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雲外 第二十三章 白花前胡(上)

第一卷 白雲外 第二十三章 白花前胡(上)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那個?」斯禮推門而入,直直摘走了阿未腰間的酒葫蘆,海飲幾大口下去,才落了座。見白岫躺在床上睡着,留玉和阿未坐在桌前,齊刷刷看着他。

「要是壞消息嚴重的話...」阿未奪回酒葫蘆,放在耳邊一搖,瞬間苦了臉,眼巴巴的盯着酒葫蘆,留玉剛替她打回來的酒,就這樣沒了,一時說話也沒了分寸,話音都帶着火星子,「那就都不要聽!」

「那還是先聽好消息吧。」斯禮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一肘撐在椅把上,一手按著眉心,「好消息就是,段馥蓁救回來了。沒什麼大事,妨妨已經去醫了,估計一會就能醒。」

那白岫早聽他們說了段馥蓁的事,不知剛剛是不是沒睡沉,只聽完話音,便蹭的一下從床上彈身而起,三步便到了桌前,原先的頹靡竟也散了大半。

「我娘子回來了!」

「哎!都說了她不是你娘子,你娘子是青黛!妨妨帶着她在正廳,正煎藥呢!」再一眨眼,那白岫卻是連影也沒了,只留下斯禮不知還能不能傳進他耳中的喊話:「你慢點啊!別嚇著人家啊!」

「我們不去嗎?」阿未問道。

「不着急。」斯禮道:「讓人家倆敘敘舊,咱不參合,等會妨妨也過來了,剛好咱們歇歇,等會再吃頓好的去。」

「好呀!吃什麼!」阿未眼睛一下亮了,「上次那個醉雞!甚合我意!還能再用的!」

斯禮笑道:「行,都依你。等會吃完,咱們再陪妨妨上街逛逛,她喜歡的那些玩意還一樣沒買呢,今兒好好逛逛。」

「那逛完呢?」阿未惦記着酒葫蘆一時,見着斯禮此時正是好說話的,便想着如何拐彎抹角再坑他幾葫蘆酒回來。

她這也是頭一回白天出來,本是知道打酒要給銀子,可之前晚上從沒人守着酒,她便都是偷來的,心裏過意不去是一回事,可再過意不去,這酒也得喝不是,這不才巴巴騙留玉去替她打酒。這一來二去的習慣了,倒是忘了自己去也買得到。

外邊熱熱鬧鬧的聲音,這水磨磚牆哪裏擋得住,那各式的吆喝,直往阿未耳朵里鑽,撓的阿未心裏愈發的癢。

斯禮眼睛一眯,眉梢含笑,「知道你想什麼呢!賠你賠你!今兒我小師妹喜歡,要十壇也是有的。」

「那打完酒呢!」剛剛的恩怨瞬間一筆勾銷,阿未心裏美開了花,又將斯禮做了那個最好的兄長看待。

「打完酒,回去啊!」這回斯禮倒是斬釘截鐵,「算算,這都耽誤多少日了?咱剛好今兒打完酒回去。過幾日,我帶你去錦安城頑,你們可知道那是什麼?那可是大淵的京都!那熱鬧,那繁華,跟這康樂鎮根本就沒法比!」

「真的呀!」阿未聽得坐不住了,恨不得現在就飛到錦安城去,留玉卻是一抬眉眼,望着斯禮。

「壞消息是什麼?」

「對喔...」阿未心思早就飛的遠遠地了,留玉這麼一提醒,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樁事,只是她卻也不怎麼關心這些事,隨耳一聽倒也罷了,「有什麼壞消息?半天憋不出來?」

「哦。」斯禮不緊不慢道:「倒也沒什麼大事,也就昨天,渝濟門跟我們一塊去救段馥蓁不是?活活打了一夜,哎我跟你們說,那場面,別提多...」

「你能不能一句話說完?」

「行。」斯禮道:「最後,我們帶着段馥蓁逃回來了,渝濟門全軍覆沒,現在應該已經到鬼界領完湯了。」

鈴鐺不曾想起,可是阿未卻已然動了,靈動輕巧,招式詭譎莫測,讓人無從琢磨。

斯禮哪裏敢還手,只躲著,九條尾巴似乎是要織出密不透風的網,將阿未困在其中。

阿未見他接連避戰,愈發拿大,鈴聲響起,竟是一式蠍子飛,將那鈴鐺不知何時帶到了腳腕,斯禮哪想到這一出,只能硬著頭皮沉氣,猛地抬手,掌心的靈氣飛出,與阿未的一金一藍糾葛不斷,翻天覆地。

那尾巴乘勝追擊,偷偷蟄伏至她身後,阿未一驚,忙收了自己的金光,翻身躲過一尾,又一式潛龍勿用躲過一尾,又一腳踏上窗柩,接回身接連三翻,將那三尾招式躲盡,將那腳腕的鈴鐺又踢到了上方。

