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圓圓山 圓圓觀

第一章 圓圓山 圓圓觀

「老袁頭!老袁頭!石像石像大門外的看門石頭不見了!」,高髻小道童慌慌張張,腳步更是匆匆,懷抱經書一路小跑。拐角盡頭茅草屋三兩間,當中橫書圓圓觀的破屋毛草已然不多了,近日接連大雨還能立著,破而不倒憑添幾分神異。

「大清早的嚷嚷什麼!天沒塌下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往日怎麼教你的,戒驕戒躁一樣也沒入門,今日經書罰抄一遍」,灰發短須頭束高髻,深深皺著灰眉,身著短麻布衣看起來不像個道士倒像個砍柴的樵夫,步履緩慢竟然還在打著哈氣,看到小道童慌張的樣子心裡更是氣悶,都多少載過去了這精怪就是精怪,愚笨的不是一點半點。

聽到老袁頭一點不關心石像丟了,只關心著罰抄經書,小道童心裡就是一陣起伏,臉色更是直接表露出來,由紅轉紫再轉黑,「先生,石像丟了啊!你真的一點不關心么,為啥每次都是抄經書啊」,小道童心裡翻騰的厲害,不是不想抄,而是經書確實厚了一點,天知道那個《小圓圓觀長生訣》是誰創的,第一次抄寫差點連夜沒睡覺...

老袁頭也就是小道童的先生,至於為什麼不是師傅,老袁頭自有一番緣由,說什麼沒有師徒緣分,我沒資格做你師傅之類不著調的託詞,小道童聽得太多了。小道童心裡其實也是不大情願做他弟子的,自開靈智以來這老袁頭就沒正經教過一次心法道學,每次都是經書百遍其義自見,書中多的是心法道學之云云,聽得小道童頭疼的厲害,自己也是看的糊裡糊塗。

還有這老袁頭自稱圓圓上人,聽起來好像牛氣的不行,結果也就那樣,自己的茅草屋都無法入眼了,還有心思讓自己每日辰時大門外和石頭讀經書...沒錯是一塊讀經書來著,門外倆石頭怪算是自己的弟子吧,如果老袁頭不要了他可以代為收下,不然這倆不開竅的,可能是一輩子也別想化形成人身...

圓圓上人突然想起什麼來道:「兩個都不見了么」,細瞧小道童神色再不問問門外的石頭,我這圓圓觀主人是不是太不著調了。其實圓圓山以內在圓圓上人眼中,猶如掌上觀紋一清二楚,只是再不接石頭的話茬,小道童指不定怎麼腹誹自己了。聽到圓圓上人問起石頭,小道童的臉色才慢慢好轉,這不著調的觀主普天之下就他一人吧,趕緊把腹誹的念頭驅除,面有急色「那石驢還在,石猴不見了」。聞言圓圓上人不急不緩的臉色出奇發生了變化,眉毛上翹眼角帶笑,「不出我所料還是這猴頭機靈一些嘛,這麼快就化形了,不過百載初生靈智,聽經不過十載就可化形,就是這頑劣的性子需要好好管教一番,不過下山了自是有人管教。那石驢怎麼樣了」。

「石驢近日靈智初生,還是渾渾噩噩居多,都是同一載雕刻怎麼差距這麼大」,小道童神色奇怪的反問。「自是本相石質不一而以,猴頭本就靈明之相,再加以乾耀石為根本,怎麼也比獃頭驢之相,大圓石之根本強出數籌」,說到這裡圓圓上人臉上一陣得意,看的小道童一陣納悶,開不了靈智還得意個什麼勁呢。

小道童會錯了意,圓圓上人得意的是本相猴頭已經化形下山去了,而另一頭笨驢還在渾渾噩噩度日,怎麼不令他心生愉悅,想到日後遇到另一頭獃頭驢的嘴臉,圓圓上人咧著嘴巴一陣得意,旁邊的小道童越看越感覺觀主不會傻了吧。得意一陣,意識到小道童還在旁邊,乾咳一聲道:「小魚啊,今日早課做了么。」小道童心想又要我去和石頭讀書,原來還有個可以說說話的,現在就一個石驢,靈智渾渾噩噩估計也聽不懂我在讀什麼,還去幹啥,心裡如是想著也不敢說出來,只得回復:「還沒做呢,不是少一個石猴,就匆匆來找先生了,現在就去」。說罷轉身沿原路回返,這次倒是不急不緩。待他走出小院,圓圓上人的聲音在他心中迴響,「以後不用去了,石驢靈智初生過百載再說罷」。

