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當什麼的都是浮雲

便當什麼的都是浮雲

「找到你了,虛!」

手中舉著威力堪比巨炮的傘,黑色的髮辮垂在腦後,不速之客這一身標誌性的裝扮,即便是不常遊走星球之間的奈落首領也能認出來,對方正是宇宙獵人星海坊主。

「你把江華藏到哪裡去了!」

顧慮到這艘飛船上可能藏有自己被擄走的妻子,星海坊主自強行對接上船以來,儘力按捺住面對強敵時條件反射釋放的戰意。

從虛身上,他依稀能感覺到與江華類似的,來自阿魯塔納的氣息,看來這便是虛對江華下手的緣由。

在此之前星海坊主的確聽說過名為虛的男人,雖說是那群貪生怕死藏頭鼠尾的天人中的一員,行事作風卻高調到生怕人家不曉得他是誰似的,若非如此,星海坊主也不會這麼快就能再次抓到虛的行蹤。

面對冒煙的炮口,虛不改那副氣定神閑得讓人冒火的姿態,所言更是直截了當的嘲諷。

「沒想到,如宇宙獵人這樣的強者,居然連所愛之人都守不住呢。」

「你!」星海坊主整張臉都黑透了,幾乎壓抑不住想一拳揍過去的衝動。

虛跟沒看見似的,不停歇地句句誅心,挑戰好戰的夜兔強者岌岌可危的理智。空氣里的殺意濃烈到彷彿劈開迸發的火花,隔著虛漠然無物的紅眸,松陽忍不住抬眼看向外界。

那位慘遭虛搶走妻子的宇宙獵人分明是被虛徹底激怒得了,不管不顧地抄起那管形狀似傘的武器往虛所在的位置開炮。

炮彈擦過悠然轉開的黑羽轟裂了身後的阻隔板,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等同於宣戰的信號,奈落首領飛身迎向對方,充當武器的僧杖旋開頂部彈出刀刃,艱難地抵擋狂怒中的宇宙獵人毀天滅地的攻擊。

(等等!朧——)

眼見大弟子不聲不響地上前,松陽慌亂到了極點。生物本能透過這具不老不死的軀殼在告訴他,這位宇宙獵人是超乎常理的強敵,那絕對不是如今的朧可以應付得來的對手。

(虛!不要讓朧一個人去迎戰!)

整間艙室頃刻之間塵煙四起,天花板和牆壁破碎不堪,掉落的鋼板嘩啦砸了一地。虛立在暫且未被波及的二層平台,好整以暇地觀望混戰的景象。

肩頭傳來不自然的拉扯感,想必是做不到坐視不理的私塾師長正在嘗試奪取身體的控制權。

(朧沒辦法戰勝他的!再這樣下去的話朧會——)

(稍安勿躁,松陽。)

黑色的水流如往常那般將松陽纏繞得無法動彈,虛不擔心對方能掙脫束縛。

絕望快要到達頂點,他只需靜待轟然倒塌的時刻來臨。

四周爆炸般的衝擊里,灰發男人摔進遍地的碎石之中,以僧杖支撐住自己搖搖晃晃地起身。

那條腐壞的手臂已經使不上力氣了,血肉融化的劇痛爬進撞擊地面時瀕臨碎裂的脊骨,大概也有斷裂的肋骨插進臟腑里,因此唇舌間的血腥味一個勁地往外涌,落到地面上淅淅瀝瀝地聚集一大片。

拖著一具接近崩壞的身體,朧並不確定自己還能拖住宇宙級的強者多久。

對方顯然也看穿他強弩之末的狀態,不打算和重傷的無關人士繼續糾纏。

「不想死的話就讓開,你的主人並不在乎你的性命。」

掃一眼不遠處那個面對此景不為所動的黑衣男人,星海坊主只覺得對方愚蠢得可憐。

擎住一柄僧杖勉強站立的奈落首領毫無回應,像戰鬥機器似的攻過來,抵死要阻攔他靠近。

視線其實被額頭洇開的血花糊到有些朦朧了,朧只看見前方黑壓壓的一片,是成群結隊的烏鴉們鋪天蓋地朝他襲來,他握著那把刀捅穿了腹部,血流順著衣角朝足邊匯攏,踩在自己的血泊里,每一步都是血糊糊的腳印。

——真好啊,他讓危險遠離了老師。

光是想到這一點,滿足到渾身無法抑制地顫慄,就算下一秒就要喪命於此,世上也不會有人比此刻的他更加幸福了。

身體到達使用的極限,灰發男人身形一晃,仰面倒進一個美好的夢境里。

(朧......)

