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探春番外二
對於她的提醒，林姑娘並不意外，相反，林姑娘還笑著瞧了她一眼，說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話：「我知道你是個能幹的。」
探春著實摸不著頭腦。
她能幹嗎？
她當然知道她能幹，但別人不知道，身為庶女，上頭有能幹的嫂嫂們，同輩有出色的嫡女，即便是現在，也有比她更得寵的姑娘。
她從未有任何區別於其他人的機會，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表現，林姑娘為何說知道她是個能幹的？
還沒等到她弄清楚，她就已經被驚喜砸暈了。
或許是感念她的提醒之情，林姑娘邀請她去做客。
在那裡，她看到了林姑娘如何教導管束下人，偌大的院子，上下三四十口人，竟比老祖宗那裡還要嚴密。
便是老祖宗那裡有鴛鴦姐姐管著，也還是有人為了討老太太歡心，從各種地方打聽老太太的喜好。
老太太那裡，也是瞞不住消息的。
可是林姑娘這裡竟能。
林姑娘在府里，她那院子半點兒差錯都未曾出。
不是沒有人說道，鬧事情，琥珀姐姐去了林姑娘的院子，沒多久又回到老太太身邊，脾氣性情都都大變，再不似往日那樣張揚。
別人只道老太太會調教人兒，但是探春知道不是。
林姑娘對她不藏私，怎麼管人，怎麼管事兒，只要她想學，敢問，她都會回答。
不光是對她，對迎春，惜春，甚至是湘雲妹妹，也是一樣的。
迎春姐姐肯學，但總不大敢管人，小小的惜春坐在旁邊，也不知道聽懂了多少。
唯有她，想學，敢問，肯管。
在林姑娘那裡見識了她如何管人，回來之後，她把姨娘這院子好生管教了一番，姨娘跳著腳說她要造反了，破口大罵。
可是過後，爹爹說院子里的人比往日規矩多了，姨娘又喜笑顏開，恨不得叫她日日都管著。
只有湘雲妹妹不大喜歡。
初開始，湘雲妹妹是很喜歡林姑娘的，她跟探春說過：「咱們三個都是一般的年歲，但是我跟林姑娘又有些不一樣，我們都是沒有娘的人。」
探春不置可否，她雖有娘，卻是個麻煩娘，雖說不出不如沒有的話來，但是也並不值當什麼。
那時候湘雲是很喜歡去找林姑娘的，但是漸漸的，湘雲變了。
在老太太那裡，湘雲不再是最受歡迎的小姑娘了，以往她來侯府，三春總是要讓著她一些，一來她嬌俏，愛玩鬧，二來，也是老太太疼她，連帶著她們也疼惜她。
可是林姑娘來了之後，林姑娘不這樣。
林姑娘不喜歡別人同情她，也不大喜歡別人管她的事兒，或許正是因為這樣，老太太更疼她了。
沒人不疼湘雲，可人們不再是最疼她了。
湘雲總想拉著林姑娘一處，在寶姐姐沒來之前，她覺得這府里她跟林姑娘是最可憐的兩個。
可是林姑娘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可憐，林姑娘也不喜歡同人一道。
何況，湘雲總愛打聽林姑娘的事兒。
在林姑娘那裡見了什麼東西，總要問上一句，是老太太賞的，還是林姑丈給的。
林姑娘不愛說這個，漸漸的也就同湘雲遠了。
湘雲到探春這裡來說過，探春也不愛聽：「林姑娘不是那樣的人，絕沒有什麼不喜歡你的，只不過她不愛同人親近，也不願意別人問她的事兒罷了。」
湘雲卻不肯信：「她不過是因為有爹罷了，我爹爹娘親若在，你們決計不敢同我這樣。」
至此，探春也不愛跟湘雲一道了。
幸而後來寶姐姐來了，寶姐姐雖有娘，卻沒有爹。
薛姨媽又是個古道熱腸的性子，見了湘雲，總不免偏疼幾分，湘雲因此才少了些抱怨，又愛去跟寶姐姐一道玩兒了。
寶姐姐性子真好，探春瞧的出來，寶姐姐可不是什麼事都沒有的閑人，雖沒過明面，但是薛家那麼多生意，靠薛大哥哥是不行的，寶姐姐只怕暗中擔了不少事兒。
但是每每無論是她還是湘雲，還是別的什麼人，去了寶姐姐那裡，寶姐姐總是好言好語地陪著，也不見她嫌煩。
探春至此才知道，做婆子還是做夫人，出身是一個。
但是婆子還是夫人，從女孩兒時期就能看出來了。
林姑娘跟寶姐姐這樣的，便是出身不好，也是夫人的樣子。
探春覺得自己簡直太幸運了，雖只是庶女出身，可是嫡母不苛責，府里還有老祖宗跟鳳姐姐疼愛。
母親雖不識大體，但是幸而兄弟是個爭氣的，年幼時愛玩鬧，去了族學，也漸漸知道上進了。
原本沒有什麼人教她，全靠她盲猜苦學，如今卻有了兩個現成的例子，教她如何做好那些事情。
夫人，並不是那個身份，而是如何為人。
所以，在後來鳳姐姐病倒的時候，府中陡然將管家的擔子交到了她跟其他姑娘們頭上，她才能做得那樣好。
她不怕，她學的很紮實，膽子也大。
迎春姐姐懦弱了些，她一邊念叨讓她膽子大一些，一邊，卻又替迎春扛起了那些她不敢說不敢做的事兒。
或許是因為庶女出身，她跟迎春能夠看到很多鳳姐看不到的細小地方。
對於下人們的心思想法，她們也更明白。
至此，她們管家得到了一致好評。
迎春問過她，說她們這樣貿然將府里管成這樣，先不說下頭的人是不是覺著好了，便是鳳姐跟王夫人那裡，就願意她們這樣管了嗎？
探春卻很堅定：「這樣的機會，一輩子也難得幾次。尤其對我們這樣年紀的庶女來說，幾乎已經是成親前的最後一次了，這次若不好生讓別人瞧瞧，還有什麼機會能看看咱們到底是不是有才幹？」
迎春懷著擔憂走了，但是探春卻好像被自己這番話鼓勵了一般，更有動力。
最讓她高興的是，林姑娘跟寶姐姐都誇了她。
她知道自己做的很好，背後有人罵，也有人誇，但是得到林姑娘跟寶姐姐的庫贊，還是彌足珍貴。
更讓她感到驚喜的是，連鳳姐姐身子好了之後，也沒有說把事情都收回去，反而按照她們這一段時間的表現，分了不同的管家指責給她們。
探春不是個喜歡哭的人，但是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
她那麼努力，那麼艱難地走到這一步，終於有人看到了，承認了。
她做的好。
她，無論將來如何，她都不會變成姨娘那樣的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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