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華待追憶 第四十二章，花開花謝一聲情（二）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來我人族又多了一位妖皇！」岳林喜不自禁地笑了，既然劍仙南下，那麼說明北疆防線必然多了一位強者幫助人族守牆，聯想近來白陽身邊多了誰又少了誰，不難想到答案。

「那又如何！公主殿下已經力不從心了吧，一道虛影而已，你們殺不掉我！」大不了學白逍遙一樣，臉面什麼的都不要了，專心逃命，同是歸一，老子還真就不一定比他差。

夏秋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公主殿下』四字令她的恨不得立即殺向身後，替姐姐報仇，生而為人幫助她保持了最後一絲理智。

青油紙傘沒有正面回答脫龍的話，更不屑與搭理脫龍的挑撥，毫無情緒地說道：

「我是來送東西的。」傘下飛出了一把白色的布袋，看著像一個衣兜，一把炙熱的長槍落到了劉大彪與趙海面前。

兩個正想著要不要裝死的人同時止住了呼吸。

脫龍忽然八卦陣中探出了一個腦袋，不敢置信地看向烈焰槍與青油紙傘下的衣兜，重重地出了口氣，一本正經地看向七星和尚：

「大師，空山還收弟子嗎？你看我怎麼樣？」

回答他的，是雲海中落下的一口金鐘。

「哈哈哈，貧僧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看我除魔衛道！」既然我方有一位歸一助陣，貧僧自然要來錦上添花，劍仙還敢看著我出事！渡夢倒頭砸向了脫龍和尚的腦袋。

夏秋也把對雪清梅的所有火氣全都轉到了脫龍身上，四條裙裾同時飄起，捲起春風夏雨秋霜冬雪四道罡風攪向脫龍。

「斬妖劍，這個妖可還喜歡？」劍仙震了一下手中的劍氣，反手沖著想要衝著遲疑不定的劉大彪與趙海大揮衣袖。

難兄難弟兩眼一花，睜開眼睛一看，卻仍然站在原地，不由更是驚疑。

「不用拚命，儘力就好，這也是你們的一樁造化。唉，如果烈焰槍的主人在這，這把劍就名副其實了啊。」說不定還能改一個名字，比如殺皇？

「劍仙，那個…將軍呢？槍在，將軍為何不在？」趙海試探著問，用槍之人，誰沒通過虎將軍的威名。

回應他們的一道清冷的女音，理所當然、滿不在乎：

「沒忍住，打殘了。」青油紙傘和岳林、王貴也出現在了劉大彪和趙海身邊。

「……」趙海和劉大彪默默上前一步，與青油紙傘拉開距離。

「好好看著吧，別看脫龍裝得很慫，可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能將其重傷可能就是最好的結果了。皇者之間一對一能夠殺掉對方的，除了劍聖，就是刀皇了。」

岳林這一次可不敢對著圍著戰圈大喊指導黃龍，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觀戰。

許久沒有說話的王貴點了點頭，凝重地望著天空，雙手死死地握著闊刀，緊張地說道：

「我知道，所以才一直跑。」正是因為妖皇的可怕，王貴在感受到妖皇氣息一瞬便向開始逃竄，甚至沒有提醒三個同伴，不是為了活命不講道義，而是身為老兵的素養——沒意義的事不要做。

「不過我突然不怕了，我真傻，前輩在這裡我怕什麼呢。」王貴搖了搖頭，既然讓我送東西，那送的肯定是傘啊，傘自然是送給前輩的啊。

劉大彪與趙海對視一眼，大為佩服王貴的理由，對於妖皇的恐懼感倒也沒有一開始進到脫時那般強烈了。

緊接著，梅林顫動，天塌了一塊兒，大地陷了一角，劍仙與劍出現在了坍塌的天空中，一劍落下，又一塊兒大地崩潰。

「……」劉大彪與趙海又默默後退了一步。

百花谷內，白陽踏著各種各樣的花尖向霧海對面的一個小山谷走去，前方，大片的梅林之中，有一片金燦燦的菊花，菊花圍繞著一棟青色的木屋，梅花、菊花，高矮交錯，梅香、菊香，輕重交疊。