小道童心裡一喜,不用來讀經書,以後每日可以睡到巳時,喜意還沒過半,突然想起還有一部《小圓圓觀長生訣》沒抄寫,跑的比辰時發現丟了石猴更快幾分,原路回返繞過圓圓觀,一間雜物一間住宿。回返的小道童看的圓圓上人眉毛上挑,鼻翼擴張雙眉之間隱現無奈,「精怪就是精怪!」反手關門,直身躺下幽幽鼾聲漸漸徐來...

圓圓觀圓圓上人圓圓上人本是一隻長耳馬猴,在北地崇山之中自是逍遙快活,然則天時久旱,再逢大妖驅逐,本就不好過日子的崇山小妖們更是苦不堪言。初生靈智懵懵懂懂的長耳,並不知該何去何從,尾隨其他猴群一路南下,因天生一對長耳,手臂頗長,樣貌與其他猴族不合,沒走多遠就被猴群拋棄,起初長耳還心生怨懟,本就懵懵懂懂也不知為何其他同族不知去向,沒過幾日才後知後覺自己是被故意丟下,究其因有可能是樣貌不合吧。一時之間不知該往何處,原本還有猴群在,本能的趨使猴子越多越心安,可現在涼涼晨風吹過,除了樹枝樹葉的碰撞聲,好像就剩我一個了,孤獨之感幽幽堵上心頭,原地沉默良久還是望向南方。

猴頭本就靈明,又天生異象,自是有不一般之處。寸余長的雙耳善於洞察,頗有未知之測,避危化險之效,頗長的手臂在林間上下翻飛,一日數十里之遠,比一些帶羽長喙都猶有過之。南下數日之久,雖有磕絆並無大礙,參天古樹以然不多見了,就算沒有出過崇山之境的長耳也是懂得,離開土生土長之地或許就是幾日的路程了,需另尋安家之處,又是一籌莫展,心裡莫名一陣氣堵。站在樹榦之間遙望來時之路,鬱鬱蔥蔥之間塵土四起,慌忙南下的不止猴群,扁毛帶喙的倒是不多見。終究是以低望高,什麼也看不到。。。。。。。。。。。。。。。。。。。。。。。。。。。。。

「陸老頭你沒算錯吧,這窮鄉僻壤的真的有有緣人?」,一頭驢子馱著老者,由南向北緩緩前行。其實驢子的內心泛著怪意,這地方真的有人么,瞧瞧這丈許寬的大樹,抬頭望不到頂,再瞅瞅這連個路都沒有,要不是本驢有幾分本事,馱著重的不行的老雜毛,還能蹄踏青葉上下自如,越想越不得勁兒,鬼知道啥時候能找到那勞什子有緣人...「禁聲」,老者唇齒不動,聲響自在驢子心湖炸開。驚的驢子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在葉片之間上下顛簸許久。「老雜毛!說話小聲點我沒聾!再說《心相通》用得著耳朵么!」,驢子響鼻噗嗤噗嗤,噴出老遠的霧氣。「...」回復驢子的只有樹葉夾雜著風聲的簌簌...

驢子久久無語,撇撇自己的驢唇,心思活絡的很,腹誹自是少不了,爺就是爺,我不要面子的么,一點面子都不給,也是誰讓咱是坐騎呢,想到坐騎就一陣的心堵,當初太年輕了!不對!不對!是驢妹妹生的那個賞心悅目啊,好一個俏妹妹!怎滴就生了和妹妹共度春宵我死了都願意的心啊。驢子還心生得意,瞧瞧我這朝問道夕可死的驢生宏遠,太般高大了!高大!心思已經跑得漫無邊際,不老實的尾巴經過樹枝還能翹臀抽打一下,不用說甭提多愜意了,遐想半天才想起不是罵老雜毛來著么...

