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終章

「怎麼了？」余悅歡問。

皓月絕對不是那種吞吞吐吐的人。

皓月深吸了一口氣，回道：「解毒的法子其實沒想出來，只是想了一個救命的法子。」

余悅歡聽得皺了眉頭，同皓月繼續道：「毒無法解，但卻可以救命，只要找個人和大人換血就是了，這是以命換命的法子。」

余悅歡心中一緊，是誰，是誰跟她換了血？

皓月道：「是王家嫡次子，王暘。」

再聽到王暘的名字的那一刻，余悅歡只覺心中一痛，一股子沉悶難受的感覺湧上來，痛得她不自覺地捂住了胸口。

皓月再沒說話，收拾飯菜桌子去了。

余悅歡愣愣地躺在床上，以命換命的竟是王暘。

她該說什麼好，是恨他還是謝他？

因白日里睡了不少時間，心中又難受，夜間余悅歡便睡不著，轉身的時候正看見床邊站了一個人。那般身姿挺拔，是她這大半年都不曾見到的那人。

余悅歡坐了起來，嘆了口氣。

「夜深人靜，殿下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一開口，竟是刺了南淮清一句。

沒辦法，大半年沒刺他，總覺得缺點兒什麼。

「當初也不知道誰要大晚上見本王一面，還找了兄長幫忙。」

余悅歡立時氣結，好像也確實是她先沒把自己當外人的。

南淮清自陰影中走過來，未點燈，只趁著月光看著她，放了一個請柬樣的東西在余悅歡枕邊。

「這是什麼？」余悅歡問。

「死訊。」

「睡的？」

「王暘。」

只短短几個字，兩人之間便又陷入了沉默。

余悅歡揉著拿帖子，白色的封皮在夜間很是明顯。

「什麼時候送的？」

「便是今日。」

今日余悅歡醒來，王暘身死。一切似乎便是因果輪迴環環相扣。

「白先生當時對那毒已經摸索出了門路，只是可惜，你為了騙過南伯樞，耽誤了一些時候，解毒的話，卻是耽誤不得了。王暘與你換血之後，白先生依舊鑽研解毒之法，未有成效，卻將他的命留到了今日。」

南淮清道。

余悅歡默了一會兒，問道：「怎麼會送到了你的手裡？」

「外頭還不知道你醒了，想來，王易安是想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對他們王家高抬貴手吧。」

王易安推了費直上位，連通隴地偷天換日換了一個假費直。余悅歡一舉搗破隴地行宮，搜查出了不少東西出來，其中便有許多關於他們王家與隴地之間的往來。這些證據，已經足夠將王易安從朝堂中清除出去。再加上，余悅歡此行居功甚偉，回來之後當坐副宰輔之位，而他的得意兒子卻要命喪黃泉，王易安已經開始有些無措了。

余悅歡揉著那帖子，半晌兒沒說話，南淮清瞧見她還好著，只是有些心思凝重，便自己離開了。

王暘的葬禮便在三日後，冷風凌冽，一片肅殺。

昔日威嚴大氣古樸厚重的王府此時竟是一陣蕭條。

平日里和王家交好的官員聽聞一點風聲之後全都斷了往來，一片落葉當中，竟只有餘悅歡一人踏進了王府的大門。

王暘，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吧。

府內下人沒想還能有人來弔唁，趕緊將余悅歡迎了進去。只大半年的時間，王易安便似乎=蒼老了幾十歲，滿頭白髮。

余悅歡之前一直昏迷著不曾知曉，王易安青絲變白髮，其實也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兒。

再看見余悅歡的時候，王易安明顯愣了一下。垂著眼，看著余悅歡進了靈堂上香弔唁。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王易安將下人全都屏退下去，自己站在了余悅歡的身後，有什麼話要說。

