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結束？新的開始？還是更黑暗的未來
比賽已經結束了很久。
柯科還是保持着雙手叉腰的姿勢，站在對方的禁區里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面。
3：1的比分最終定格在了球場上的電子屏上面，時鐘也不再走動。
比分雖然沒有改變，而且看起來離他們戰勝首善之都大學隊還有很遠，但是柯科真的覺得他們差一點就能夠創造奇迹。
如果，常規時間最後一分鐘，自己的那個點球能夠罰進的話，也許他們就能夠創造奇迹了。畢竟對方被扳回一球士氣低落，畢竟因為他們的這次犯規送給了他一個點球不說，還因為累積兩張黃牌被罰下去一個人，畢竟算上傷停補時還有三分多鐘的時間，畢竟······
很多隊友都在比賽結束後走到他的身旁安慰過他。他知道他們說得有道理，時間不多了，他即使打進那個點球他們也未必還能翻盤，這不僅需要他們自己努力，更需要的是對手犯錯誤。還有······他們最需要的也是本場比賽最欠缺的，其實是，運氣······
這些他都知道。
但是他就是覺得自己如果罰進那個點球，那麼後面的時間他們就一定能扳平比分！然後，然後就一定能打進點球大戰！再然後就一定能在點球大戰中最終淘汰他們。再然後呢？再然後站在最後的領獎台的，就會是我們······
柯科一直以來都是那種陽光帥氣形象出現在人們面前。這一次，他卻低下了頭，緊皺的眉頭依然是英氣逼人，但是眉宇間的憂鬱卻是讓所有的人都能夠感受得到。
哭？柯科是不會的。但是真的是不甘心啊！為什麼就輸了！怎麼就輸了！
柯科這個時候覺得自己作為球員代表那時候的發言，一下子就變得特別的可笑。足球的荒漠裏開出的鮮花么？可惜由這些鮮花製成的花冠將要帶在別人的頭上了。而他，將會是那個最大的失敗者。雖然，第二名，已經是龍江大學聯隊歷史上最好的成績了。但是他就是覺得他應該可以做到更好的，一個後來人也無法超越的好。
現在，還能怎麼樣？等明年么？
柯科有點茫然無助，他抬起頭看向正在進行着準備的頒獎儀式，那裏正在搭建著簡易的頒獎台。他之所以還沒離去回到更衣室，就是因為一會兒頒獎的時候，他們會先接受第二名銀牌的頒獎。
讓第二名和最後的冠軍一起領獎？這真特么的是一件最殘忍的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規定出現？沒有人想過失敗者的感受么？
呵呵，失敗者的感受？那重要麼？現在所有的人都是在圍着冠軍打轉吧，第二名？真的沒人在乎。
轉頭看着那些被各路媒體記者和工作人員包圍着的勝利者們，柯科流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羨慕。他又想起了中場休息時遇到對方的主教練韋星時，對他說的那些話。
也許？加入他們，我也就是冠軍的一員了······
「呸！」柯科突然啐了一口痰在地上。想得美！大不了明年報仇就是了，贏不了就加入你們？打服老子在說！
······
張蔭癱坐在教練席上，疲憊的神態讓人一眼就盡覽無餘。
他以前從來都不會以這種形象出現在他的隊員們面前的，但是這一次他是真的累了，特別特別的累，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已經跟不上現在年輕人們的比賽節奏了。他在想着自己是時候做出一些改變了，不過在這之前······
「小兔崽子別得意太久，咱們走着瞧！等來家的時候再好好收拾你！明年······明年的事先不用想了······」
······
「果然還是不出徐指導您所料，最後還是首善之都大學隊贏得了最後的冠軍獎盃。他們用一場漂亮的勝利證明了，他們的確是更好的球隊，理應獲得這一項最高的榮譽。首善之都大學隊是這個賽季的冠軍，而您同時也是今天的勝利者。」蘇薰在比賽結束后，直接在直播中就誇了一下這位已經跟她合作了一整個賽季的搭檔。
「哈哈，這個只能說是首善之都大學隊不負眾望吧，我也是沾了他們的光而已。雖然最後贏的是我，但是有機會我還是一定會幫蘇蘇你要一件張指導和柯科的球衣作紀念的。不過最近可能不行，近期他們心情可不會太好，尤其是張指導，我覺得我可能要在很長一段時間在張指導家裏遇不見韋星了。哈哈哈」
「在這樣一場最後的冠軍爭奪戰當中，戰勝了自己的恩師，這真的不能不說，緣分這種事還是很奇妙的。這還挺像是一種火種的延續，或者更形象點說是王位的交接。當年張指導率領「小虎隊」的時候，就給那支球隊注入了冠軍基因。現如今，他的得意弟子繼承了這種冠軍基因，繼續的率領着他的弟子們繼續的書寫自己的冠軍歷史。這對這些年輕人來說，今後不管他們是成為職業球員，還是走到各自的工作崗位，我相信，這種冠軍的基因都會繼續的影響着他們各自的一生。」
「蘇蘇你說的很對啊。尤其是有一點，我特別的贊同，就是這種冠軍的基因的說法。一個運動員這輩子獲得過冠軍的和沒獲得過冠軍的，那在心態上真的是完全是兩種樣子，而這種心態又往往會影響着他們的競技水平和職業生涯。就像我們的國兵、排球、跳水等等，他們出了多少的世界級運動員？就是因為他們都是有着冠軍的傳統的隊伍，有着那樣的氛圍，在那種環境當中成長起來的運動員往往成材率都會比其他的環境當中要高很多。」徐亞作為中國足球的前職業球員甚至是前國腳，大發感慨的說道，話中的那股羨慕是人人都能夠聽得出來的。
