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樣東西
烏鴉精一愣，連忙捂嘴，眼睛骨碌碌的向上看，越看心越不安，乾脆雙手合十，振振有詞的俯拜。
「還有你怕的，真不容易。」柳妖打趣的笑。
烏鴉精白了她一眼，繼續虔誠叩拜，她知道她的嘴說了不該說的話，迫切懇求菩薩忙，沒聽見，不要跟她一般計較。
「安渡，你接著往下說，後來佛祖是怎麼處理鬼妖的。」鹿妖殷切的問。
「哦！佛祖當著鬼妖的面施了障眼法，把銀耳狐、狼妖打的魂飛魄散，屍骨無存，鬼妖見仇人已死，心結解了，便向佛祖哀求，請求佛祖允許她投胎轉世為人，佛祖應允了，讓她下凡投胎到姓王的人家。銀耳狐、狼妖被放回凡間的深山老林，佛祖囑咐他們洗心革面，重新修鍊。」
「哈，皆大歡喜嗎？」烏鴉精的嘴閑不住，又開始了絮絮叨叨。
「老娘覺得這樣的結局不好？」
「怎麼不好了。」血婆問。
「鬼妖幹嘛不跟著地藏王菩薩在九華山道場修鍊，沒準能修成正果呢？一旦轉世為人，就要遭受輪迴之苦？真是傻。」柳妖嘆息著說。
「呵呵，你說鬼狐傻，人家才不覺得傻，這就是青菜蘿蔔更有所愛，你想成仙成佛成正果，人家就願意在凡人享受快樂，各有所求，求仁得仁，哪裡有什麼好壞之分。」血婆老祖深邃的目光探究的看著面前的安渡、鹿妖、烏鴉精、柳妖，半晌道：「瞧瞧，你們幾個所追求的也不一樣。」
「哎呦！你成神仙了，你說說，姑奶奶追求的是什麼？」烏鴉精賊兮兮地笑。
「你」血婆老祖取出金黃金黃的煙鍋，使勁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口煙，笑眯眯道：「你爭強好勝，最想做雄霸一方的女王，喜歡別人臣服在你腳上的快感。」小野烏，不知道老祖說的是不是。
烏鴉精嘻嘻一笑，不說是也不是不是，賊賊的看著她。
「你不用瞞我，你這小東西的心思老祖最清楚，咱們那一方的爭鬥都是你挑起來的，你呀！賊心不死，本事小小的，胃口大大的，老想一口吞倒並大象，不怕撐死你。」
烏鴉精邪魅的臉僵住了，破口大叫：「呸，死老婆子，才撐死你呢？」
「哈哈，你就是這個德行。」血婆指著烏鴉精的手，抖了抖。
「安渡，後來呢？」鹿妖不想聽她們閑扯，繼續追問安渡。
「後來？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安渡回想著：「後來，后，哦，後來地藏王菩薩讓目蓮尊者下凡轉世成學富五車的李姓大官，那個大老爺的學問很好，人也正派，就是個官迷，一心只想往上爬，根本就不理菩薩囑咐他做的事，他甚至為了坐穩高位，把地藏王菩薩給他的金箔山海妖怪簿送給了他的頂頭上司，這下，菩薩可氣壞了，把他八十年的壽命收走了，只讓他活到四十五歲就暴病而亡。第二世，菩薩讓目蓮尊者投胎到一個富足的錢員外家裡，做錢員外的第三個兒子，錢三公子長大后奢靡無度，只知道自己吃喝享樂，根本就不關心民間疾苦，而且那個三公子還特別喜愛女色，整天在胭脂堆里混。他更過分，竟然把菩薩的金箔山海妖怪簿典當了，換錢花。菩薩知道了，又氣又急又怒，給過他三次機會，見他實在不知悔改，爛泥扶不上牆，在他三十歲的時候讓他讓壽終正寢。」
「哦，那第三世就是你了，小瞎子。」烏鴉精像是發現有趣的東西似的，眼睛晶亮，大呼特呼誇張的叫。
「嗯！」安渡點頭：「在目蓮尊者下凡之前，菩薩頗為苦惱，佛法深厚的目蓮尊者一到凡間就變的混沌不堪，把菩薩的囑咐完全拋在腦後，只知道享受。因此，菩薩讓目蓮尊者的第三世變成貧苦人家的女兒，同時還要給他三樣東西，收他一樣東西？」
「給他那三樣，收什麼，收什麼東西？」烏鴉精嘴快，在眾人尚未反映過來，就搶著問。
「給他心感十里、耳聽百里、夢觀千里的奇異本事，收他看得見光明、誘惑的眼睛。」
「啊！」四妖不約而同驚呼，睜的眼睛好大好大，不可思議的看可憐兮兮的安渡：「原來，這就是你看不見的原因。」
「我從出生就是睜眼瞎。」安渡小小聲的解釋，怯弱語調里充滿了哭腔，：「因為我眼睛看不見，一出生就被我爹娘扔在村頭的荒草堆里，是謝婆婆可憐我，把我抱回來.......」安渡拚命咬著嘴唇，說不下去了。
