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雲外 第十九章 一碎當歸(上)

第一卷 白雲外 第十九章 一碎當歸(上)

白岫回了邵家,將采來草藥煎好給了邵依晴,邵依晴的腿果真一天天的好了一來,一月時日,雖還是站不起來,卻也依稀有了感覺。

本是大好事,白岫寬心,日日在屋中畫段馥蓁的小像。本打算等邵依晴的腿好了,就去渝濟門道謝,再行解釋自己並非惡妖,只欲兼濟天下,得道成仙。

可是好景不曾,沒過多久,邵老爺紹全便在回家的路上滑了腳,一不留神腦袋磕在了水井牙子上,當場就一命嗚呼了。

邵依晴剛好了些,此時卻是鬱結於心,日日在家裏掉眼淚。

白岫看着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本是想要安慰,可是邵依晴卻又訴說了自己的心意。

如今白岫心中已經有了段馥蓁,如何還能接受別人的心意?自然是不再接話,邵依晴終於也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只說等她的腿徹底好,就會讓白岫離開。

白岫答應了,便更加悉心的替邵依晴治腿。邵依晴也的確說到做到,兩個月後,能站起來了,自己先行離開了邵家,只留下書信並房契地契和銀兩,雲遊四海去了。

第二日醒來,白岫看見書信,卻沒有要邵依晴留下的那些東西,而是去邵家所有鋪子、田地,挨個打點,至全部安置好,才又回去休息,準備第二日去硯山的渝濟門尋段馥蓁。

「所以,你就去找她了?」荷妨素來對此等清秀又痴情的男子無法不為之動容,此時更是心中柔情似水,惹得斯禮滿臉的不屑。

無非本是也有些許感觸的,只是她原謹慎一些,此時聽,多是帶着些辨別真偽的意思在內。此時掐指一算,便知那段時日段馥蓁正在養傷,是萬萬不能同白岫相見的。

果真,白岫搖了搖頭,「那夜,我卻被暗害了。」

「暗害!」荷妨一聲驚呼:「你是有五百年道行的妖啊!還是在那個不在山修鍊的妖,誰能暗害你啊!」她在心裏盤算,自己若是和白岫動起手來,可是一招也走不過去的。大概也就斯禮和留玉一起出手,才能牽制住白岫,如此能力,當時被渝濟門抓回去也不過因為不願傷害凡人,人間還有何人能暗害於他呢?

白岫見荷妨的模樣,便知她心生懷疑,只得嘆氣道:「執者莫要疑我,我今日所言句句是真,發自肺腑,不敢有半句誆騙的。那夜,我的確是被人害了,不知是何人所為,醒來后我便在後山那邊的草地上了。」

「你倒說說,如何被害了?」無非問道。

「我...」白岫卻是面色為難,好容易才舒展了表情,遂才緩緩開口,「哎...如今倒也不怕執者們知道了。那人,挖走了我的妖丹。好在從前不在山修鍊之時,山神與我為好友數百年,曾算出我有一劫,為我續了一條命,否則,我是必不能活到此時了。」

這次,留玉和斯禮終於不得不重視起來了,妖丹可不是小事情,更何況是五百年妖丹。若是一個有能力取走五百年妖丹的邪物作祟,再服下這顆五百年妖丹,那便當真棘手了。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直衝白岫左腹而去,眨眼間穿身而過,消失在了白岫身體中。

留玉對着無非微微頷首,「他當真沒有了內丹。」

「就算是山神續了一條命,也不至於毫髮無損。若無悉心修養,便也不能如此。」無非只覺,對不在山的山神似乎有些許印象,卻不大真切,本是不確定,想以此探探白岫的口。

白岫卻是毫不猶豫的贊同了,「正是。我醒來,正是我娘子一直在衣不解帶的照顧我。可是她卻也被那邪物傷了,失去了記憶。」

「她失去了記憶?」無非瞬間找到了話中的破綻,「失去了記憶,卻知是被邪物所傷?」

「哦...她當時,只說不知曉自己為何會在這裏,只是見我暈倒了,便先行留下救我。可她當時已經什麼也不記得了,我便給她起了個名字為青黛,將她帶回了邵家。後來,我便娶了她做娘子,將邵家改為了懸壺醫館。本是打算,等我傷好些,便帶她回渝濟門找尋記憶的。可是沒多久,我娘子便有了身孕,我怕她受到刺激會傷到胎氣,遂未曾......」

只見這時,本一直安安靜靜坐着聽的無非,卻一下子彈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門也顧不上走,直對着窗戶飛身而出。