呢喃聲哽咽到不成調,虛知道松陽又哭了。

明明都是踏著黃泉路刀尖舔血數百年的怪物,他們之間卻天差地別,那張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布滿淚水時,脆弱得好像收攏手指就能輕易地碾碎。

(他在保護你,松陽。)

柔轉的氣音融進寧靜的意識世界,既像是感慨又像是憐憫。

(哪怕心知肚明你不可能再回來了,他依然想要保護另一個你。)

悠然自得地步下平台,虛一眼都沒看倒在廢墟里奄奄一息的朧,衣角輕飄飄地掠過對方身邊,輕鬆地擋下實力相當的宇宙獵人迎頭劈下的一擊。

千瘡百孔的艙室被震得轟隆作響,堅硬的烏鴉面具由中間裂開,虛隨手取下扔到一邊,失去遮掩的面上是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心救下你瀕死的妻子,聞名遐彌的星海坊主卻重創我的部下來回報這份恩情嗎?」

聽明白對方的潛台詞,星海坊主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虛抬手指一下通向研究站的通道,對方立即拔腿狂奔,踏著一路飛灰遠去。

感知到足音挨近,朧費力地睜開無力的眼皮,去望正立在他身側俯視他的男人。映在無法聚焦的瞳孔之中的,是他銘刻進血液之中的面容。

——老師。

春櫻繽紛的幻象里,那枚淡粉色的花瓣又溫柔地落回他的眼瞼上。

——我有保護好你嗎,老師?

扯著嘴角擠出一個笑容,奈落首領想說些什麼,然而他只是顫了顫唇,咳出大股喉嚨里湧上來的血沫。

「真狼狽啊,朧。」

男人狀似惋惜地搖搖頭。淺色的長發滑過他柔美的側臉,伴隨著男人蹲下的動作,有幾縷髮絲柔順地搭在他帶笑的唇角邊。鴉羽的斗篷在他身後淌開漆黑的泥沼。

紅瞳一處處地掃視灰發男人遍體鱗傷的身軀,虛心知這一幕松陽也能清晰地收入眼中。

「看起來,你就要死了。」聽著識海里破碎的哭泣聲,虛平靜道。

背後傳來零亂的腳步聲,是抱著失而復得的妻子的宇宙獵人遲疑地邁進滿地狼藉里,語帶歉意。

「欠下的這個人情,我必然會還給你,以及這位小哥——」

「安心,以後會向你討這份人情的,其餘的無需你們操心。」

三言兩語地打發走這對沉浸於重逢喜悅的夫妻,虛不在意地席地而坐,退進意識里把身體的控制權暫時交給松陽,任由他呼吸不穩地去扯開灰發男人染血的衣襟,查看對方那身慘不忍睹的傷勢。

比起炮轟的炸傷跟碰撞的砸傷,最顯眼的是破爛的衣袖裡那條潰爛到掛不住肩頭的胳膊,手肘往下幾乎碎成通紅的血塊。

看清這不同尋常的狀況,私塾師長柔軟的紅瞳顫抖到快要碎裂。

為什麼......朧的身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還記得嗎,松陽,我說過的副作用。)

不死之血的復生能力再逆天,那也只針對不死之身,更何況從本質上,這恰恰是人類難以承受的劇毒,會悄無聲息地鑽進皮下的血肉,吞噬掉原本屬於人類的部分,乃至於最後不人不鬼,變成一團仍呼吸著,卻全無人形的肉塊。

(區區人類的身體注入不死的龍脈之血,宛如承載高溫的玻璃容器,遲早會承受不了反覆炙烤的滾燙而炸裂,當然——)

虛話鋒一轉,說出的話令松陽渾身發冷。

(再給他新的不死之血,是能勉強活下去的,儘管日後會爛成一團肉塊,至少算是活著,對吧?)