「回頭」又是心湖炸開,驢子早已有防備,這回倒是沒有什麼大動靜,剛剛甩起來的尾巴沒打中樹枝,僅此而已,驢子也不在乎。「怎滴,我就知道老頭你這准不了,這地方有人就奇也怪哉了」,驢子滿不在乎,步履放慢不少。「向東,快點」驢子腳下又是一個趔趄,是我想岔了?這鬼地方真的有人?驢子話多,但是腳上可是真功夫,至今什麼都沒學會,就這《驢踏步》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緊追慢趕的還真瞧見個人!不對!驢子瞧著這「人」怎麼不穿衣服啊,手臂頗長頭頂兩綹「短髮」林間上下極快。

「是他么?老陸這是個人?怎麼不像啊..」驢子納悶的很,現在是不是有緣沒緣,咱不好說,但這肯定不是個人,看著兩綹「短髮」再瞧瞧自己的雙耳,莫非是本家???,驢子兩眼發光,管它呢追上再說,不知多少載沒和精怪嘮嘮了,還是有緣「人」呢!蹄踏綠葉猛擺后臀,十里彈蹄之間,只見下一刻,眼睛發光咧唇鼻孔噴霧的驢子直接懟到有緣「人」的臉上!

圓圓上人猛然睜開雙眼,眉宇之間殘留不少驚懼,手心朝上翻轉如蓮,沉默許久。「小於」,半晌沒有回應...「小於!石於!石頭魚!」這次倒是聽到屋旁的開門聲。「先生先生,小於在小於在!」捧著倆黑眼圈的小道童在門外,緊巴巴的紮起自己的頭髮,撫平自己的麻衣,還有托在地上的麻鞋。昨夜連戰《狐上仙中意窮書生》,差點一宿沒睡,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圓圓觀「昨晚幹什麼偷雞摸狗之事了?」圓圓上人乜了一眼小道童,不等小道童開口,心知肚明的又補一句。「話本閑書少看,狐妖能看上凡人,無非就是貪食精氣神而已,又有幾個是真的傾慕已久愛慕彼此的?就算有也是不知哪裡來的野狐狸罷了。」圓圓上人結跏趺坐,身下一黃蒲團,身後毛草牆壁掛一畫,細看是一老者騎驢之相,老者頭帶斗笠身穿麻衣,斗笠頗大擋住大片面容看不真切,身下驢子倒是不倫不類,似是被塗改過一般。

「...」沉默片刻,小道童一臉獃滯,先生怎麼知道我看閑書,看閑書就算了,怎麼還知道是狐仙,狐仙就算了怎麼知道我還真有點心痒痒,誰不稀罕漂亮姐姐,還是狐仙想想都...更要命的來了。「就你這五短之相,實話告訴你吧,狐狸不喜歡這樣的」。「那喜歡什麼樣子的?」小道童心裡一著急,不喜歡我這樣?!那喜歡啥樣的?張口就來說完就後悔了,完了完了今天《小圓圓觀長生訣》跑不了了...圓圓上人橫眉抿嘴頗為嚴肅的看著小道童,小道童一個激靈兩遍?!沒成想圓圓上人突然眼角放柔,嘴角上翹,笑了起來了。小道童心裡也是一愣,看來是上天保佑,躲過一劫,雖然不知為何...「不知先生喊我來何事?」,小道童趕緊借坡下驢,不再說話本閑書就當沒聊過!然而圓圓上人談興剛起那會有被帶偏之理,一坐一立,一悠閑一疲憊。