留玉自是眼疾手快,跟在其後便也離開了房間。

「好傢夥,素以為她是個淡性子,還第一次見她這般快,白兄,你這第一次可就趕上瞧見了。」斯禮笑呵呵的打開扇子,沖着荷妨扇了兩下,「師妹,咱們也走吧?去瞧瞧那個淡性子的想到了什麼了不得了。」

自是想到了,無非終於想起了自己漏了什麼,那便是,孩子!明明青黛和白岫是有一對龍鳳胎的孩子的,無非頭一次去還記得,後來不知怎麼的,竟是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留玉始終飛在她后一步的位置,陪着她到了懸壺醫館,翻天覆地的尋找,留玉硬是把院子裏的土都犁了一邊,可是哪有什麼孩子啊,醫館里半個活物也沒有,就連草藥都是除了根的。

斯禮這才帶着荷妨和白岫姍姍來遲,前手剛推門而進,便是一道金光凌厲盡出,筆直的停在白岫眉心前一寸的位置。

「這...」荷妨嚇了一跳,幸虧斯禮反應快,否則必然來不及躲閃,要被那帶出的風傷到了。

斯禮亦是沒想到,無非靈體還未顯,如今靈力卻能強到這個地步。

「這是做什麼?小師妹,先好生說清楚。」

無非卻不撤那靈力,還是原先的動作,「好,我問你,孩子呢?」

「什麼孩子?」荷妨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對啊!不是說有一對龍鳳胎嗎?我們怎麼沒有見過?」

留玉拍了拍無非的肩,稍稍用力,卸了無非頂在白岫眉心前的靈力。

「孩子!我的孩子難道沒有跟娘子在一起?」若說吃驚,白岫此時才是那最為吃驚之人,一瞬間臉色煞青,魂也丟了幾縷。「孩子呢!我醒來就未見過,我以為是和我娘子......」

「先莫要着急。」留玉用扇子點了點白岫,走到了無非身前,「這般說來,我也想起來了。當時留玉在玄石中看見的,正是青黛懷中抱着一個嬰孩。那另一個......」

「是了...是我疏忽了...」無非渾身一軟,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我原還奇怪的,凡人求十方樓,為何不求那人界的十方樓,便是白岫是妖,也該求妖界的十方樓才對,如何便巴巴的求到了我們靈界去呢?這麼大的事,後來竟也能忘了。」

留玉在無非身後,有些不解,「如何不能求到靈界的十方樓?」

「倒也不是不可以的。」荷妨道:「只不過麻煩一些。若是有些門路的,或是知曉靈界十方樓的天帖,也是可以求到的。」

「天帖是何物?」留玉問。

白岫似失了主心骨般,早已癱坐在地,紅着眼眶,「天帖便是求助十方樓的名帖。各界的十方樓,天帖都不一樣。我是妖,自是知道妖界的天帖。凡人亦如此,求凡間的十方樓,只要在符紙上寫上所求十方樓之事,人間的十方樓便能知曉了。」

「那若沒有天帖,會當如何?」留玉再問。

斯禮終於收了那素來懶散的模樣,凝重了起來,「若是靈,便是以靈氣為引,仙以仙氣為引,神以神魂為引,妖以妖骨為引,鬼以陰氣為引,魔以魔靈為引,凡人...自是以鮮血來引。」

「所以,當日我在玄石中見到的青黛姑娘,才會那般虛弱,正是因為她為了求我們,以自己的鮮血而引之由?」荷妨也有了些眉目,不禁問出。

如今,荷妨想不明白,無非和斯禮又如何會想不明白?

那白岫被邪物偷取妖丹之時,段馥蓁正是剛剛受傷,將自己關在房中,兩年不曾出過門,哪裏會來做白岫的娘子?那麼白岫,有怎麼會碰到這麼一個和段馥蓁容貌一模一樣的女子,便當真如此巧合的失去了記憶,還救了他?

那麼,聯結起來,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一個邪物,在白岫失了妖丹之時,變成了段馥蓁的模樣,故意接近與他,做了他的娘子。

也正是如此,那個邪物後來怕被看出端倪,在救白岫之時,才不敢藉助人界,妖界,或是自己那界十方樓之力,只求到離得最遠的靈界,來保證自己的謊言不會穿幫。

既然不是人,也就是說,無法用人類的鮮血做引子,那麼,也就只能用效果相同的嬰孩之血做引,打通了靈界十方樓玄石的接引。

嬰孩之血做引,是不論哪界的嬰孩,哪界的十方樓都可以收到接引的,只需求哪界的,便拜哪界便是。

無非此時心中正是說不出的感覺,硬是打起精神來,好歹要先找到另一個孩子的去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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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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