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野塵 ，野塵 （一）
「野塵，萬勝！」隨着一聲高喊，一隊野塵軍踏着整齊的步伐經過校場的高台下。
「如果讓你沖洗奶鍋，你會不會愛我？」
三日後一個早晨，陽光尚好，蕭凜先在校場的高台上，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坐在太師椅上看着下面的野塵軍走正步。
而他身後站着的茨木速查兩名狗腿子，早就對於自家小主人時不時嘴裏跑出各種奇怪腔調見怪不怪，再也不像之前那樣目瞪狗呆。
頭上這咒文，倒是越發地高深莫測了，之前還真是念咒文，現在則是還有儀軌配合。速查茨木兩人對望一眼，看着兀自手舞足蹈的蕭凜先，彼此臉上都露出了半是惶恐半是敬畏的神色。
在他們心裏，自家這位頭上神秘的光環不僅沒有褪去，反而更加耀眼了。
狐妖轉世是不可能的，羅漢夢中相授，開了宿慧倒是真的。
一起弄了個假帳篷奪回了野塵軍的兵甲武器之後，原本戰戰兢兢地的幾位下人們，對於蕭凜先更加地敬畏了。
特別山兔瑩草為首的一干侍女們，在塔不煙的科普下，紛紛知道了自家頭上的夢中遇仙之事，紛紛為自己之前懷疑自家小頭上開始自責起來。
頭上生的那般好看，又這般聰慧，文才又那麼驚人，說話又那般溫柔貼心，哪裏會是妖怪，明明是佛陀弟子才是。在參與了一小半算計蕭文若的計劃之後，對於蕭凜先的觀感，立刻就翻轉了，對待蕭凜先那叫一個上心，如果不是三人彼此防備，看蕭凜先的眼光都快把他融化了，恨不得徹底貫徹貼身侍女的職責。
特別是前兩個字。
都是那壞蕭文若的不是，還吾等胡亂猜測頭上！山兔和瑩草跺着腳罵道。
要不怎麼說，團隊內部的團結要靠外人呢？
所以，這些日子裏，蕭凜先的小團隊呈現空前團結的趨勢。
小團隊是搞定了，大團隊呢？
忽木爾稱病不出，哲別唯唯諾諾，撒老，蕭凜先一向都是敬而遠之，只有蕭文若態度依然良好，對於蕭凜先十分恭謹。
問題是，你會相信一個前幾天的才被你陰得不輕的傢伙對你的和顏悅色和表示心悅誠服嗎？
所以，看似最不反常的蕭文若，才是最反常的，特別是他還在拍你馬屁的時候。
「短短數日，軍主變將一群奴隸訓練得令行禁止，如臂使指，行進之間，整整有法，軍主胸中韜略，可抵十萬雄兵矣。」
即使是在校場上，哪怕自己的主官看着如此沒有正形的情況下，蕭文若還是正襟危坐的跪坐在皮毛墊子上，風儀依然良好得好似在參加一場貴族宴會。
「文若兄何苦嘲笑小弟，徒具其行爾。」蕭凜先苦笑的看着台下走正步的野塵軍，「若非文若兄相助，凜先怕是苦矣。」
「哪裏，哪裏，不是一切早在軍主的謀算當中乎？」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關於三日前冰屋那件事，兩人都很有默契地裝作沒有發生過。
「向右轉！跑步，走！」隨着青牛衛的一聲大吼，就見到一隊剛剛集合的野塵軍立刻轉身，開始了例行的早起五公里，看得蕭凜先有些皺眉，蕭文若微微頷首。
還沒內味啊。蕭凜先看着步伐整齊的野塵軍，有些不悅。
兩日之前的早上，當蕭凜先帶着自己的狗腿子速查還有死太監哲別一同前往軍營的時候，蕭文若已經帶着一票青牛衛在營門口恭候了。
「文若兄？」蕭凜先如臨大敵，這是發現東西不見了，準備帶着人硬搶？他開始有些後悔沒有把銅牛令隨身攜帶了。
「青牛衛庚申組共計七人，見過軍主！」一見到蕭凜先，在蕭文若的帶領下，對着他行禮起來。
你個狗賊終於要害我了，欲把我架在火上烤耶？蕭凜先左顧右盼，沒有發覺撒老的蹤跡，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這要是被撒老知道自己敢接手青牛衛，自己說不定就要被他點死當場了。
「諸位，這是何意？這萬萬使不得。」蕭凜先趕緊搖頭，「吾何德何能，能得青牛衛之助。」
「軍主何必過謙，這不是軍主的意思么？」蕭文若抬起頭，一副你又來整活的眼神。「前幾日，軍主與文若在梅林中縱論英雄之事，頗為相得，不是軍主極力相邀的么？」蕭文若信誓旦旦的說。
「啊——嘞？」蕭凜先一臉懵逼，這是什麼操作。
「軍主何故欺文若矣，軍主以摺扇暗示在下，不是尋求與青牛衛合作么，文若回去細思之，發覺野塵軍與吾青牛衛，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摺扇，摺扇，不就是合作之意么？」蕭文若一副你還在裝的嗔怪神情看着蕭凜先。
