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方景行第一次遇見姜辰是在緊挨著學校後門的一條小巷子里。

作為特殊類抽象型信息素的擁有者，他很難不被那種感覺吸引——柔和、溫暖，似冬日裡溫柔但不過份灼熱的一抹陽光。

方景行的信息素是雨露，濕潤、清新，帶了點微涼的氣息，和這種味道恰恰相反。許是因為互補，許是因為他很喜歡給人帶來溫度的人和事物，方景行頭一回踏足這方陰暗僻靜的天地。

然後他就看到三個流里流氣的社會青年和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少年。

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身量不高，五官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看起來也極為出色，穿著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青濤中學校服，單肩背著書包，一隻手抓著帶子，另一隻手垂在身側，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幾個攔住他的人。

方景行不太確定少年是不是氣味的主人，不過既然讓他看到這種場面，作為學生會長當然不能不管。

眼看一個個頭最高的青年伸手去碰少年的膀子，方景行面色一沉，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你們在幹什麼？」

他用的力氣不小，青年「嘶」了一聲，罵了句「操」轉過頭來瞪他：「你誰啊你？少來多管閑事！」

「請你們離開這裡。」

「喲，看你身上穿的校服，你和這小子是一個學校的啊？」另一個頭髮染得像個殺馬特的青年陰陽怪氣地說，「這是找了救兵過來？」

「救兵我也不怕。我們這裡三個人，他們就兩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而且…」說到這裡，被方景行抓疼肩膀的青年笑容忽然變得曖昧起來，「這小子一看就是個Omega，不然怎麼會長得這麼漂亮？可惜兄弟幾個都是Beta，聞不著味兒，不然操起來會…」

話音未落，方景行直接一拳揍了上去。與此同時，一直沒什麼動作的少年也跟著出手了，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一人，架勢乾脆利落。

方景行本身是練過的，加上Alpha力氣本來就大，別說一打三，再來幾個都不成問題。倒是少年出乎他的意料，看著並不強壯，動手絲毫不輸下風，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銳利和狠勁。

方景行看也不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三個人，而是把目光投向少年。對方拍了拍校服上沾到的灰，接著似有所感一般抬起頭來，和他對上視線。

方景行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近距離看著這張臉，實在是…太讓人覺得耀眼了，尤其是他眼角下的那顆淚痣，明明是性感的標誌，偏偏主人面色冷淡，兩者形成鮮明對比，視覺上的衝擊力就更強烈了。

方景行輕咳一聲，用以掩飾內心的不自在，面上表現得十分自然：「同學，你沒事吧？」

「沒事。」少年的嗓音和他的氣質一樣偏冷，頓了頓又說，「謝謝。」

「不客氣，應該幫的。」方景行說完之後又沉默了。他下意識地想和少年多說兩句，出於責任、出於關心，當然還有一點私心。

——味道真舒服啊，像睡在被曬得暖洋洋的棉花里，棉絮將他包裹起來，輕柔地撫過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膚。

方景行有一瞬間的恍惚，大腦卻在下一秒飛速運轉起來，試圖尋找適合套近乎的措辭。

對面的少年看了看他，忽然說：「你是方景行？」

「…是我，你認識我？」

「常年穩坐第一的學生會長誰不認識？」

方景行笑著搖了搖頭：「這個『穩』字以後我可不敢當了，畢竟高二新來了個轉學生，聽說那套難度超綱的卷子他還比我多考四分。」

少年挑了下眉，說：「你覺得你不如他？」

「我能做到這個分數已是極限，往上多拿一分都非常難，更別說四分了。」方景行說，「他不見得次次考得過我，但他應該比我厲害，有機會想認識一下。」

「……」

方景行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忽然沉默下來的少年，沒有多想：「我先回去了，這些人…」

「沒什麼，不會影響到我。」少年顯然不想多說，「謝謝你幫了我。」

「嗯，不客…」

「不過我一個人也能搞定。」

「……」

「而且…我本來想問他們一點事情的，你下手重了點，這下有點難辦。」少年踢了踢躺得離他最近、已經昏過去的人，「我拿袋垃圾塞他嘴裡能不能把他弄醒？」

方景行沒忍住笑了出來，眼看少年瞥了他一眼，連忙把笑憋了回去：「你可以試試，沒準真的有用。」

也特別損。他心裡想。

少年「嗯」了一聲，隨意揮了揮手：「你可以走了。」

比起趕人走，他更像是在說「朕要忙私事了，愛卿快跪安吧」。

方景行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又被身後的人叫住。

「還有什麼事？」

「你的信息素是…雨水？」

「嗯，它叫雨露，信息庫序列編號Y12366，是抽象型的。」方景行沒想到少年會問這個，想了想又補充道，「跟你的味道一個大類，你應該是…陽光？」

「你是Alpha？」少年答非所問。

「我是。」

少年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你可以走了。」

方景行：「……」

方景行：「你還有什麼想問的，一次頭說完吧。」

「只是隨口一問，不過既然你這麼說——」少年故意拉長了語調，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顯得分外迷人，「味道挺好聞的。」

「以及，我相信你很快就會見到那個轉學生的，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