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盛兮顏:「……」

她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得圓圓的。

楚元辰把拳頭放在唇邊,嘴角彎了起來,似是發出了一聲輕笑。

眼看著盛兮顏就要惱羞成怒了,他主動把手伸了過去,含笑道:「姑娘再給我診診脈吧。」

盛兮顏:「……」

她默默地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他的脈搏上,凝神細辨。

脈象強勁了許多,不似昨晚那樣,虛弱的好像隨時會消失。但是指尖的感覺告訴她,楚元辰的心脈非常弱,而且好像還受過重創。

盛兮顏回憶著外祖父留下的行醫筆記,嘴上說道:「剛剛的藥丸你先吃著。」

楚元辰答應地爽快極了。

然後,就見她嘴裡也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提著食盒就出去了,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轉頭說道:「桌上的是金乳酥,你要餓了就吃吧,紅泥小火爐上溫著水,你要是不喝,記得把火熄了。」

楚元辰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盛兮顏提著食盒回了堂屋,隨手一放,對拿面回來的昔歸說道:「明日跟廚房說一聲,我要吃胭脂鵝脯。你從我匣子里拿個銀錁子給廚房。」

在盛家,每天的膳食是有定例的,要加菜,就得自己添銀子。這是劉氏定的規矩。

盛兮顏很少額外點膳,但誰讓她腦子一抽就答應了呢!

吃完了面,盛兮顏拿起劉氏給的鑰匙去了庫房,她記得,外祖父的醫書應該和娘親的嫁妝放在一塊兒。

當年得知娘親重病,外祖父領著她匆匆趕回了盛家,但看到的卻是娘親冰冷的屍體。外祖父當時就撅了過去,沒幾年也跟著去了。

外祖父只有娘親一個獨女,外祖母早年就過世了,他獨自把娘親拉扯長大。

外祖父沒有傳人,去世前,就把他的醫書和行醫筆記全都留給了自己。

只可惜,盛興安厭惡自己學醫,就把這些醫書和行醫筆記全都鎖進了放娘嫁妝的庫房裡。

盛兮顏相信,要不是當年自己以死相抗,盛興安又愛面子,生怕會被外人置喙,肯定會直接就把這些醫書付之一炬。

楚元辰的脈象她有些地方不太確定,只記得外祖父的行醫筆記里曾記錄過一例心脈被利器所傷的病例,就打算再翻出來看看,確認一下她的猜測。

此時已經酋時過半,聽聞盛兮顏這個時辰去庫房,驚得劉氏直接就坐了起來。

她今日被盛氏鬧得胸口直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剛剛才歇下,這一驚一乍的,胸口更痛了。

那攤子爛賬,劉氏勉強才理清,整整虧空了一萬多兩銀子。

她自詡娘家門風清正,嫁妝里沒有金銀等俗物,這虧空根本填不上。

原本她是打算從公中挪些出來應應急的,孫嬤嬤就給她出了主意,說是既然永寧侯夫人這麼想要許氏嫁妝里的那樣東西,應該也不會介意花點銀子來換。

劉氏覺得有理,還打算約永寧侯夫人過府談談,沒想到,盛兮顏竟然跑庫房去了!

劉氏嚇得臉都白了。

她趕緊讓孫嬤嬤過去瞧瞧,設法勸勸,就算真要盤點也勸她再過幾天,不然萬一把庫房都盤點清了,日後又突然「損耗」了什麼,就更說不清了。

孫嬤嬤知道厲害,趕緊過去,她想好了一肚子的話要怎麼勸,誰料,剛趕到庫房,就聽說盛兮顏已經走了,只帶了幾本書出去,孫嬤嬤又匆匆回去向劉氏稟明。

「還好還好……」劉氏撫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在她看來,自從和永寧侯府退親后,盛兮顏的脾氣就越發不似從前溫婉了,一開始劉氏還以為是被太后的懿旨給刺激的,但今日瞧著,她對趙元柔也不像是吃味的樣子,反正就是越發看不懂了。劉氏只希望再回到從前大家相安無事的狀態。

「這件事必須趕緊解決了。」劉氏當機立斷道,「你去替我下張帖子,請永寧侯夫人過府喝茶。你明天親自去,就說,她要是還想要那件東西,就抓緊些,不然等到盛兮顏嫁去鎮北王府,任誰都插不上手了。」

「是的。」孫嬤嬤忙不迭道,「奴婢明兒一早就去。夫人,您先歇下吧,若身子還是不爽,要不就請個大夫來瞧瞧。」

「不必了。」劉氏擺了擺手,嘆了口氣,又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道鎮北王府什麼時候來提親。」她現在只希望趕緊把這些爛賬給清了,再把人給嫁出去,就能安生了。