wdnmd，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蕭凜先恍然大悟，摺扇他是用漢語說的，在契丹語當中，合作的發音跟漢語的摺扇是一樣的，就被自己這位同宗敏感的發現了。
你不僅高考語文能得滿分，你去了斜月三星洞，怕是能比孫悟空早些學會七十二變吧。蕭凜先看着蕭文若，滿滿地佩服之意。
不過這樣也好，蕭凜先還是很高興地接受了青牛衛的加入。
雖然圓月山莊的青牛衛們都對自己觀感不好，但是蕭凜先還是不得不接受他們的加入。
原因很簡單，因為蕭凜先不會練兵！
不是，說好後世的軍訓操典讓就讓古代軍隊戰鬥力倍增呢？不是走個正步能左右轉就能讓吊打古代軍隊的呢？但是放到自己身邊怎麼就不行了？
古代人因為教育普及原因，大多智力水平不高，很多成年人的智力水平差不多等於後世七八歲的學生的智力水平，光是讓他們分清左右都很難。
而且古代戰爭跟現代戰爭不一樣，後者只需要扣動扳機，基本上都是對射，而前者需要肉搏，很講究陣型和各種軍種的配比。
所以，以後世火藥戰爭為主的科目，對於現在來說，不怎麼管用，充其量只是訓練軍隊的紀律和服從性罷了。
岳爺爺為什麼喜歡用山越兵，因為山越人大多長在深山大澤，生性淳樸，粗蠻，沒有軍中那股痞氣，服從程度很高，而且因為自小生活艱苦，身體底子和堅韌性都很不錯，稍加訓練，就是一支強軍。
不過放到這裏，就有些尷尬了呀。
論到紀律性和服從性，誰能比得過奴隸出身的少年們？
對於他們來說，別說不守規矩可能會死，就算自己守規矩有可能也會因為貴人們不高興而被殺。
說道堅韌。作為一名奴隸，如果性格不堅韌的話，早就撐不住了，怎麼還能作為優秀奴隸選到太子名下的奴隸軍呢？
所以，野塵軍的訓練的刻苦和服從性，簡直無可挑剔。
但實際情況是，野塵軍的訓練狀況，連蕭凜先都能看出來，是一個花架子，根本沒有卵用。
唯一提升了的，就是軍容。
而且這還是青牛衛的人化作基層軍官，在每人負責一個排的情況下。
關於這個問題，蕭凜先想了好久，終於想明白了兩點。其一，後世以槍炮對射的訓練，不一定適應於古代冷兵器。其二，子弟兵之所以戰鬥力絕強，除了鐵的紀律以外，他們優秀的專業作戰技能，才是他們的底氣所在。
而野塵軍的問題是，紀律有了，服從性也好，關鍵就是缺乏一個能給他們專業的戰鬥技能訓練的教官。
本來忽木爾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此刻的他明白大勢已去，也驚駭於蕭凜先神鬼莫測的手段，此刻採取非暴力不合作，無論蕭凜先怎麼請，忽木爾就一副病入膏肓難堪大任的模樣。
之所以找到青牛衛，也是蕭凜先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雖然青牛衛只是特務性質的隊伍，但是好歹也是軍隊不是？基本的訓練還是懂的罷，蕭凜先心中想到。
然後，他就後悔了。
本來在蕭文若的設計里，蕭凜先缺乏人幫他訓練軍隊，正好給略懂練兵的自己和手下的青牛衛滲透野塵軍的機會，而蕭凜先也能得到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而在蕭凜先的視角里，青牛衛的人雖然偏向於暗殺，破壞等小組作戰，但是總比自己只會教踢正步站軍姿跑步好吧。
如果說銅牛令沒有被蕭凜先奪走的話，這個合作就很容易達成。
銅牛令被奪走，讓蕭凜先有了可以命令青牛衛的借口，所以擔心蕭凜先奪走青牛衛指揮權的蕭文若下令手下的青牛衛出工不出力，蕭隨曹規的就用蕭凜先的方法訓練。
而明白基層軍官作用多大而且成功被青牛衛討厭的蕭凜先，也不敢完全將訓練權全部交給青牛衛，要知道，這幫奴隸本來就覺得自己是個妖孽，要是在青牛衛帶領下，造自己的反的話——所以，他給每個青牛衛都派了一個指導員，暗示指導員多做做野塵軍的思想工作。
這樣幾天下來，野塵軍上下累得跟死狗一樣，還是徒具其形。
蕭凜先看着下面開始滿場跑的野塵軍，還有一邊笑得陰陽怪氣的蕭文若，心裏雖然慌得一匹，但是表面上依然穩如老狗。
自己這該怎麼辦啊？
雖然蕭凜先把情緒藏得很好，但是怎能瞞得過從小察言觀色，又師從撒老學習了微表情的人。
哪怕蕭凜先故作悠閑，蕭文若也能感覺得出蕭凜先的慌亂來。
「察覺了么。」蕭文若看着一直盯着場內的蕭凜先，心中一陣冷笑。
這才是開始呢，野塵軍的最大危機，就在接下來的五天之後，徹底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