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弱肉強食

2196年7月10號，迪克鎮西南約10公里處。

「喂！認真點，你這小老鼠，可別有什麼不好的想法，擰斷你的脖子可不是麻煩事！」

喊聲讓我回過神來，瞅了一眼那說話扯高氣揚的中年男人，滿臉鬍渣，頭頂微禿，穿的是附近迪克鎮代表守衛身份的破舊制服，手上握著自製的步槍，槍的外表雖然已經銹跡斑斑，可槍口反射出的一抹油亮還是讓我絲毫不懷疑它確實能夠使用。

中年男人看起來像是幾人的頭領，其他守衛都唯命是從。

「不遠了，你們跟着就行了。」我有些百無聊賴。

「但願你的藏品能和你的腦袋一樣值錢！」中年男人語氣里滿是諷刺。

我這樣的人被稱作拾荒者，居無定所，若是撿到了什麼寶貝，只會儘快交易掉，幾乎沒有藏起來的可能。幸虧我當時偽裝得還行，信誓旦旦唬住了幾人，否則，我的屍體早已變成野獸的糞便，那些在荒野上隨處遊盪的變異生物可是餓得慌。

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任何藏品，我這是在拖延時間，尋找逃跑的機會。

……

今天簡直糟透了。

正午的陽光有些熾熱，配上隨處可見的土色砂石，更讓人感到煩悶。在距離迪克鎮不遠的一處廢棄溝渠中，我遇到了落單的變異鼠。

遭受輻射后的變異鼠，身子足有成年獵犬大小，皮毛呈暗灰色，兩隻鼠眼時刻泛著詭異的紅光，牙齒也是異常鋒利。看似兇狠的變異鼠，對於像我這樣的拾荒者而言，只是這片廢土獵場的入門獵物，應付起來都不會太難。

從腰間拔出已經缺口的直脊砍刀，猛地用力捅向鼠眼，鮮血飛濺，我能感覺到刀尖劃破了層層血肉。將刀身從變異鼠的眼眶中抽出，混著異物的污濁血液從刀口處大量溢出，這畜生只是略微掙扎后就完全死透了。冷兵器是對付變異鼠的首選，它們移動速度快，如果使用槍械射擊，很難擊中致命處，而且，我這樣的拾荒者，身上的子彈也是沒幾發的。

變異鼠皮是製做護具的理想材料，以此製作出的護肘或者是護膝，性能優異；同時，變異鼠皮在迪克鎮算得上是低端市場的硬通貨，換一些干硬的黑麵包或者是幾瓶怪味水，都完全可以。

拿出鋒利的剝皮小刀，蹲在溝渠中，我開始小心地剝著鼠皮，待會兒到底是用來做一副新護膝，還是換一些黑麵包留做晚餐呢？還真是有些難以抉擇。

「喂！前面的人！」忽然，不遠處響起了叫喊聲。

我抬起頭，幾名帶槍的武裝人員正向我走來，從他們的衣着可以判斷出應該是小鎮上的守衛。該死！怎麼會遇上這群人。將這些人稱作守衛，那是當他們還在鎮子裏，一旦離開小鎮，他們就露出了和劫掠者一樣的嘴臉。

「小子，告訴我，你在這幹什麼？」一名守衛站在靠着溝渠的土坡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大聲質問。

「在打獵……」雖然這顯而易見，可還是只能老實回答，面對幾名拿槍的守衛，我沒有選擇。

「嘿！打獵？你有經過我們的同意嗎？」守衛並不是詢問的語氣，更像是在調侃。

「這……需要同意嗎？」我小聲回答，此時心中已經隱隱感到不安。

「當然！沒有我們的許可你就是偷獵！」守衛很快打斷我，一副義正言辭的表情。

「夠了！瓊斯，跟個流浪者費什麼話，趕緊動手吧。」另一位中年守衛語氣不耐，催促着。

幾人搜走了我的武器以及身上的物資，將我推倒在地，肆意地打罵取樂，最後還將槍口對着我，我猜他們這是玩夠了，要把我幹掉。儘管屈辱，可我並不敢反抗，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我只能謊稱還藏着好東西，可以帶幾人去拿，以此換取性命。

守衛移開了槍口，可我心裏明白，最後無論能否交出東西，他們都不會讓我活着。這些人，是不會放任可能存在的危險，哪怕把我處理掉不會比捏死一隻臭蟲更難。

「小子，沒想到你身上居然有清輻寧這種好貨，莫非你還藏有？」中年男人轉過頭問我，他的目光卻依然是落在手中的藥品上。

「有的，不止這些。」我只能繼續瞎扯。

顯然，我身上的半盒清輻寧膠囊成功勾起了這些守衛的興趣，能治療輻射損傷的藥物誰不感興趣呢？這可是稀缺貨。

一盒清輻寧膠囊在迪克鎮可以換五個奴隸或者是一把附帶彈藥的制式步槍，也可以換一套用迪克鎮特產「變異野牛皮」做的硬皮護甲，這些無論是哪一樣都是很不錯的選擇。這半盒膠囊是幾天前在幾名被劫殺的商人屍體附近撿到的，也僅僅只有這半盒而已。