「是的，是的，現在首善之都大學隊也擁有了這樣的基因，聽說他們隊中的好些球員都已經引起了職業足球俱樂部的注意？甚至很多人都已經有中超的球隊開始聯繫了？」蘇薰趁著頒獎典禮的準備過程中，開始聊起了一些觀眾們也都很感興趣的八卦。
「據我所知，不僅是首善之都大學隊，今年的大超聯賽的水平之高，可以說是引發了非常大的關注，聯賽當中表現出色的球員基本上都得到了職業俱樂部的青睞。甚至幾隻成績不錯的實力很強的隊伍，已經有俱樂部聯繫整隻球隊都打算一併收購。」
「是整支球隊么？那可是不小的手筆。」蘇薰畢竟只是一名足球節目主持人，而且入行時間並不算太長，這樣的涉及到很多足球圈子裏面比較深的八卦，她還是沒有渠道提前探知消息。
「確有其事。不過，由於大超聯賽球員註冊的特殊性，這些球員想要完成從學生到職業球員的轉變，那還是一個比較麻煩的過程。因為他們的合同所有權並不歸屬學校，而是在他們各自的參賽代表隊的俱樂部手中。我想，為了這些年輕人們未來的職業生涯着想，他們各自的俱樂部一定不會阻攔這些國足未來的希望之星們，儘早的和職業俱樂部簽署職業合同。」徐亞作為足球圈裏有名的解說員，尤其是前職業球員的身份，跟許多的職業俱樂部都有很深的瓜葛。直播當中，他已經開始不惜以得罪大超聯盟的代價為職業俱樂部開始鼓吹了。
蘇薰當然知道徐亞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但是話頭是她提起來的，搞得好像是她和徐亞提前準備好了台詞的二人轉似的，當徐亞露出他的真正意圖時，她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只能在重播的時候將這段話剪掉了，希望能夠盡量的降低影響······」蘇薰無奈的想。
······
傻X！肯定收了黑錢了！
正在一旁的媒體席準備記點什麼的王陸聽到徐亞這番話直接在心裏開了罵。
他在看完了這樣一場比賽之後也知道，大超聯賽這樣一個舞台，對於這裏的很多球員已經是一個不夠他們施展身手的小池塘了。這些年輕人，需要的是更加廣闊的大海，去提供給他們更大的廣闊天地盡情的遨遊。
但是！他們的未來絕不僅僅是要接受職業聯賽的打磨錘鍊，更重要的是他們需要面對更多的誘惑。那是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會讓他們看花眼的世界，一個不管他們有着什麼樣的想法，那些已經對他們垂涎三尺的經紀人都會幫他們去完成的世界。那些經濟人們會用金錢、美色、榮譽、名氣等等這些年輕人在這個年紀，最難以抵抗的各種手段讓他們簽到這些經紀人麾下，然後任他們擺佈。
再然後？那就是又一個新的輪迴，一個個傷仲永的例子就又會出現在中國足球已經黑暗的不能在黑的歷史上。
他們會被操作出國留洋鍍金然後轉內銷，他們會被製造出各種虛假的出場紀錄和數據然後騙取更大的合同，他們會被各路的正規的不正規的媒體捧上神壇盡量的獲取更大的關注，然後就更多的出現在各種商業活動當中而不是球場上······
「嘛的！」王陸突然覺得有點噁心！他奮力的將手中的本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轉身就離開了記者席。冠軍頒獎典禮？他太怕自己突然又會被這群年輕人給撩撥起希望了。不如，就讓自己記憶深處的那個夢想，那份熱愛就繼續的掩埋在自己的心底吧，再落些灰，再埋得深一點，永遠都不要揭開······
正當王陸已經離開，想趁著人流還不算是最擁擠的時候，趕緊的去取了自己的車，然後回家酩酊大醉一場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主編大人的電話，心情再不好王陸也不敢不接，更何況，這位老大哥一直對自己非常的好，甚至有些縱容。
「喂！王陸！你在哪？」王陸還沒來得及先打招呼，那邊的主編就急吼吼的大聲在電話里嚷嚷了起來。
「我剛取了車，正準備回社裏呢。您放心，馬上就到。」王陸決定撒個小謊，卻沒想到沒等他嘻嘻哈哈的說完，電話的那頭就傳來了主編大人的怒吼。
「趕緊給我滾回去！快！直接去賽后的記者發佈會搶個好地方！新聞採訪區就不要去了！有大新聞！絕對有大新聞！」
「什麼大新聞？我們要拿世界盃了么？哈哈哈，張哥你是不是已經在社裏跟他們開喝了啊！」
「少特么的廢話！我告訴你！你如果今天沒去賽后的新聞發佈會，你明天就直接給我交辭職報告！」王陸眼皮狂跳，他知道他的這位老大哥這種是不會跟他開玩笑，但是會是什麼大新聞？這冠軍最後不都出來了么？
王陸的心裏這一會兒七上八下的，沒辦法，誰讓中國足球這些年最擅長的事就是添堵呢？難道大超聯賽也要出什麼醜聞了么？是假球？黑哨？還是葯檢？······反正是沒一件好事會在王陸的腦子裏出現哪怕一秒。
剛下車準備直接去賽后新聞發佈會的王陸，手機突然收到了一條短訊提示音。他打開一看，是主編髮給他的，電話裏面一時說不清楚，就把他收到的風聲消息通通的都通過短訊給他發了過來，也是為了提醒他千萬不要錯過這場重要的新聞發佈會。
王陸邊走甚至是可以說是邊跑着向賽后安排的新聞發佈會會場奔去，一邊看着那一條條讓他心驚肉跳的短訊內容，王陸的心理這時候真的還是在想狠狠地再罵一句髒話。
王陸喃喃的說道：「真的要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