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字聖倉頡

說人族歷經三百年荏苒光陰，得到了不可思議的發展，此時更如初升之朝陽，帶著勃勃向上的一股子奮發。知道沒有某些東西的苦，才會如此珍惜掌握在手裡的快樂，這對萬物生靈，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但同樣的，族群日漸大了起來，煩心事也是不少。

族長宮殿在人族活動的這片範圍的正中間，是最高的，也是最雄偉的。當然，還沒有聖地里聖師聖母殿那種程度。畢竟，人族老祖在上，即便太昊真是個昏庸驕奢的族長，也不敢放肆至此。何況，這人族的第二代族長，卻是真正的賢主。宮殿之上，光禿禿的，什麼名號也沒有。但是它確實是有名字的，為了紀念人祖燧人氏，這座族長宮殿就叫做燧人宮。

而燧人宮裡，人族的現任族長太昊此時就為一件事煩心著。召集了人族的各部領袖，在這宮裡商討著。

「諸位，這現在人族大了，事也多了。以前我等多是能修行的，倒是也不懼這些，但是人族現在凡人越發多了，卻是需要找一種方式來記事，交流的。不知道幾位都有什麼看法啊？」太昊和顏悅色，人族此時禮法的雛形也有了，不然燧人宮呆在正中央，又是最大的，是怎麼實現的，君權嘛。太昊與底下群臣之間還是君慈臣忠的了。

「族長，這事情卻是不好辦啊，我人族多年前就曾經嘗試過了，至今都沒有結果。」這說話的是芒長老了。聖地之外，自然還是有長老團的了，一來協助族長，二來也作為人族的常規守護力量，而這芒就是這一代的大長老，他是二代人族，修為已經在天仙了，威望還是很高的。

「既是如此，那該怎麼辦才好？」劍眉緊蹙，太昊頭疼了。

「不如請聖師教我等，想聖師修為通天，定然有妙法。」這是二長老華，乃是一代人族，對西瓜的崇拜是無法言喻的。因為資質是一代人族中罕見的不好，至今不過是返虛的修為，壽命也有七八百年了，也就不再修行，專心為人族處理俗世了。

太昊是不好意思麻煩聖師，畢竟當初萬里遷徙路，聖師希望人族獨立的心思已經很明顯了。可是一眾長老討論來討論去，誰都沒有辦法，最後只好眼巴巴看著太昊。

「唉，也罷，此事關乎人族文明的萬世傳承，本就當請示聖師的了。」找了個比較不爛的借口，太昊拿出西瓜所留的傳音玉符，置於天地鼎上，帶領長老們三拜九叩后，向玉符里輸入法力。

「太昊，有何事啊？」西瓜的影像一會兒就出現在燧人宮。

「參見聖師，聖師萬安。」不敢隨意，太昊再次跪倒。

「算了，有何事就說吧。」西瓜揮揮手，一個影像而已，竟然讓太昊等人跪不下去。這讓太昊他們又是一陣駭然。

「如今我人族想要為凡人造出一種傳遞信息的方式，就好比我等修士的玉簡，奈何百思不可得，只好打擾聖師清修了。」太昊恭恭敬敬的吧事情說清楚，就躬立一邊，不再出聲。

好一陣，人族這些領袖都不曾聽到聲音，一抬頭，哪裡還有西瓜的影子。然而原先西瓜所在的地方，卻留下一些東西，在場的都是修士，自然可以看懂。是：

「人族自有大能，造字無量功德。」

面面相覷好一會兒，太昊忽然一拍前額：「我怎麼如此糊塗，聖師所說這造字之事，關乎凡人切身，我等只不過十人，想不出來也是正理，但我人族千萬之數，集思廣益，哪裡還用擔心找不出辦法。」

九大長老這時是點頭不已，寒喧一會，就連忙告辭出去了。

不過數日，整個人族都忙碌起來，各自苦苦思索造字之法。而這些人裡面，就有一個資深的造字之人，名字叫：

倉頡！

倉頡本也是資質極好的，但如今一百八十二歲，卻是只有返虛的修為，倒不是他偷懶吃不得修行的苦。而是四十年前，他突然對這個造字起了心思，此後一門心思就鑽了進去，修行自然就懈怠了。

四十年來，倉頡每日苦苦思索，以萬物為師，以山水為伴，枯木為筆，沙土為紙。道行倒是水漲船高，但是法力不足，依舊是返虛的修為。如此四十年，卻是有大收穫的，山水鳥獸，土石參芝全都在他的心裏面，熟悉無比。然而好事多磨，倉頡至今也還不能真正造出字來。

人族造字熱在持續著，倉頡本就因為見多識廣而被大家尊重，現在更是地位很高了。

這一天，是造字令下達的四年多后了，問題仍然沒解決，倉頡走出屋子散散心，經過的地方自然是有很多人來問好的。

「倉爺爺，倉爺爺。」一疊聲叫了好幾句，一個氣喘吁吁的小傢伙拉住了倉頡。

「呵呵，怎麼了？小都。」倉頡看起來很是喜歡這個小傢伙呢。

「倉爺爺，小都今天看到一隻好漂亮的鳥，尾巴上的羽毛這麼長這麼長？還有好幾種顏色呢，倉爺爺知道是什麼嗎？」小都瞪大眼睛，倉頡的博學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果他也不知道，恐怕就只有問長老和族長了。