「嘖嘖，真是美妙啊，我突然感覺你身上那股野人的臭味都被沖淡了不少。」中年男人笑出聲來，這絕對算得上是一筆橫財了。

我沒有搭話，開始帶着這些人在荒野上行進。幾名守衛在我身後一路嘀咕個不停，從變異果酒聊到髒兮兮的廢土女人，不知疲倦。

……

半小時后，穿過一片高大的變異雜草叢，在一條幹涸的河道旁我看到了一處下水管道排水口，管道中不時還有深綠色的污水排出，帶着一股惡臭味，滲入龜裂的地面里。

也許，我的機會就在這結構錯綜複雜的下水道中。

「老鼠就是老鼠，住的地方都這麼臭，你確定是這裏？」中年男人捏著鼻子，語氣疑問。

「我們這樣的人，能有個躲藏的地方就已經很不錯了，走吧。」說着，我跳下乾涸的河道上，來到管道口下方，抓着滿是鐵鏽的爬梯，率先爬上去。這處戰前就存在的下水道，從外觀看並沒有明顯的損壞，結構較為完整，只是因為電力中斷，管道壁上的照明燈已經失去了作用。當然，即便電力恢復，誰能保證這些電燈過了一百多年還能正常使用？

「你們有帶手電筒嗎？」我朝跟上來的幾名守衛問道。除了出口附近，通道裏邊一片漆黑，沒有照明是根本摸不著路的。

「你沒有手電筒？那你是怎麼進出的？」幾人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傢伙開了口，眼神在我身上打轉，他表示了懷疑。

「之前用的都是鎮里買的油燈，你知道的，那東西便宜，手電筒對於我這樣的人根本用不起。」我只好找了個合理的借口，這個倒也是實話。

電池這玩意兒是稀缺貨，但並不是說電池沒辦法生產。迪克鎮的電池是一些商隊從北方帶過來的商品，聽商隊的人說，北方有大勢力，控制着不少戰前工廠，這些電池就是由那些工廠生產的，只不過產量相對有限。電池在迪克鎮有着不菲的價值，使用一節電池就能換到不少食物和彈藥。迪克鎮長為了防務需要，給守衛們配備了手電筒以及有限的幾節電池。

「窮鬼！就你麻煩事多。」消瘦男子從腰帶的掛袋裏掏出手電筒遞給我，還順帶着將我我諷刺一番。

「你走前邊，別耍花招。」中年男人說着，用槍頂住我的后腰。

……

一行人在這被惡臭充斥的下水管中緩緩前進，腳步聲以及帶起的水花聲，令人感覺壓抑，我討厭這種感覺。

我對這處下水道一無所知，在我看來，這裏的管道錯綜複雜，如果能充分利用這一點，這或許是我脫困的唯一希望。假設是在荒野上，估計我還沒能跑出幾米，腦袋就會被打成一堆碎肉，畢竟身後指着我的槍不是一把，而是幾把。

大約十分鐘后，前邊不遠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個敞開鐵門的小房間，看到沿着頂部彙集的管線，我想這應該是一間配電室，便於線路集中檢修，也是提供給維護工人的臨時休息室。

「嘩啦~呼啦~」

就在看到配電室時，連續不斷的水花聲忽然從身後的通道中傳出，似乎有東西正向我們靠近。心中隱隱感到不安，在這陰暗的下水道里會有什麼？變異蟑螂還是變異鼠？又或者是其他的冒險者？

回過頭，看到中年男人和一名守衛拿出手電筒，照向身後的通道，所有的守衛都把槍口都對着聲源處。我此時反倒被忽略了，可我手中沒有任何武器，卑微的感覺莫過於此。轉頭看向配電室敞開的鐵門，心中莫名有了想法。

一串慎人的「嘶嘶」聲，管道拐角處忽然竄出一條巨大的變異蛇，不可思議的是，這居然還是一條雙頭變異蛇。每一個蛇頭都碩大無比，足有成年人軀幹般大小，吐出的長信如同揮舞的長鞭。守衛們顯然從未看到如此恐怖的生物，臉上露出驚恐狀，齊齊後退一步，手裏的步槍更是隨着雙手在微微顫抖。

我還是低估了這群嗜血兇徒，在經歷了最初的震撼，手裏的武器似乎讓他們找回了信心，也許，殺一條這樣的變異蛇應該不難？守衛們很快就舉起步槍，瞄準了變異蛇。看着蛇頭上那對拳頭般大小的綠眼珠，感覺真是慎得慌。

「開火！」

短暫的對峙后，中年男人下令開火，自製步槍的槍口不斷閃出火光，在這漆黑的下水道中異常明顯。變異蛇被子彈擊中時身子明顯一縮，然而這只是遭到攻擊時的自然反應。可怕的是，子彈並沒有對大蛇造成任何傷害，我甚至看到了飛濺的火花，那一定是金屬彈頭與鱗片撞擊時迸發而出的。

攻擊無效，迎接守衛的是變異蛇的瘋狂反撲，看到大蛇扭動着巨大的身軀向我們衝來，我掉頭就跑，這已經不是那幾支破爛步槍能對付的。

「啊！！！」

很快就響起了慘叫，回過頭，轉眼間就有一名守衛被變異巨蛇咬住，是尖嘴猴腮的男子。鋒利的牙齒將其前胸刺穿，尖嘴男人忽然以詭異的姿勢抖動起來，大蛇鬆開嘴巴，牙齒拔出的瞬間我看到了從胸口處溢出的濃綠液體，那一定是蛇牙噴出的毒汁。

這可怕的一幕，讓剩餘的幾名守衛紛紛轉身逃命。一名守衛也許是過於緊張，轉身時直接就滑倒在地，匆忙站起的瞬間就被大蛇纏住，纏住守衛的蛇身很快勒緊，隱約都能聽到骨頭錯位的聲響。守衛痛苦哀嚎，很快便七竅流血，生生疼死過去。

衝進配電室，我將鐵門關上，站在門後用身子牢牢抵住。隨後趕來的守衛不斷撞擊鐵門，嘴裏咒罵着，雖然每一次都能撞開不小的縫隙，可也僅限於此。撞擊並未持續太久，隨着可怕的吐舌聲響起，慌亂的腳步聲很快遠去。

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經過鐵門，我知道，這是變異蛇去追逐它的獵物了。

周圍很快恢復了安靜，我不由得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