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片芳心

第十七章 一片芳心

解時雨跟著文花枝,一路往客房而去。

此時眾人都在聚精會神看戲,路上並未遇到其他人,客房分內外兩間,外間大開著門,兩個小丫頭立在那裡,隨時聽候命令。

門廊右側搭著一個花架子,開著一叢精神煥發的迎春花,下面擺著桌椅,還能在這裡喝點茶。

屋外還燒著熱水,方便的很。

一個圓臉的小丫頭見了她們,便快步進屋子裡去準備。

文花枝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的回過神來:「你去吧,我在這裡喝杯茶。」

解時雨笑道:「不急,我也喝杯茶,正好聊一聊。」

她忽然變得健談起來,彷彿是說書先生上身,拉著文花枝坐下,開始亂七八糟的閑扯淡。

不管屋子裡是安全還是危險,她都不打算進去。

文家從文夫人到文郁、文花枝,三個人擰成一股繩,往她這一處使勁,她不得不防著點。

文花枝心不在焉,又帶著一絲焦急,卻不知該怎麼打斷解時雨。

遠遠墜在後面的解時徽看了半晌,有些奇怪。

平素不言不語的大姐竟然和文家姑娘相談甚歡,不——是解時雨在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她一時無法理解解時雨的行為,越是不明白,就越覺得解時雨有所圖。

而且所圖不小,能讓她放下身段來討好文姑娘。

是圖文世子吧。

她覺得自己所料不差,忽然在心中冷笑一聲,解時雨在她心裡已經成了一隻長腿大蜘蛛,漫天撒網,織下了一個盤絲洞,不僅把她網在了裡面,也要把文郁網在裡面。

心裡陰沉沉的,可她面上卻依舊乖巧溫柔,是絕對的無害。

抬腳上前和喝茶的人打了聲招呼,便說要進去擦一下手,蜜酒撒在手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文花枝看著她進去,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想要阻止,可人還沒站起來,就被解時雨攔住了。

她想吩咐跟來的丫鬟一起進去,也被解時雨攔的死死的。

解時雨忽然間成了個笑面虎:「我們西街解家雖然是小門小戶,倒也不至於連個丫鬟都沒有,青桔,還不跟著二姑娘。」

文花枝只能眼睜睜看著解時徽走了進去,正想著自己要不要跟進去,她忽然聞到了一種熟悉的香味。

是月麟香的香味。

這香味又號袖裡春,香味不濃郁,但是用它熏過衣服之後,所到之處,便有一股暗香浮動。

庄景很愛用這種香。

她心神一晃,不由扔下解時徽,四下張望。

「不要緊,」她心想,「解二姑娘老實靦腆,不會出事的。」

沒有哪位姑娘過來,那這香味是從哪裡來的?

難道是庄景來了嗎?

庄景庄景,她心裡只剩下這個人,甚至出現了幻覺,感覺到庄景溫暖的大手就覆蓋在她的膝蓋上,安撫著她的一切傷痛。

她的人生黯淡無光,充滿恐懼,唯有庄景在黑暗中發出光亮。

只是自從那一晚之後,她再沒有見到庄景。

解時雨嘴角含笑,看著文花枝失魂落魄的模樣,並沒有叫她,反而自得其樂的飲了一杯茶。

亂吧,越亂越好,渾水才好摸魚。

而解時徽進了裡間,裝模作樣的洗了一番手,又去裡間巡視一番,滿以為能從裡間揪出一點蛛絲馬跡來,可是只看到一扇開著的門。

她回頭問伺候的小丫頭:「這門通到哪裡?」

然而那小丫頭竟然無聲無息的開溜了,根本就沒有給她回復。

解時徽往外看了一眼,門外就是一條彎彎繞繞的青石板小路,路兩旁都是翠竹,偶爾有兩顆枯死的夾雜其中,黃葉子看起來又焦又脆,還沒人去清理。

看來這條路不常有人走動,以至於花匠都偷了懶。

她自己在心裡琢磨著,解時雨和文花枝莫非就是沖著這條路來的?

「青桔,你在這裡等我,我看外面有隻蝴蝶,我去撲來。」

解夫人怕奴大欺主,特意挑了個青桔這個憨丫頭給解時徽,再加上一個精的鬼似的劉媽媽,自然萬無一失。

可惜劉媽媽折損,還未來得及補上,青桔這憨就不是件好事了。

她抬頭看了下,沒見著蝴蝶,也沒想這蝴蝶是不是閑出屁來了,花叢里不去,跑到竹林里來嬉戲。

「姑娘小心些,若是撲不到就算了,免得勾破衣裳。」

話音未落,解時徽已經一腳邁了出去,順著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往前走。

風吹竹動,響做一片濤聲,一個轉彎,她猛地撞入一個身帶冷香的懷裡。

「咦,這裡是外院......」

溫和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人已經退後一步,詫異的看著呆住了的解時徽:「你是解家二姑娘么?」

說話的人是文郁。

解時徽這才反應過來,沒想到自己這一頭竟然撞進了文郁懷裡,臉紅的要滴血。

她鼻尖甚至還縈繞著文郁身上淡淡的酒香,窘迫的揪著手裡的帕子,腦子很清醒,知道自己要退,而且是快退,可是一股衝動釘住了她的兩隻腳,讓她停下了腳步。

「我、我——這裡怎麼會是外院,我明明是從客院出來的。」

說完,她悄悄抬頭看了文郁一眼。

文郁儒雅隨和,雙眼溫柔的像是一汪春水,身上的披風是灰色的,裡面的素藍色直裰也和他的人一樣,都是一副淡水墨畫。

真好看啊。

沒想到這偷偷的一眼,也正好撞進了文郁眼中,文郁像是個大哥哥似的笑道:「快回去吧,這門原本是關著的,因要詠竹才打開了嗎,很快就會有人過來。」

解時徽連忙垂下頭:「我——我這就走。」

可這時候走又來不及了,不遠處忽然傳來幾聲喧嘩。

「文兄,你怎麼一個人跑了,莫不是來這裡幽會,哈哈哈。」

「可不是嗎,我看著就像是兩個人。」

「走,咱們去看看,抓他個現行,哈哈哈。」

竹葉密密,他們隔得遠,並沒有看清楚和文郁在一起的是誰。

文郁眉頭一皺,匆忙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將解時徽從頭到腳罩住,一面大聲道:「朝生,這披風污了點酒漬,你先去換。」

等大聲說完,他又湊到解時徽耳邊:「快跑。」

解時徽身上的血「轟」的一聲,齊齊湧上頭和臉,腦子已經無從思考,兩條腿縱然再想釘在原地,也知道這是不能夠的,自行跑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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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亦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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