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路線
夭夜醒來時，宴會已經結束了。
她揉着雙眼坐了起來，滿身香甜的酒氣，頭有些昏，還有些疼，感覺胸好悶。
這裏是哪裏，主人在哪裏。
夭夜睜開眼睛環視四周，是陌生的環境，看裝潢和陳設應該是旅館的房間，屁股下面的床單洗得很乾凈，有淡淡的肥皂氣息。
房間里點着螢石燈，亮度沒有調得很高，應該是怕影響到她睡覺。
藉著昏暗的燈光，夭夜發現了坐在窗邊的李斯特。
「主人～」
夭夜爬下床，像一隻貓一樣鑽進他懷裏，臉蛋紅撲撲的，酒勁還沒退去。
李斯特摸了摸夭夜的頭，看着窗外盧爾達城的燈火，沒有說話。
「主人？」夭夜用臉頰輕輕蹭著李斯特的手心，眯起眼睛，「主人看起來很沮喪的樣子，發生什麼了嗎。」
李斯特深吸一口氣，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他靜靜望着窗外的燈火，良久才平息了情緒。
「夭夜，我有很多話想要說。」
「夭夜會聽！」
「我的腦子很亂，我不知道從何談起了。」李斯特說，「對我用讀心吧，那會更方便些，我現在沒辦法和你好好溝通。」
「好～」
夭夜輕快地答應了，兩隻小手搭在李斯特的胸膛上，精神力開始以特定的方式運轉，沁入他的腦海。
李斯特沒有抵抗，任由大腦被侵入。
高階劍聖具有對精神系魔法的抗性，那是被劍錘鍊過千萬次的堅韌意志。他想要拒絕的話就算是教皇也沒辦法干擾他的神智，更遑論是讀心。
兩個人心神相通的一瞬間，夭夜『呀』了一聲。
她閉上雙眼，專心讀取李斯特的記憶。
讀心魔法對九級大魔導師來說並不是很艱難的魔法，只讀取最近幾天的記憶的話只需要幾秒鐘，不過夭夜比較貪心，她還想多看看主人以前的記憶，所以花的時間久了些。
約莫五分鐘，她將李斯特二十六年的人生全部讀取完畢。
夭夜睜開眼睛，眼裏有驚訝，有憤怒，有沮喪，各種奇奇怪怪的情緒最終匯聚成一聲輕輕的：「主人好辛苦。」
李斯特沒有答話，他的思維還是很亂，不過夭夜已經知道他想說的事情了。
她已經看到神皇對自己說的話了吧。
夭夜抬起頭，看着李斯特的下巴。
「主人，要殺掉聖王嗎？」
如果主人說是那就去做，再危險也一定要一起去，夭夜無條件地和他站在一起。
主人要去明都，夭夜就去明都。
主人要去艾比倫領，夭夜就去艾比倫領。
李斯特終於平復了雜亂的思緒，意志重新變得堅定。
「神皇說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一件事情的真假要靠自己的眼睛去看、耳朵去聽。」李斯特抱着夭夜，站了起來。
「我們去明都，去見聖王，去確認神皇說的話是真是假。」
「好～」夭夜抱着李斯特的脖子，軟乎乎地應聲。
……
深夜，盧爾達城仍舊燈火通明。
莉莉安娜換下了女僕裝，穿着一身輕便的布裙走出了皇宮的大門。
她這個由帝國王室培養出來的七級魔法師本來也是芸星公主的嫁妝之一，公主嫁給第一皇子之後她就會在太陽神國任職，效忠神皇。
不過莉莉安娜已經找到了新的歸宿，於是辭去了這份職務。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神皇無不惋惜地挽留她，並稱待遇一切好說。七級魔法師在明都城要稍微多一些，但是在其他國家並非如此。
除了魔法之國光明帝國之外，大陸的任何地方都很難看見五級以上的魔法師，帝國對高階魔法師有着近乎壟斷的權柄。
一名七級魔法師對於太陽神國來說是不可多得的財富。
莉莉安娜婉拒了神皇的挽留，換下平時穿的衣物，輕巧地出了皇宮。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在盧爾達城的街道里，心情很好，有些雀躍。雖然已是深夜，城內的街道依然很是明亮。