「當然是喜歡先生我這樣子的」圓圓上人眉毛上翹,嘴角帶笑,得意的不行。再觀小道童一臉黑色,癟著嘴唇,喜歡你這樣?!就不喜歡我這樣?!咱倆有何區別!小道童心裡雖憋悶,但這次可不敢張口就來,不然三遍都有可能,整理一番措辭。「先生自是生的俊俏,朗朗興目,橫眉如劍,高鼻豐額,膚白似玉,狐仙當然喜歡先生這樣的」一番吹捧,把自己看閑書描寫書生狐仙的措辭,照搬的差不多了...「那可不,小魚有心了啊」圓圓上人能不知道這孩子怕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四字詞來了,話本閑書也是看的通透,也不知道真的通透么。圓圓上人應承的理所當然,小道童更是心湖不起波瀾,誇自己的話從來就沒有不承認的,那可真的是,不知道還真以為老袁頭那個俊俏啊,你瞧瞧這尖嘴猴腮,灰發短須哪一個跟俊俏兩字沾邊了...麻衣加身頭頂高髻,也不知哪裡學來的,要不是我還沒瞎還真就信了你的鬼話。小道童變本加厲的腹誹圓圓上人,前有五短之相後有尖嘴猴腮,針鋒相對不過如是...

圓圓上人雖不是俊俏之相,但也沒有小道童的尖嘴猴腮之說,灰白長發高髻在頂,劍眉透灰面色淡黃,高鼻深目,眼中泛泛精明之相,薄唇短須,身著麻衣,頗有隱世高人之資,圓圓上人這麼認為的,若有坐騎就更沒的說了。再觀小道童同樣長發束高髻,黑眉濃厚面色淡黃,鼻小目深,唇紅齒白,雖是不高但哪有那五短之說。「小魚啊,這話本閑書不能多看,本就是圖個樂子,怎滴還陷進去了。」圓圓上人看小道童沉默良久,定是又在心裡消遣本上人了。「小魚,小魚?」看小道童不想搭理自己,圓圓上人回手就是一句驚雷!「這話本閑書無非就是精怪與人之間的糾葛,多以痴情纏綿為樂子,小魚啊,不知這圓房之樂猶如鴛鴦戲水,是何解啊?」圓圓上人盯著小道童,眼神亮的發光。「...」小道童一臉迷糊。反手摸臉,心裡如是想這不是新婚門廊圓圓的,狐仙書生都喜歡,猶如鴛鴦戲水時的心情么?圓圓上人起身走過來,拍拍站在門檻外小道童的肩膀,面無表情的隨嘴一句「這閑書讀的不夠通透啊」惹得小道童更是一臉懵懵的。「小魚啊,門外的石驢多久沒去做早課了」,圓圓上人不給小道童反問的機會,小道童也不敢問哪,肯定不是啥好話,虧吃多少次了,自是害怕抄經書...聞言小道童原地默然,掌心向上五指連掐,眼眸微閉嘴唇翕動,良久之後才道:「二十有七了」。「石驢可還是懵懂無知?」「...」小道童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從石猴下山就再也沒去看過石驢,也不能瞎說吧,心裡一陣急切,怎麼辦怎麼辦,以後有事沒事還是要去看看這獃頭驢的,怎麼辦怎麼辦......「罷了,石驢先放那吧,多久沒下山了?」這次小道童真的是張口就來,頗為急切「百載有半了吧」。

其實並沒有一百五十載,但我不誇張一點,就顯不出咱好久好久沒下山了啊,我這《狐上仙中意窮書生》是最後一本存貨了,珍藏二十載都有了,好酒不是越老越香么,我這話本肯定也是一個道理的,這不就昨晚沒睡好么...「選個日子,下山轉轉如何?」圓圓上人眼瞼微迷,初生的暖陽照在茅草屋前。「明日!」小道童直接定下日期,心思還在活絡著,昨晚就不該看的,現在體乏身虛的,不然今早就可以下山,失策失策。「就這樣吧,這次下山話本不準帶過五本,要是私藏全給你燒了!」,眉毛一挑滿臉得意。說罷關門,倒地拉過蒲團,就地躺下,以地為床,一天為被。門外的小道童還沒走,呼聲就越來越高,已是進入夢鄉了...「啊?!」徒留小道童的不服與無奈,似乎還有一點點的央求。也罷世間萬物美好不過希望期待

明天對於石於來說不過是百載難得的下山可明日盡不同十萬大山萬獸潮起蠻荒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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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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