

這會兒忙叫人取出來，用竹竿跳起來，靠在牆角上，林大娘也準備好了喜錢，萬事俱備，只等著官差上門了。

報喜信這個事兒，有個不大好的習慣，那就是習慣從最後一名開始報，這一場府試只取前二十，數百人參加的考試，最終只二十人出頭，可見競爭有多激烈。

如今眾考生或是在家，或是在逆旅，都在翹首以盼。

佟大強終於有心思問阿程，隔壁小郎考的如何。

阿程愣了一下，一拍腦袋惱道：「哎呦，仆一瞧見大郎的名字就喜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轉身回來，並不曾看到齊小郎的名次，仆再去看看。」說著已經轉身要去了。

佟幼薇道：「不必再去，阿叔定也遣了人去瞧，只叫人過去問問就知道。」

她和阿梁對視了一眼，竟然並不為阿康緊張，大約是知道前兩場都拿了頭名的人，怎麼也不會跌在最後一場上，除非他瘋了，或者是考官瘋了。即便不得頭名，也不至於落榜。

阿程已經快出門了，也不必再叫別人去，當即一個轉向去了隔壁，不足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大喘氣，還有些恍惚的樣子，高聲道：「齊小郎，得了頭名！」

佟幼薇和阿梁得了准信，一下子歡呼出聲：「喲呼！太厲害了！」

兩家都是喜事臨門了，又等了半個時辰，有馬蹄聲越來越近，門外一聲鑼響，「鐺！貴府佟大郎君，名諱才梁，建和十六年得中嘉陽府府試第五名！」

佟大強忙跑出去，佟二郎也跟著出去，見他阿耶將喜錢塞給報訊的差人，轉身急急與他道：「快去放爆竹！」

「哦，哦，」佟二郎醒過神，忙轉身去拿，阿程已是取了過來，撐在門外，佟大強取了火摺子要去點，叫人攔下了，他的年歲在這個時代已有人稱老翁了，可不能胡鬧。

佟二郎作為父親，今日也是喜上眉梢，當即叫人將他阿耶送進門去，另拿了火摺子去點。

佟幼薇為依偎在羅二娘懷裡昏昏欲睡的阿粉捂著耳朵，一陣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響起，不多時隔壁也響起爆竹聲。

佟大強喜滋滋的，大手一揮揚聲道：「今日月錢多加一個月，老哥，晚上操持兩桌好的，你們也別在後頭蹲著，都一塊兒吃。」

家中僕從不多，又是多年相處，也有感情了，葉頭兒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這兒終老了，他準備這二年再挑個徒弟，教會了和小包搭檔，管好主家的吃食，不叫他們在這裡受委屈，自己再干不動的時候，就告個老，挑個風景好的莊子養老。

他和小包得訊也從廚房出來慶賀，自他們來這麼些年，最知道大郎讀書又多刻苦，夜半時分常常餓得自己在廚房找食，並不折騰人。小包發現了之後，和葉頭兒商量了，每日都留了些不容易壞的食物在廚房，不叫他餓著，還時常留一滋補的湯湯水水。

如今看著大郎學有所成，竟然也有些許成就感，至少他們掌廚就沒叫大郎消瘦了去。

葉頭兒應了聲，叫了小包和穀雨去廚房，先備上午膳，又叫了騾車出去，親去集市採購了一番回來，與小包商量著，早早就開始準備。

隔壁也熱鬧，只是主家只三個，實在不比隔壁佟宅熱鬧的他們都聽見了些許歡聲笑語。爆竹之後的安靜，襯托出隔壁的喧囂，顯得有些過於冷清了些。

吳大娘子也在囑咐婢僕準備慶賀，也賞了月銀，到底是習慣冷清了，再高興也營造不出足夠的氛圍。父子二人相對而坐，一時竟無話可說。

齊大郎是頗有些感慨的，心裡頭還挺感謝隔壁佟老哥當初的幫助，要不然他也不知道他們一家人是否還能這樣團聚一起。

他醞釀了一會兒，正要開口，吳大娘子進來，看他們父子，冷冷清清，忽然有些耐不住性子，左右兒子頭名已經拿到了，不如趁熱打鐵，她盯著齊康，目光灼灼。

「小郎，你告訴阿娘，咱們什麼時候能去與你佟伯父伯母談婚事！」

齊康驚訝的下巴快要掉下來，這不是方才還在為府試高興嗎？怎麼轉的這麼快？

吳大娘子坐在齊大郎身邊，委屈道：「你看看這家裡，這樣高興的大喜事兒，竟然也熱鬧不起來，你還是快些把阿薇娶進門吧，過幾年有了孩童，家裡頭才不至於這樣安靜。」

隔壁是阿梁逗弄阿粉嘻嘻笑聲，隔著一道院牆，實在是擋不住，聽著叫人羨慕。

齊大郎呆坐了一會兒，幾乎忘了方才要說什麼，忽然，他站起身來，與娘子道：「娘子，去收拾份厚禮來，怎麼到佟宅去，阿康能有今天，佟大兄和阿嫂功不可沒，怎麼能不上門謝一謝呢？」

吳大娘子和齊康都叫齊大郎這操作驚呆了，這時候上門，不就是寫明了蹭飯吃？能這麼不要臉了嗎？

吳大娘子尚有些猶豫，齊康已經起身道：「正好，先前答應阿梁寫的都寫好了，一塊拿過去瞧瞧。」

行吧，想要娶別人家的掌心寶，不要臉的話能成功，那就不要了。

吳大娘子親去庫房收拾了一份厚禮出來，也不叫僕從跟著，叫他們自去廚房備一桌席面自己吃了熱鬧熱鬧。就與郎君兒子一塊往隔壁去了。

佟大強接待齊大郎一家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怎麼這時候上門了。

聽齊大郎冠冕堂皇的話說了一堆，才知道他們是蹭飯來的，吳大娘子一如既往，還叫人送了自家備的好菜上門，又說勞煩，又十分客氣，還說是來道謝的，也沒別的法子只好扯著嘴角邀請他們共進午餐。

暗地裡罵了句不要臉，佟大強和齊大郎這對好兄弟，終究是開始了皮笑肉不笑，假惺惺的寒暄。

齊康趁機邀了阿梁走，半道卻丟下他，只留了一本話本子，自去尋阿梁的小姑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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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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