「可憐的孩子？天殺的？」柳妖心裡一軟，同情心泛濫：「你爹娘呢？」
「死了」安渡眼睛紅紅的，含淚啜泣道：「我聽村裡人說，我娘身體不好，生下我沒多久就死了，爹爹好堵，欠下好多賭債，被人打死了。謝婆婆是我爹娘的遠方親戚，見我家沒人了，就把我養在身邊，祖孫兩個相依為命。可是沒過多久，謝婆婆也去世了。」
安渡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了，大顆大顆的滾下。
「從此，這個家裡就剩.......剩我一個人啦！」安渡顫顫抖抖地說，一面哭，一面抹眼淚：「鄰居.....鄰居對我很好，經常給我送吃的，我，我就是吃著村裡的百家飯長大的。」
安渡的心酸成長經歷，聽得鹿妖、柳妖蝙蝠妖都不是滋味，悶悶的不說話。
烏鴉精不受影響，繼續聒噪的問東問西。
「這些話，都是地藏王菩薩告訴你的？菩薩為什麼告訴你這些？」
「嗯」安渡啞聲點頭：「菩薩想讓我修山海妖怪簿，就要告訴我前因後果，在五年前，也就是我十二歲的時候，菩薩就在我的夢裡面把一切因果都告訴我了。」
「那，那你完成了多少件。」烏鴉精算計著問：「還差多少件湊夠一百件。」
「什麼？我.....」安渡結巴了。
「什麼什麼？不是山海妖怪簿嗎？做完一百件不就完了嗎？」烏鴉精不耐煩，沖著安渡大吼。
「是啊，是啊！你們看看這個山海妖怪簿，特別厚。我不知道還剩多少件？」安渡取出山海妖怪簿，給四妖看，烏鴉精一看傻眼了，厚厚帳子，沒有幾頁是有字的，顯然安渡根本就沒有做幾頁。
「哦！天啊！那要多久才能做完？你不要告訴我說是一輩子吧！姑奶奶可不是一輩子都和你這個小瞎子在一起？」烏鴉精暴跳著喊。
「我也不知道要多久，反正地藏王菩薩說我一輩子都要做，只要我修完山海妖怪簿，我的眼睛就能看見，要是完不成，別說這一輩子看不見，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見。」安渡喃喃自語。
「切，你看不見是你的事，你憑什麼要拉著我陪你一塊受罪。」烏鴉精跳著腳，滿屋子亂撞，氣的捶胸捶肺：「這鬼地方，姑奶奶一天都不想多待。」
「你喊什麼喊，喊什麼喊？」血婆拍案而起，怒目而視：「你不樂意，你找地藏王菩薩去，看皮不扒了你的。」
安渡嚇得木愣愣的，哭喪著臉，淚汪汪的，委屈極了。
安渡和四妖第一坐下來的談話，就在烏鴉精暴跳中、血婆的怒喝中、鹿妖的冷淡中、柳妖的憐憫中結束了。接下來的數天，安渡似乎摸透了烏鴉精的性子，一直小心翼翼的躲著她。
安渡躲到自己的小房子里紡紗織布，梭子一上一下，心裡苦悶極了，她生活拮据，養活自己都苦難，家裡一下子又多了幾個好吃懶惰的妖精，負擔一下子重了好幾倍。哎，怎麼辦，往後怎麼生活，安渡叫苦不迭。
「死蝙蝠妖，你別對著我抽，你熏死我了。」烏鴉精的尖叫清晰的落入安渡煩亂的心裡。
「熏著你？你身上味道才熏人哩！」血婆老祖噴煙吐霧，享受極了。
「柳妖，你說，這煙味嗆人不嗆人？咳咳咳.......」烏鴉精捂著鼻子，跳到柳妖描眉畫鬢的柳妖身後，大聲尖叫。
「叫什麼叫，老娘不聾。」柳妖滿意的對著鏡子照了照，對著鏡子里的陡然出現的烏鴉精直接拋了個嫵媚的笑容，合上小銀鏡，半歪在藤椅上，半掩口鼻：「你別靠著老娘，煙味嗆人，你身上的腐臭味更嗆人。」
「呸，死八婆，死蕩婦，死肥婆」烏鴉精頓時火大，扯開嗓子大叫：「」我嗆人，你身上胭脂味才熏呢？活人都能被你熏死。」。
「嗨！野潑皮，你活膩了是不是。」柳妖騰得一下翻身而起，叉腰而立，橫眉瞪眼，活像是個母夜叉。「老娘不揍你，你蹬鼻子上臉。」
「揍我？你敢揍我？姑奶奶怕你啊。」烏鴉精不識好歹，一味的逞能，讓嘴過癮：「就你那幾下花拳繡腿，恐怕只配揍你那被窩裡的野男人。」
柳妖徹底被烏鴉精激怒了，手一揚，柳葉刀飛出。「哇哇！」烏鴉精一聲尖叫，跳上跳下，轟隆隆一陣響，嚇得安渡心驚膽顫，慌忙跑出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