他一心想要拯救對方的半身,從最開始就不明白自己的選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要讓他活下去嗎,松陽?)虛微笑發問。

(只要賜予他少量不死之血,他就擺脫掉這副瀕死的可憐樣子,要這樣做嗎?)

(可是——)

松陽陡然失語。

即使用不死之血緩解朧崩壞的現狀,可終有一日,朧或許會更加凄慘地、比眼下痛苦百倍地死去——

(那麼,選擇不救他,讓他現在結束生命嗎?)

貼上對方發顫的後背,虛瞥見松陽臉上死灰般的絕望。淺色長發的男人委頓在地上,寬大的黑羽把他襯得過分蒼白,掛著水珠的眼睫劇顫,髮絲也讓滑落眼角的淚水打濕了,糾葛地粘在臉頰邊,眉目間的神情凄涼到至極。

夢魘中的耳語仍沒有停止的意思,一聲聲追問逼迫得他進退不得。

(做出選擇吧,松陽。)

(是像過去那樣自以為是地拯救他呢,或是放任他死在這一刻呢?)

(果然,是讓他死在這一刻比較好吧?)

(畢竟,你根本就不曾拯救過他,不是嗎?)

失血過多和軀體腐爛的雙重摺磨下,灰發男人早已神志不清,竭力挪動另一邊還算完整的手,去夠長發男人垂在他胸口的衣袖。

——沒關係的,老師。

他知道對方在為他即將死去而難過,但無論是拿走老師的刀還是獨自去應對奈落的追兵,都是他心甘情願的決定,只要能守護老師的志向,他什麼都可以付出和犧牲。

山林間有飛鳥揮動羽翼的聲響,朧看見清澈的碧空之中連成一片的影子遠去,穿破聚攏的黑雲,飛向更遙遠的方向。

他想,他的老師一定是那隻自由的飛鳥。

——飛鳥啊,請無牽無掛地、往期待的未來飛去吧。

夢境褪下虛幻的色彩,現實是冰冷蒼白的破敗艙室,奈落首領躺在自己成片漫開的血窪里,寧靜地闔上瞳孔渙散的灰眸。

(為了你,朧一生都不曾體會過何為幸福,何為活著的意義。)

(你所有的學生,如果不曾與你相遇,也不會受你牽連,一生坎坷,早逝的早逝,活著的依舊要顛沛流離,大概還要活在失去一切的苦難中吧。)

(與人類相遇,除了把他們推進無底的深淵,有何意義呢,松陽?)

宛如親密的戀人那樣自身後擁住淚流滿面的松陽,虛愛憐地撫上對方微顫的胸膛,去感受那顆撕裂的人類心臟愈漸微弱的心跳。

這是最後一次,感受作為人類的這一部分所有的掙扎與無望了。

胸膛被破開一個淌血的窟窿,松陽並沒反抗,任由虛握住他心臟的輪廓,緩慢地收緊手掌。

誠如虛所言,他誰也沒能拯救,包括數千年來迷失於無盡長夜的另一個自己。

意識如飛散的光點,視野間模模糊糊地浮現出久遠以前的畫面,潺潺流淌的河道邊,輕盈的花瓣盛開一樹,孩子們在樹下吵吵鬧鬧地歡笑,連不合群的銀髮孩子也參與其中,擁上來團團圍住灰發的大弟子,調皮地朝他們好脾氣的師兄拋散落的花瓣。

只是坐在河岸上看著,心口就有溫暖的東西化開到一塌糊塗,填補到空洞的胸膛滿噹噹地發燙。

——來年也記得一起去看櫻花喔,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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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沒事!虛醬會奶他的!不過手就……

下一站。歌舞伎町走起!!

有評論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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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魂]松陽老師今天女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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