青色的木屋內突然傳說一聲輕笑：

「你來啦，你終於來了。」聲音中透著一絲感慨。

「採花大盜，自然要來花最多的地方。」

白陽沒有答話，沖著青色木屋大喊舉著梅花飄然飛起，和五十年前一樣瀟洒俊逸。

「採花？是啊，採花，你還是和之前一樣，寵辱不驚去留無意。可惜，花非當年花，人亦非當年人。這裡有什麼花給你采呢？」

聲音驀然變得蒼老且落寞，充斥著一股子凄涼的味道。

白陽在菊田邊緣的一株菊瓣上停下，笑臉驟然消失。屋內女子又補充道：

「菊花都歸你，梅花，你想要嗎？」

當年一個採花大盜誆騙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順利潛入百花谷，卻被女孩兒的姐姐撞個正著。

同樣在這棟木屋前，女子質問白逍遙為何潛入百花谷。

白逍遙咧嘴一笑，義正言辭地回答：

「我是江湖上第一採花大道？自然是採花的。」小女孩兒嚇得逃遠。女孩兒姐姐的眼神中卻驀然多了一份似水的柔情，盯著採花大盜明亮的眼睛問：

「採的什麼花？」

男人雙手背後，挺起腰桿大義凜然地回應，好像自己在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自然是菊花。」

白陽想起了那日的對話，沒有給出答案，臘寒梅便知道了答案，戚戚然道：

「當年我問你采一朵梅花如何，你說已經有了一朵梅花，梅花梅花，再踩就采沒了，呵呵。」聲音微冷，和那日一般無二。

白陽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毫無情緒地補充道：

「是啊，已經有了一樹梅花，在心裡。」想忘了，可惜已經生根發芽，五十年過去，還是沒有辦到。

久無人說話，屋內已經青春不在的女子與無奈靈魂已老的白衣客，都已非當年。

「那你就去死吧。」那日，女子剛剛得到梅花為名便遭到拒絕，悸動的芳心登時變為冷漠的殺心。

採花大盜欲逃。

一把青油紙傘卻先他一步從高空落下，堵在了他的身後。

百花齊齊退散，只剩下一朵青花旋轉。

採花大盜在兩個女子中間，面臨了此生中最危險的一刻。

「有時候我就在想，師傅們不讓我名中帶雪，到頭來我卻輸給了雪，人們常說：梅需迅雪一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為什麼我什麼都比不過她呢？」臘寒梅的聲音重又變成了少女般清脆悅耳。

白陽微微皺眉，今日的相遇，自第一次與在揚州城偶遇勝梅，他已經幻想過無數次。臘寒梅的狀態令她感到了一絲異樣。

「你要做什麼？」臘寒梅似乎有些急，既然已經等了五十年，還有什麼可急的呢，要去做什麼？

「當年我被嘲笑是跟在你們屁股後面的後腿，只能被拖著走，呵，女人很記仇的啊，抱歉啊，你可能又要白來一趟了。」

白陽從屋子裡聽到有人栽倒的聲音，怔怔上前兩步，卻被厲喝止步：

「站住！我不想你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哪怕曾經的我也沒有她漂亮，不要怪我，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都要離開的。」

一縷雪絲從窗框邊飄了出來。

白陽並不贊同臘寒梅的話，堅持自己的看法：

「不一樣，我可以救你，你知道我可以！」

「去求他？不，我喜歡的男人怎麼能去求別人，哪怕是醫聖也不行，何況，我既然喜歡上了白逍遙，怎麼能被看不起呢。

等我。」

不復多言，臘寒梅已經從消失，這是五十年間來她第一次離開木屋，第一次離開菊田。

白陽的心臟驀然收縮，腳下兩縷風刃散去。他重重地落進了菊田裡，踩碎了兩株菊花，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踩碎菊花。

「龍虎好大的氣魄，既然來百花谷做客，做好當肥料的準備了嗎？」

女子冷笑，戰意昂然，豪氣凌雲，傳到兩處戰場之內，臘雪寒梅在高空中綻放，如一團又一團潔白的雲。

正與梅霧海纏鬥的脫虎勃然大驚，憤怒地咆哮道：

「混賬！你不要命了嗎？你…啊！」

脫虎驚慌之際，驀然被一道梅花飛劍射中了心口，雖然未被刺穿肉體，但被巨大的衝擊力砸出了千米開外。

梅霧海緊隨而至，面如死灰，兩眼之中各有淚花如梅，不落，亦不謝。

脫虎一瞬回返，見梅霧海如此情景，竟不知該做何反應了。

此時的梅霧海，不能惹。

「呵呵，這算什麼？當年嘲笑他的，是我啊。」脫虎到吸了一口涼氣，我這是抽什麼風才和兄弟來走這一遭啊。

二對一，該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