余悅歡不曾轉身，更不曾離開。

「我兒為你而死。」

余悅歡卻道：「王家謀反，證據確鑿。」

王易安一陣氣結，「你的心腸是石頭做的嗎？我兒對你一腔情意，為你而死，你為何還要對王家趕盡殺絕？」

「一腔情意？」余悅歡的聲音也高了起來，「你從哪裡看的出他是對我的一腔情意？」

她冷笑，「王大人，到此時，你還覺得我是三歲稚子，是久居閨中不知人心險惡朝廷風雨世家風雲的女孩子嘛？」

王易安閉口不言。

「王暘欠我一條命，我本就想殺他償命。他以命換命救了我是什麼意思？拿著自己的性命拿捏我？這不是第一次了吧。」

老代大人咽氣的那時候，外頭有人偷聽，余悅歡沒放在心上，後來卻覺察出問題不對來。

隔離區的志願者們都在忙碌，誰會偷聽，誰又敢偷聽。再一想王暘此後的以命相逼，便一切都明了了。

王暘那時候便就已經聽到她已經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法子，不惜讓自己染上瘟疫黃泉一線而後求娶余悅歡，或者說，只是和余悅歡來一筆交易。他怎麼敢，怎麼敢那性命做賭注，只是因為他知道，她已經研製出了治療瘟疫的方子。而他，只不過是受了一些罪而已。

誰知從何時起，王暘的靠近便開始有所圖謀。余悅歡知道，老代大人也看得出來，才有了那一番話，只是卻沒想余悅歡當真是個鐵石心腸的，不為所動。

而她，只是沒將這層窗戶紙捅破而已。

這一次，王暘才是真正地搭上了自己的一條命。

「那你還來做什麼？」王易安質問道。

「來看看。」

「呵呵，耀武揚威嗎？」

「即便我想殺他，可是還是被他救了。」

這世上，最難還的便是人情。她不喜歡欠別人人情。而偏偏這一點，被王暘拿捏住了。

王易安冷哼一聲。

「謝家當日如何處置，你王家便如何處置。你家女眷幼子，我會託人照看好，你便放心去吧。」

王易安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吩咐人來送客。

余悅歡離開王府，便看有一棺材被人抬著從眼前走過，後面跟了不少丫鬟婆子，一個個哭哭啼啼的。而棺材前的一個身影，余悅歡瞧著，有些眼熟。

身邊有人三言兩語道。

「這就是大理寺卿府上的那個姨娘？」

「是啊。」

「嘖，一個姨娘就讓劉大人親自送靈？」

「那姨娘有了身子，卻是吃壞了東西才送命的，你知道，他們家老夫人一直想要個孫子的。」

「哦……唉，這位劉大人也算是情深義重了。」說著，那人「嘖嘖」了兩聲。

「是啊，一個姨娘有著排場已經算是好的了。聽說劉大人都為了她請了好長時間的假呢，非要鬧著將她擠進族譜去。」

「他們家答應了？」

「答應了，好歹也是有過身子的人。」

「世事無常啊，本來是個能享福的，誰知道會這樣？」

余悅歡在一旁聽著，心中卻是唏噓。

這老天爺就是這樣，你越要什麼，就越不給你上。謝寧春要站在權力頂端，卻家破人亡；王易安要王家長久衰，此時卻門庭凋零；隴地郡王想吞併朝廷，卻被自己兒子下毒殺害；南伯樞要郡王位，南伯基要郡王位，到最後還是一條命丟在了別人手裡。而劉豐安呢，想要個孩子，可老天爺卻偏偏不給他，好不容易要有一個，人卻沒了。

這人啊，還是得知足的好。

余悅歡一邊想著一邊離開，看見路邊幾顆大白菜賣得好，討了銀子買走了幾顆。

王家一走，朝廷沒人用，她還是打起精神來的好。

或許，科舉制可以研究研究拿出來了。

是啊，世家已倒，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朝廷將會是寒門子弟的舞台。朝廷需要一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為國、為民。

一口氣，大結局寫完了，隴地沒了，四大世家沒了，今後男女主也就沒有了掣肘，之後的事兒大家也都能想到。

感謝大家的支持，簫簫拜謝，再拜謝。

明后兩天會有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