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獵物

第三十四章 獵物

解時雨將瓜子接在手裡,對著張五姑微微一笑:「我倒是知道一點。」

張五姑立刻湊近一些:「真的?」

解時雨點頭:「她是看了不該看的事,說了不該說的話,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說完,她拎著瓜子上了馬車,留下張五姑一個人在那裡發愣。

張五姑愣了片刻,忽然打了一個寒顫,手一抖,葫蘆瓢掉在地上,哐當一聲裂了。

她家男人從屋子裡出來:「杵著挺屍啊,瓢都摔了,想啥?」

張五姑這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後背已經出了一層薄汗,連手心都濕了。

「沒、沒想什麼。」

解時雨的馬車在大街上遊盪,遊盪的範圍就在御街長路這一塊,馬車一邊走,她一邊掀開帘子仔仔細細的看。

獵物只要招搖過市,總是會引來獵人的。

不過究竟誰是獵物,誰是獵手,可說不定。

過了小半個時辰,她叫車夫停下,戴上帷帽下車,往「賀蘭芳」走。

「賀蘭芳」里有不少新首飾,旁邊是個茶肆,裡面坐著笑眯眯和人喝茶的庄景。

庄景今日不當值,頭上戴著玉冠,穿一身天青色團領衫,身上零零碎碎掛著些小玩意兒,臉上兩個梨渦顯出幾分孩子氣的可愛。

是個招人喜愛的少年郎。

解時雨的馬車一過來,他便看到了,等解時雨下車,連想也未想,便大步上前,喚了一聲:「解大姑娘?」

解時雨款款而動,伸手輕輕挑動紗簾,芙蓉半遮面似的露出半張臉:「庄大人,好巧。」

庄景鼻尖香風一拂而過,只覺解時雨一閃而過的面孔宜喜宜嗔,當真是花容月貌,眉間那一粒痣,尤其嫵媚,若是吻上去,唇舌一勾,便彷彿噙了一粒寶珠。

可惜只得驚鴻一瞥,一瞥過後,他的目光便落在帷帽下散落的一髻黑髮上。

他心想解時雨就算是尊菩薩,也是那最華美的菩薩。

這世上美人這麼多,可誰也沒有這樣端莊與嫵媚兼備的,心神一盪,他差點就大白日的盪到床上去了。

末了他收斂心情,笑容中帶著三分可惜:「姑娘的婚事......」

「妹妹嫁過去也是一樣的,」解時雨安然道:「您怎麼在大太陽下站著,仔細傷著眼睛。」

庄景對著地上刺目的白光,白光里映著婀娜的剪影,答道:「我剛才在茶肆里喝茶,見了你家的馬車,一時著急,忘戴帽子了。」

他像個不經世事,見到心上人的莽撞少年。

「你買首飾?」

解時雨輕輕一笑,不予回答,直接進了賀蘭芳,買了一對銀耳墜,出來的時候,庄景竟然還在外面候著。

他一個箭步跟上來:「我騎馬來的,護送你一程。」

解時雨短暫的沉默一下,便點了點頭:「勞煩。」

上了馬車,她便取下帷帽,馬車一動,帘子也跟著左右晃動,庄景騎馬跟隨,能從這小小的縫隙窺探到一絲美色。

他看著解時雨的瞳孔在幽暗的馬車中放光,心又所想,覺得自己娶了她也無妨,文郁實在倒霉,竟然將這樣一個美人給弄丟了。

時不時的看上一眼,他悠閑道:「普陀寺的高僧都說你八字特別好。」

解時雨微笑道:「八字好不好嗎?」

「好,」庄景回頭作答,「普陀寺上不止是高僧靈驗,連風景也特別好。」

他開始一句接一句的閑扯,費盡心思,思忖著說什麼,做什麼,背夠不夠挺,衣服有沒有褶皺,解時雨的語氣又是什麼意思。

等將解時雨送到地方,他差點心力憔悴,累個半死。

不過現在他覺得自己對解時雨還充滿愛意,累一點也無妨,日後回報的時間還很長。

畢竟解時雨已經徹底的將他迷住了。

又回想他過去愛過的那些姑娘,好像每一個都曾經這樣迷人過。

而解時雨不負他所望,下馬車的時候道謝的姿態都親近不少,甚至流連了片刻。

庄景美滋滋的,在半夜時分回家,還未回家,就被角落中的文花枝嚇了一跳。

文花枝是突然從陰影中冒頭的,一出現就投胎似的撲入庄景懷中。

雖然是半夜,她卻還是塗脂抹粉,未語先流淚,楚楚可憐,披風裡裹著單薄的衣裳和開始長成的身體,死死摟住了庄景。

庄景受驚不小,等回過神來見是文花枝,心中是又煩又躁,但又不能拎著這女人丟出去,「哎」了一聲:「花枝,你、你怎麼......」

文花枝緊緊摟著他,一刻也不肯撒手,哭唧唧的,然而哭也哭的嬌,哭的溫柔婉轉:「我太想你了,你去我家提親好不好,你放心,我父親不管家事,母親心裡虧欠我,只要我願意,她肯定會答應的。」

庄景沒有被她的哭打動,只覺得厭煩。

明明已經沒了關係,怎麼還這麼亂七八糟的黏糊,難道這世上除了他,就沒其他的男人了嗎。

「花枝,你聽我說,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我不能答應你。」

文花枝仰著臉:「不、除了你,我誰也不嫁,我和你私奔也行!」

她以為自己已經從文郁的魔爪下解脫出來,可是只要她還在那個家裡一天,身上就不由自主的發痛。

家裡的一切都令人窒息,解時徽偶爾傳出的哀嚎聲,母親的視若無睹,下人的麻木,讓她無時無刻不想起自己。

她也是這樣無助的哭喊,而母親也是這樣的冷漠。

只有庄景,才能讓她感覺到一點溫暖。

庄景想要推開她,可她跟水蛭一樣緊緊吸在了他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私奔?開什麼玩笑。

在他即將翻臉的時候,文花枝踮起腳,噘著嘴,撲了上去,力氣太大,牙齒磕著嘴唇,嘴唇碰著牙齒,兩人嘴裡立刻溢出一股血腥味。

文花枝近乎啃咬一般撕扯著庄景。

庄景被她的這種熱情嚇住,兩隻手無處安放,眼睛瞪成了銅鈴,覺得嘴裡火辣辣的疼,心想這樣的打情罵俏,他實在消受不起。

末了,文花枝鬆開他:「我母親在普陀寺許了願,後天要去還願,你也去好不好?我們在普陀寺見一面。」

庄景看她那副神情,眼睛里冒著詭異的光,嘴邊分不清是血還是口脂,略有些發瘋似的,一時間竟然不敢反駁。

他默然的點了點頭,心想他們兩兄妹,也許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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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亦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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