「叮鈴鈴!」

留玉清凌凌的臉上有些微乎其微的笑意,悄無聲息翻手而起,再覆手而收時,屋裏已然一絲殘存漂浮遊盪的靈力也沒有了,寧靜平和,就是冷了些。

「小師妹心忒狠!」斯禮一拂袖,跌回了椅上,想着倒杯茶來壓驚。

阿未沖着留玉吐吐舌頭,又向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去同斯禮搶茶喝了。

別人自是看不懂,可是留玉看的真切,阿未最後一鈴,斯禮已輸了不止半式。那是一記死招,若斯禮不躲,那鈴鐺的靈力便會直對着他的咽喉而去,若是上飛或是後撤,阿未的時辰掐得的正好,下一瞬便會直接踏上斯禮的肩頭,那時斯禮便是俎上魚肉。

若是左右躲過,更是會直接撞上阿未的閃身,等躲完,阿未也到了他身後,自是為所欲為了。

留玉烹的茶,於阿未而言塵韻不足,寡淡有餘,沒滋沒味,屬實沒趣。酒又沒了,正巧荷妨推門而入,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三人,心頭一跳。

「議什麼大事,也同我講講?」

她將手中的醫書擱在桌上,笑着拿過了阿未和斯禮的酒葫蘆,不多時兩個酒葫蘆都盛滿了鉛華酒。現如今,她以能體會用靈力控制鉛華酒效用一層,給斯禮的增強靈力的,給阿未的是滋養身子的,倒是比外頭大的酒好些。

「沒講什麼!」阿未大大方方接過酒葫蘆,心安理得,開心得很,「這下可好了,酒也不必打了,走吧。」

「去哪啊?」荷妨自不知方才談論一出,由此發問。

阿未道:「回十方樓啊!」

「不是先去金寶樓嗎?」留玉當阿未忘了,好意提醒。

卻見那阿未狹長的眼尾輕挑,眸中大是不可思議,「那厲鬼如今惱了,且不說蕩平人間,這康樂鎮必是保不住的!哪個敢耽擱?我可還沒頑夠呢!」

她原先便是此意,先試試斯禮的靈力。奈何剛剛過招,斯禮只用了三尾,若是九尾,她捫心自問,若真打起來也不能有優勢。便是留玉,毫無保留加起來,三人也打不過渝濟門一眾弟子。

更不要說,那厲鬼已將渝濟門徹底覆滅,斯禮和荷妨又從他手下搶了段馥蓁回來,那厲鬼便是不來尋仇,也定是要將段馥蓁抓回去的,阿未只念著,留下必是個送死,還是快快回去的好。再說,白岫也救活了,邵依晴的元壽也拿到了,本沒必要再管人間閑事,倒是反倒壞了規矩,實不划算。

一時寂靜無聲,斯禮亦無言,將玄石取出,放在了桌上。

「沒別的事情了?」斯禮見沒人反對,最後又問一遍。

依舊沒人搭話,斯禮吐出一口氣,定了心,準備趨那玄石之力。

荷妨好像失了神,定定望着那黢黑的玄石,那眼神,不是從前那般的輕飄飄,是深沉沉的。也許這才是沒有掩藏的,最深處的本相。

玄石散發了淡淡的光芒,卻見光芒愈來愈亮,晃悠悠浮在了半空中,像他們來時一般,又為他們幻出了一道門。

阿未一腳邁出,指尖將將碰到時,千鈞一髮之際,留玉按下了玄石。大門驟然消失,沒有了奇異的光芒,屋裏氣氛一度寒冬一般。

「這是作甚?」阿未嗔怪一眼,卻只當留玉同她頑笑,「快將東西拿出來!」

她筆直的脊樑,縱是俏皮一些,卻依舊分毫不會讓自己失儀的言談舉止,她的見識、行事,她的無憂無慮,無法無天,毫無後顧之憂,無一不在彰顯,她無法回憶起的那段記憶中的身份,是多麼的尊貴。

斯禮看着面前三人反應,自是各懷心思,他便不多話,由著別人定奪好,自己聽從便是。

在渝濟門門口的那一夜,斯禮已同荷妨說過了阿未的情形,她自知此時的是阿未並未無非的性子,她從未同這個性子打過交道,只聽斯禮說是個禍害性子,倒也畏懼三分。

始終面無表情的留玉,這才將玄石擱在了桌上。若說阿未古怪,可偏偏就要有一個留玉,能真的明白她的心思。

「阿未,我們不能走。」留玉道,打破了沉寂。

「嗯?為什麼?」阿未眨了眨眼睛,還沒能意識到,留玉所言的不能走,不只是此刻不走。

「阿未,你來。」留玉用木杵撐開了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露了出來。正是大白天,頂好的天氣,幹活都好了些臉色和心情。

「你看。」他指著窗外之景,「這裏是康樂鎮的主大街,你看看,可是熱鬧?」

阿未蹦蹦跳跳到了留玉身邊,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朝着留玉所指往外頭看,正是靈界絕不會有的煙火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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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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