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司樂女官
王晞的心思，余悅歡看得明白。生平最恨別人算計到了她頭上，只是現在礙於群臣的面子，沒讓王晞太過難堪，只說了兩句，念出一首《行路難》合情合景，卻跟王晞半點關係都沒有，壓根就不往王晞的坑了跳，卻沒想王晞還是不死心。
她的詩那麼金貴，那可都是上千年來的歷史積澱，怎麼能給一個王晞做了筏子。她不願意，正要推拒，卻見陸清瑤站了起來。
今日的酒水都是果酒，並不醉人，只是陸清瑤喝得有些多，眸中多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她本來就是絕頂美艷的美人，如今更是美得攝人心魂。
陸清瑤揉著肚子往前走了兩步。
今下午去廁所去的次數有些多，嚴重脫水。飯菜不想吃，就想著喝東西。南淮清本次宮宴奢華無匹，酒水也是上好的，清新怡人，還是那冰鎮過的。她畏熱，喝一口涼絲絲地十分舒爽。
她嘆了口氣，目光落在王晞身上，略帶了些輕蔑。
「就這琵琶你們還能說是國手？若是沒見識就閉上嘴，別在這兒邊丟人現眼。」
這話可以說是忒毒，半點情面都沒給一旁的同僚留。剛才還誇讚王晞的幾位大人立馬紅了臉。
「陸大人也懂琵琶？」
「不算太懂，比這位王家小姐還要好上幾分。」
王晞微微一笑，不覺丟臉，反而道：「這位大人想是有些真本事了？」
王家勢大，不比旁人，儘管余悅歡動手將陸清瑤的過去抹了去，但王家卻查到了陸清瑤早先只是怡紅院里的頭牌，只是算盤敲得好，有用處，才被余悅歡給帶到了戶部。
不是什麼乾乾淨淨的女人，王晞她還看不上。
只是，王晞卻不知道，陸清瑤只當了兩個月的頭牌姑娘，她是穿越過來的，一個不屬於現在社會的神奇生物，和余悅歡一樣，身上全是秘密。
陸清瑤高傲慣了，站在一旁撇向王晞，眸中的自信與威嚴壓迫著王晞喘不過氣來。
「都說了不用把話說的那麼好聽，只是比你強一些。」
這其實是她故意在奚落王晞。
「有琵琶嗎？」陸清瑤去問余悅歡。
宴席上就有一把，王晞的，但顯然，陸清瑤不願意用她的。
而王晞，估計也不會讓出自己的琵琶來。
余悅歡手上當然沒有，於是她便將這個問題拋向了南淮清，「有琵琶嗎？」
她一向厭惡一些俗禮，年紀輕輕便成帝師之位，性子有些霸道，眾人不覺得這話如何無禮，王暘卻聽著有些不舒服。
這話說出，顯然是和南淮清關係匪淺。
余悅歡待人一向極有分寸，關係近一些的說話做事便是隨意，遠一些的變恪守著禮節。
「只尋常琵琶便好。」陸清瑤道。
不一會兒，便有丫鬟碰上了一張琵琶來，送到陸清瑤手中。
余悅歡瞅著她，那眼神詢問，「你真的會琵琶？」
陸清瑤輕輕點頭。
她是真會。
出生於會計世家，不僅會敲算盤，還得學點兒其他的東西，樂器學了不少，能堅持下來的就只有琵琶。
雖不算是那種的頂尖兒的琵琶手，但是壓一壓這個王家小姐卻足夠了。
瞧那扭扭捏捏的那個樣，是她平時最不喜歡的。
陸清瑤性子不好，最是願意收拾這樣的人。
稍稍調音，身後有宮女搬過來一把椅子，陸清瑤坐好，熟悉著琵琶的手感。自從穿越過來之後，她竟有好些日子沒動過琵琶了，眼見著都要生疏了。
這琵琶也確實是普通琵琶，只是現在的普通琵琶還是皇家用的怎麼著都比後世精緻。
她磨蹭了一會兒，熟悉著感覺，眾人便都等了一會兒，都要覺得是不是這位陸大人喝醉了酒玩他們來著，並沒有真才實學。直到自己的一點耐心都要沒了，陸清瑤指尖在那琵琶上一劃，一時之間，如同裂帛之音響起，四周寂靜非常。
陸清瑤隨手而彈，出來什麼音那就是什麼音，時而如磅礴大雨，時而如泉水叮咚，時而嘶那環佩碰撞作響，時而又如那珠玉齊落。
眾人本都已經等得有些煩躁了，忽被那一陣裂帛之響驚了一瞬，未等反應過來那琵琶聲便緩和了下來，如山間潺潺水聲，淙淙泠泠。
陸清瑤的琵琶彈得極好，自小練的，雖沒在上頭花費太多時間，但是架不住天分在此，在當時談不上是什麼大師，但是今日，壓一壓王晞已經足夠。
眾人跟著他的琵琶聲而心情起伏，聲音高亢之時，一腔熱血便被激了出來，聲音低沉緩慢時，便有一股淡淡的悲傷縈繞在心間。因陸清瑤只是隨手而彈，不成曲調，眾人心情雖有變化，但也並不刻意，直到停時，眾人還都未從那琵琶聲中逃出來。
王晞臉色蒼白，今日，她竟然連一個不乾不淨的女人都比不上。
陸清瑤收撥，放了琵琶，回了自己位子坐好，給自己到了一杯酒水，沁涼沁涼地喝下去十分舒爽。
落座之後，她看向對面，見王晞臉色蒼白，心中竟是十分爽快。
白蓮花啊白蓮花，不怪她出手收拾她。
余悅歡對這些樂器並不感冒，只聽了個稀罕。一曲琵琶終了，她讚歎道：「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
白居易的《琵琶行》用在此時最合適不過。
王晞的才名她懶得去管，但是近日成就陸清瑤卻未嘗不可。
直到余悅歡這幾句詩念完，眾人才都反應過來，叫好的叫好，鼓掌的鼓掌，記詩的記詩。一時間，好不熱鬧。
南淮清像是心情大好的樣子，也跟著鼓了兩聲掌。
「本王三生有幸，有詩、有酒、有樂。」他像是面子上過不去隨便誇了兩句，而後在眾人都陶醉之時下了命令，「王家女王晞，善樂、善舞，便來當個司樂的女官吧，想來太后，也是願意的。」
今晚大擺宴席，說了那麼多，用了那麼多，竟然全都是來給王晞鋪路的。
王晞起身，彎腰垂眸，應了一聲「是」。
她這邊剛坐下，忽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響，急促有力，像是有什麼大事兒。
不一會兒，眾人眼前便出現了一個頭戴紅羽的傳信兵，匆忙進入，跪在南淮清身側。
「殿下，隴地送來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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