「哦？應該是鸞吧，不過不知道是哪一種？」倉頡想了想，他曾經見過一頭青鸞，跟小都說的有些像。

「是這樣的，頭是這樣的，身子是這樣的，尾巴是這樣的。」小都有些不甘心，一雙小手比劃出了那隻鸞鳥的樣子來，想讓倉頡看清點。

而倉頡此時腦子裡卻是「轟」的一聲，無數鮮活的生命，有雀，有鷹，有鸞，這是天上飛的，還有鼠，有虎，有獅，這是地上跑的，然後是水裡游的的魚蝦。接著就是參天的大樹，柔嫩的小草，甚至巍峨的山巒，浩蕩的大江，一切都彷彿在跳躍，

無意識的，倉頡抽出腰間的黝黑木棒，這根木棒是倉頡一次遊歷時在山上撿到的，卻也不是凡物，名為墨木，是天地靈種，只因為畫在地上有黑色痕迹就被倉頡留下了，此時正好應景。一道道黑色的神光，從墨木里吐出，竟是停在半空了，接著隨著倉頡的揮動，扭曲的成為了一個形狀。墨色大亮，一方天地都被掩蓋了。

看到那個墨色痕迹的人忽然大叫出聲：「那是『人』。」不錯，正是倉頡造出的第一個字「人」！

這樣的異象當然是瞞不過人族幾個首領的了，等他們趕到時，卻看到：

「人」，靈動而挺直。

「天」，浩淼而高遠。

「地」，博大而溫存。

「山」，巍峨而深沉。

字！

面面相對，不曾想這個困擾他們許久的問題會這麼聲勢浩大的被解決。「人族自有大能，造字無量功德」，太昊不禁重複著西瓜的箴言。

一個接一個，倉頡此刻陷入了無邊的快樂，腦海里那些五光十色的東西全都化成字從墨木的盡頭被吐出，造好的字長久的不消失，反而在倉頡周圍轉動起來了。所有人都被這神秘的景象給吸引了，竟是沒有發現有一個陌生而熟悉的來客。

倉頡直直寫出了三千個字，當最後一個「道」被寫出時，天地一陣轟鳴，若非西瓜早有準備，恐怕人族登上歷史的舞台就要早得多了。

三千個墨色的大字圍繞倉頡快速的旋轉，倉頡閉著眼睛領悟這唯獨屬於他的道。

千古字聖，何其不凡！

異象被西瓜壓下去了，但功德自然還是要落下來的。但是這個時候，西瓜出手了，一張圖卷從他手裡突然飛出，收了所有的功德，又裹了那截墨木和三千個大字，周身白光大放，一下把周圍目瞪口呆的人刺醒了來。等到他們看清了。

「參見聖師，聖師萬安。」認識自然是趕緊跪倒，不認識的也會被旁邊的人拉著跪下了。所以除了倉頡還在感悟，一下子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起來吧。好生看著，於爾等修行有好處。」西瓜沒有說太多。

眾人又把目光投向倉頡頭頂，此時那團白光慢慢得變淡下來，一支筆，一幅圖卷各自飛到倉頡的左右手。倉頡雙眼慢慢睜開，黑白精光一閃，竟讓周圍的有的天仙都產生俱意。顯然至少道行倉頡已經高於天仙了。

等到迷迷糊糊的倉頡清醒過來。西瓜已經到他眼前了：「倉頡，你有大毅力大智慧，我欲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拜見聖師，哦，不，拜見老師。」好大一個餡餅啊，倉頡險些被砸蒙了。

「呵呵，不需如此，『字』之道，當剛直而明辨，而陰陽之道，最是分明，我有陰陽神光**可傳與你。」西瓜伸指一點，把他的陰陽神光**傳給了倉頡。這倉頡真是好福氣，西瓜的徒弟歷來講究因材施教，所以都不曾傳他們西瓜自身的神通，但是倉頡與這陰陽神光**卻是絕配，西瓜自然是不會吝惜傳下的了。而西瓜這門**，可是力壓過准提的，可見其精妙。

西瓜收徒傳法完畢后，才又交代道：「我之門下歷來不許以功德提升修為，所以我將你造字的功德，並一件先天靈寶還有那截墨木和三千先天之字煉成了這千字圖和萬世春秋筆，護身的功效也不差多少了。」

「全憑老師吩咐。」倉頡哪裡有不滿意。

「嗯，既如此，你留在人族百年，將這字傳下，到時自有人來接引你去草仙谷修行的。為師這就走了。」西瓜此時也在證道關鍵，若不是收徒這種大事，也不會出草仙谷了。

「恭送聖師。」一直搭不上嘴的太昊，此時只好又率領人族之人「恭送」西瓜了。

西瓜朝太昊點點頭，全身一陣晃動，就再也尋不到半點蹤跡了。

經此一事，倉頡的威望一下子高到不可思議了，而他自己則是勤勤懇懇的教人族他創造的象形字。只待百年一到，就去整個人族心目中真正的聖地――草仙谷了。

而許許多多年後，人族立祖廟，字聖倉頡佔得一席，永享人族香火，那又是另一段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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