不止是劉氏,連太后也在惦念著鎮北王府。

靜樂郡主遲遲不遵懿旨上門提親,這讓太后的面子實在有些下不來,心裡只覺得靜樂郡主就跟她那冥頑不靈的老子一樣。

於是,她派了個嬤嬤第二天一早就去鎮北王府催一下,她就不信靜樂郡主真敢公然抗旨,但人還沒到鎮北王府,一道八百里加急的摺子就先到了京城——

「北疆大捷!鎮北王世子大捷!」

從進了城門起,那手持八百里加急摺子的小將,就一路高喊著,策馬而入,人還沒得到皇帝宣見,滿京城都已經知道鎮北王世子平安無事,活著回來了。

大榮朝上下,無人不知鎮北王楚氏之名。

就是因為百年來有楚家坐鎮北疆,才守得蠻夷不敢來犯,保了大榮朝百年的太平盛事。

鎮北王世子在追擊北燕大軍時失蹤,生死未卜的消息傳來后,不少百姓自發的去寺廟為他祈福,在家中為他立長生牌位,如今一聽到這個消息,他們都是喜極而泣,紛紛奔走相告,一傳十,十傳百。

短短一天時間裡,又有更多的消息傳了出來。

據說鎮北王世子帶了一支營的精兵從死亡沼澤抄近路突襲了北燕後方。

據說北燕已經投降,北燕國君俯首稱臣,願世世代代奉大榮為君主。

據說鎮北王世子已經回了江越城,即將帶北燕使臣回京復命,與大榮簽下國書。

……

就連待在府里沒有出過門的盛兮顏也知道了。

昔歸本來是去百草堂拿她定製的那些藥材的,就聽到了這些傳言,激動地趕緊回來告訴了她。

而現在,看著眼前這個一個時辰前剛翻窗進來,吃完了胭脂鵝脯后,又笑眯眯地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盛兮顏撫了撫隱隱作痛的額頭。

盛兮顏讓自己的大腦放空,拈著一根銀針,穩穩地刺入了他的郄門穴。

她的手法又快又准,簡直看不出來其實沒用過幾次銀針。

盛兮顏翻了一天兩夜的筆記,可以斷定,楚元辰的心脈的確受損嚴重,十有八九他的傷就在左胸心脈附近。

她也問過,楚元辰毫不避諱地承認了,說是被弓/弩傷的,留了一個箭頭在傷口裡,後來他自己挖掉了。

在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後,盛兮顏決定用這套針法。

在外祖父的行醫筆記里,它可以修補受損的心脈,盛兮顏又根據楚元辰的脈象略做了些調整。

盛兮顏聚精會神,小臉嚴肅,嘴角緊緊抿著。

她拈著銀針的手穩若泰山,但楚元辰卻注意到她放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攥緊了拳頭,手背有些發白,尾指微顫。

楚元辰的嘴角逸出一絲笑,開口說著:「這摺子到的還算時候吧?」

理智告訴盛兮顏,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容易給自己招禍。

但好奇心又讓她蠢蠢欲動,她糾結了一會兒,心想:反正知道的已經夠多了,連密信都替他遞過了,以後想撇也撇不幹凈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問道:「他就在京城附近嗎?」她說的是那個送摺子來的小將。

這摺子到的時機這般微妙,應該是那封信遞出去后,蕭朔才做得決定。

信是前天送出去的,這短短兩天從北疆到不了京城。

楚元辰也不瞞她,贊了一句:「盛大姑娘真是聰明絕頂。」

盛兮顏的眼睛明顯亮了亮,原本緊緊攥著的拳頭慢慢鬆開,緊抿的嘴角也放鬆了許多,再刺入下一針的時候,她手上的動作越發利落,認穴極准,沒有半點遲疑。

楚元辰的笑容又深了幾分,跟著說道:「人就在翼州,離京城也就三天。」三天的路程兩天趕到,更能做出一副八百里加急的樣子。

拿下北燕七城是真的。

突襲北燕後方也是真的。

北燕國君投降,願意簽下國書更是真的。

他只不過是使計把這些消息暫且瞞了三個月,又在私底下多做了一些事情而已。

「皇上都要給我立衣冠冢了,自然要讓人知道我還活著,不然也太勞命傷財了。」他輕佻地斜了她一眼,桃花眼中波光瀲灧,「盛大姑娘,你說是不是呢?」

盛兮顏沒有理他。

她整個人放鬆了許多,狀態好到不行,一連幾針,每一針都在護心的要穴上,一氣呵成。

這套針法足足花了一柱香的時候。

楚元辰只覺有一股暖流順著七筋八脈流遍全身,在流經胸口的時候,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幾天來,日夜不斷地劇痛,也跟著減緩了許多,那一瞬間,他通體舒泰。

「把手給我。」

盛兮顏的聲音有如黃鶯出谷,說得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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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文的炮灰女配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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