治安很好，有穿着煉金鎧甲的騎士在城內巡邏。
莉莉安娜一路走來，走進和李斯特約好的那家旅館，詢問店主之後得到了李斯特就在這裏的信息。
上了樓，莉莉安娜向李斯特的房間走去。
身上的長裙是平時穿的便服，不是多麼名貴的衣服，但是也很得體。一直盤著的長發散下來了，用一根絲帶簡單束成單馬尾，給人一種很乾練的印象。
站在門前將耳畔的髮絲整理好，莉莉安娜輕輕叩門。
噠噠噠。
來開門的是李斯特，一開門就能看見少年英朗的臉。滿臉通紅的夭夜跟在他身後，緊緊抱着他的一隻手臂，步伐有點虛浮，好像喝醉了酒。
莉莉安娜看了眼夭夜不成體統的模樣，有了些不好的聯想。
很快，她將奇怪的想法摒到一邊，跟着李斯特進了房間內，順手關上門。
將螢石燈的光調到最大，整個房間都被照亮了。
李斯特和莉莉安娜在房間里的桌子兩邊分別坐下，夭夜坐在李斯特的身邊。她是暈乎乎的樣子，好像隨時會再睡過去。
莉莉安娜的坐姿很拘謹，剛進門的時候還想下跪行禮，不夠被李斯特制止了。現在和李斯特坐在對等的位置上讓她很不安。
要說的話有很多，不過，先從規劃行程開始吧。
李斯特沒有拿出地圖。
「我們現在只有三個人了，不像泰坦龍那樣笨重。」李斯特說，「雖然光明帝國境外很少見到高階魔法師，傳送陣也很稀少，不過盧爾達城內有設立着商用的傳送魔法陣。」
「我們就用那個。」
莉莉安娜點點頭，「目的地呢？沒有能直達明都城的遠距離傳送陣，我們需要中轉。」
「是瓦爾哈爾特高原西北部的【瑪利亞領】，那裏臨近【露珠海】。」李斯特接着說。
「聖艾比倫大沙漠裏有神明大戰留下的魔力亂流，無法通過傳送陣安全穿越那裏，所以我們要先去瑪利亞領，在【晨曦港】搭船，穿過露珠海。」
「露珠海的對面是耶倫薩爾王國，在那裏可以找到光明帝國的魔法師公會，那裏有帝國設立的大型傳送陣，我們就用那個直接傳送到蓋亞領，然後直接北上，去聖女雪原。去明都城覲見聖王。」
【瑪利亞領】
【晨曦港】
【露珠海】
【耶倫薩爾王國】
【魔法師公會】
【蓋亞領】
夭夜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莉莉安娜認真地記下了路線。
另外……
「莉莉安娜。」李斯特忽然喚了她一聲。
「怎麼了？」
「炎弓米拉克還在你身上吧。」
「是的。」莉莉安娜立刻說，「雖然還無法正常運用，但是如果是低階魔法的話，已經可以通過炎弓來施展了。」
「那就好。」李斯特點頭，「雖然之後還要還給艾蜜兒，不過在還給她之前，這把弓是我們寶貴的力量。」
「為什麼這麼說呢？」莉莉安娜有些疑惑。
李斯特很強，是帝國境內的最強也不為過。即使帶着泰坦龍那樣的龐然大物，也能安全穿過火神峽谷這種險地，如果只是帶着自己和夭夜的話，就算遇到任何危險他都能遊刃有餘吧。
為什麼他還要讓自己去學着掌握炎弓，儘可能多一些戰鬥力呢？
莉莉安娜並不反感鍛煉自己，對李斯特這樣的舉動也依然感到好奇。
莉莉安娜問了，所以李斯特把宴會上神皇對他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包括那句——「因為魔龍就是聖王放出來的」。
聽完李斯特的講述，莉莉安娜久久無言。良久，她恢復了狀態，雙目直視着李斯特的雙眼。
兩個人四目相對，李斯特能感覺到她眼中強烈的情緒。
「領主大人…如果神皇所說的是真的…」莉莉安娜深吸一口氣，接着問，「您會對聖王拔劍嗎？」
「我會殺了他。」李斯特說。
莉莉安娜笑了，很溫婉的笑容。
「莉莉安娜誓死追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